《此生三十载》辣椒炒猫

15、命悬一线（2）

　　尽管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但身处映阳池的四人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仍一无所知。李岑谨还在认真做着雪娃娃的脑袋，见一旁岳寻的雪娃娃已然成型，他更是着急了。
　　相比正奋力滚着雪球的李岑谨，岳寻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不知是在这雪中站久了还是用手接触这寒凉白雪的缘故，岳寻觉得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他想去出恭。岳寻停下手中的动作，捂着肚子走到文鸳身边，拉了拉文鸳的袖子：“文鸳姑姑，我想……我想出恭。”
　　许是觉得今日陪伴在侧的另一个宫女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岳寻此刻说话的声音小得如蚊子的嗡嗡声一般，他圆圆的小脸也因害羞而泛着红。文鸳低头瞧见岳寻局促的样子，脑海中便打消了让绯云带着岳寻去出恭的想法，她拉着岳寻的手，对一旁守着的绯云说：“绯云，你要看好四皇子，莫让他跑到水边去。”
　　绯云是她前几日从尚宫局领回来的宫女，这丫头长相水灵、手脚勤快、脑子也聪明，在家中时还读了些书，认得几个大字，最重要的是她底子干净，没和那些与瑶华宫不睦的娘娘们沾亲带故。入瑶华宫几日来，绯云做事细心，皇后娘娘喜爱她，她与四皇子的关系也很不错。眼下，伤过四皇子的孙招娣正在长思宫里关着，想来宫中也无人敢再顶风作案谋划些见不得人的事，文鸳便放心的将李岑谨交到了绯云手中。
　　“姑姑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四皇子的。”绯云答了文鸳的话，又笑着对李岑谨说：“四皇子，您可不能擅自跑到水边去啊。”
　　李岑谨拍着跟前的大雪球，语气中夹着几分不耐烦：“我知道啦，这话你和文鸳姑姑从到了映阳池开始就说了好几遍了。这湖面又没有冻上，要掉下去了就危险了，我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过去。”
　　“是是是，是奴婢啰嗦了。”绯云轻笑，又和文鸳对了眼神，像是在说“四皇子聪慧，看来是我们多心啦”。
　　“对了，”李岑谨见眼前的雪球已经被自己拍扎实了，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又拍了拍手，叉着腰对面前捂着肚子的岳寻说，“这雪球我就放在这里啦，等岳寻你回来了我再接着做，放心，我可不会趁你不在的时侯偷偷做雪娃娃。”
　　这文鸳和绯云几句话的功夫，岳寻觉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对李岑谨的话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瞧岳寻一副憋不住的样子，文鸳也就没再向绯云嘱咐些什么，跟李岑谨告退后就与岳寻一起离开了。
　　二人走远了，绯云见李岑谨站在那无事可做，就问：“四皇子，您说在岳公子回来前不堆雪娃娃，那现在您想做些什么呢？”
　　李岑谨听了绯云的话，想着自己在这傻站着也是无聊，他抬手摸着下巴，学着父皇与大臣们议事时思考的摸样，以为这样就能有个想法，但良久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绯云在李岑谨还在那摸下巴时就瞧见了放在不远处一颗矮松树下的雪橇，她想起在年幼时父亲也给自己做过这么个玩意，虽没有这皇宫里的东西美观精巧，但父亲拉着坐在雪橇上的自己在雪地上玩耍的欢愉时光是她从不曾忘记的。绯云想着既然四皇子没想出个玩法，不如她就像父亲带着年幼的自己玩耍一般，让四皇子坐着雪橇在雪地上玩一玩。
　　绯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岑谨，李岑谨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还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雪橇还可以这样玩。李岑谨让绯云去取放在矮松下的雪橇，自己就站在原地等她，甚至还与绯云拉了勾，说自己乱跑就不是大丈夫。
　　见绯云往雪橇那处去了，李岑谨低下头瞧着自己在雪上踩出的脚印，又抬脚踢了踢脚印处被踩严实了的雪，直到雪下的枯草都露了出来，他才弯腰拍了拍鞋面。待鞋面上的雪都被拍了去，李岑谨想绯云也该拿到雪橇了，他直起腰，刚准备着向雪橇的方向瞧瞧，一声闷响却先从那处传入了他的耳朵。
　　循声望去，眼前的一幕将李岑谨吓得不轻。
　　只见绯云脸上挂满了鲜血，正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上，身下的白雪也被从她头部伤口中涌出的鲜血给染红了大片。绯云的身边站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那女人站在这雪地里却没有穿鞋，双足被冻得发乌，她手里托着块大石头，石头的棱角处还沾着血色，凭谁都知道是她打伤了绯云。
　　李岑谨想不通眼前的一切，过度惊吓使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那蓬头垢面的女人不再盯着倒在地上的绯云而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时他才想起来要逃跑、要叫人来救救绯云。
　　女人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目露凶光的她大喊：“小贱蹄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人的脸上脏兮兮的，耷拉下的发丝又遮住了她半边脸，李岑谨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谁，更不懂她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但李岑谨感觉得到，那女人要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孙招娣瞧着眼前被吓得连声都出不了的李岑谨，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在她看来就是这个小畜生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还让本宠爱她的皇帝将她打入了长思宫，长思宫里头食不果腹、湿寒难眠的日子都是拜他所赐。自己趁着雪夜翻出长思宫，从墙上跳下来时摔了一身伤，又在宫中角落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报仇，为了杀了这个小畜生。
　　原本她想冲进瑶华宫将皇后和这个小畜生一起杀了，但想着瑶华宫里宫人众多，她又怕了。在这宫里晃了大半日，才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初遇圣上的映阳池，没想到老天爷竟在此遂了她的愿，让她碰到了绯云与李岑谨二人。这样的机会她可不会再错过了！
　　趁着绯云取雪橇的间隙，藏在一旁的孙招娣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就朝绯云的头重重地砸了下去。绯云倒下了，映阳池冬日又没别的宫人，那李岑谨此刻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孙招娣今日就要将这小畜生给杀了，让皇后也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孙招娣发狂似的笑着，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向李岑谨走去，刚走两步却发觉自己的脚被人给抓住了。她低下头，发现那个血流满面的小宫女正用双臂圈着她的腿，仍凭她怎么用力都没法将腿抽出来。
　　“四皇子，您快跑呀！”绯云想喊得大声些，能让站在远处又失了神的李岑谨听见，但如今气若游丝的她实在聚不起那力来。绯云只能一遍遍重复喊着，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绯云的话李岑谨是听见了的，他知道自己太弱小了，根本救不了绯云，只能快些逃跑。但自己身后是未封冻的映阳池，前面的路又被那个女人挡了去，李岑谨左右瞧了瞧才发现了南边的九孔石桥，便忍着眼泪往九孔桥跑去。
　　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孙招娣也没耐心再和绯云拉扯，她举起手中的石头向绯云的背上扔去。重击下绯云圈着孙招娣腿脚的双臂松了些，孙招娣也趁此机会挣脱了她。
　　奔跑中的李岑谨回过头，发现孙招娣已经跟了上来，怕极了的他不知是绊到了啥，在跑到九孔桥前时居然摔了一跤，又赶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可孩子的腿脚到底是没有大人的快，在跑了几步后，孙招娣在九孔桥上捉住他。
　　隔得近了，李岑谨才认出了这个拧着自己后衣领的女人正是几日前在遇蝶园里拉扯自己的孙招娣，他挣扎着大喊：“你放开我呀！你这个坏女人！”
　　这白雪皑皑的映阳池，一眼望去处了美极的雪景再别无他物，李岑谨大声喊着救命可会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