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恨》周雨疏

4、思之如狂（三）

　　三日后。
　　这天我醒的特别早，选了一条我觉得最美的裙子出门了。
　　母亲倒也不过问我去干什么，估计是习惯了我要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亮出光芒。平时热闹的树林也顿时安静了，静的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划过摇曳的花瓣，万物沉睡。
　　采萝亭就在城内不远的一条河边上，远远的，我就闻到了一股茶香。许是因为住得近，温岐先生好像已经到了。
　　温先生今日似乎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头发被一条藏青色发带松松的挽起，如玉的手指握着羊脂白的茶杯。我不由得又看呆了，他那宁静致远的气质总能让我沉醉进去。
　　“这里！”他突然朝我招了招手，我恍然回过了神。
　　“又见面了，温先生。”我镇定地向亭内走去，一步一步，如若针尖，没有摇晃，心却在狠狠地颤。
　　这次见面可一定不能出差错，必须给温先生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鱼姑娘今日看着又精神了许多！”不知为何，温岐的的声音如涓流，总能打破一切紧张的氛围。
　　我的心松了许多，终于能露出微笑：“先生也精神了。”
　　“来，坐下喝茶！”温岐招呼我坐下，顺带递给我一杯茶水。
　　淡淡的香味扑进鼻腔，我深深吸了一口，顺着温岐的视线望去。那一片的荷花已经开了，伴着金灿灿的阳光更加璀璨。可岸边却有一排扎眼的柳树，这季节柳树是不美的，所以从前的明星变成了如今连装饰都算不上。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柳树很美。”温岐抿了一口茶，随后又叹了口气。
　　“先生，不如给小女子一次机会，把这柳树写活！”我自告奋勇，就是不想看见温岐失落的模样。
　　温岐明显惊讶了一番，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反应。
　　“就以江边柳为题。”我不管他答没答应，自己喝了一大口茶，便开始吟起诗来。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潇潇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干枯的柳枝随风而起，配上不那么吵闹的鸟鸣，别添一股娴静的风情。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
　　我望了望身旁的温岐，满脸期待地等着。
　　“好！真是太好了！前几句写了江柳美景如画，后面又升华，点出无限忧愁和迷惘。”温岐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大概是直接把我当成他女儿了。“可是这忧愁，似乎又不符你的年龄了。”
　　我苦笑一下，“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再不成熟一下，怎么对得起我的身世凄惨啊！”
　　温岐忍不住伸出手，拍拍我的头。
　　“丫头，不如……你当我的徒弟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官，也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可我能继续教你文学。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没有师傅可惜了。”
　　“当……当徒弟？”我嘴巴张了张，感到一阵狂喜从心底涌了上来。
　　“嗯，怎么了，还是嫌我差强人意，不愿意？”
　　我见温岐的表情渐渐有些僵硬，心中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不过刚才的话，你当真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我鱼玄机今日就在这采萝亭拜温庭筠为师！”我起了身，倒上一杯新的茶，走向温岐。我只觉得身后春暖花开，百鸟争鸣，似乎正在走向什么格外神圣的地方。
　　“师傅！喝茶！”我笑吟吟地递给他。
　　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回去告诉母亲和秦安安。
　　温岐这个人，我鱼幼薇这辈子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