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悠悠我思之

19、第 19 章

　　秦浩一边向程青扬走去，一边冷笑着，“怎么了？你不是狂么？怎么见到爷爷连看都不敢看了？”

　　不等程青扬张口，顾然用冷到滴水成冰的声音说道，“哪来的狗在这儿狂吠？没打针么？”

　　秦浩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对付眼前这位连余光都不肯看他一下的天之骄子肯定不能像对付其他人一样。

　　秦浩强压着怒火，“顾然，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秦浩，你连敬酒的资格都没有，何谈罚酒？”

　　程清阳眼看着俩人就要崩，他放下茶杯转头对着秦浩问了一句，“我说这位同学，你谁啊？大中午的好好吃饭不行么？”

　　秦浩被这两人阴一句阳一句，气的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跟在后面的童新走上前，拍了拍秦浩“浩哥，先坐下吃饭吧，下午还要训练，周末打完比赛再说”

　　秦浩狠狠的瞪着程青阳，“周日中午，云山公园，一把过！”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六合楼。

　　顾然依旧看着窗外，一脸平淡地就像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别人的一个脑补画面而已…

　　程青阳心里明白，顾然这火儿撒的一半因为秦浩，另一半是因为自己。

　　他低头咬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水。
　　“顾然”

　　顾然没有回头。

　　“顾然，顾然顾然顾然！你看看我呗”

　　顾然轻叹了一口气，“干嘛？”

　　“那个…周日…你…”

　　“我跟你一起去”

　　“啊？顾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学渣之间的打打杀杀真没什么好看的！你别去了，你踏踏实实在家刷题吧，你还是进入学霸模式比较没有违和感”

　　顾然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再说吧，先吃饭”

　　等顾然吃完饭回到宿舍后，拿出了程青扬课上传给他的纸条，匆匆一眼就看到了“守护天使”。

　　顾然心里一阵慌乱。

　　“他跟女朋友吃饭，还要带上我去打光么？”“常理来说不会，或许不是女朋友？”“一般的朋友叫守护天使也太暧昧了吧”

　　顾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位守护天使到底是哪路来的神仙。

　　迷迷糊糊中，他又梦见了顾小昔的脸，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笑着，与程青扬宠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像一道亮光灼伤了顾然的眼睛。

　　顾然惊醒后一身冷汗，他胡乱冲了个澡就去了教室。

　　当他一进班看见座位上的程青扬时，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管他哪路神仙，我都要去会会”

　　顾然坐下后，拿出程青扬的那张纸条，只干脆利落的写了一个字“好”就放到了程青扬桌子上。随即又想起什么，在程青扬还没来及打开时，又一把抢了回来，继续补了几个字，“先打完，再去吃”

　　程青扬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几个字。“这个小朋友怎么对打架这么好奇？肯定是从小当学霸连个吵架的机会都没有吧…”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下午，程青扬连体育课都上的心不在焉。放心后跟顾然打了个招呼，就拿着书包匆忙奔向火车站。

　　在北广场等刘宇彬时，他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地方。

　　上次来这里，其实也只是一个多月前而已，当时的程青扬带着满心的自我放逐，觉的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破败感。

　　这次再来，他发现其实滨城火车站也没有那么脏乱差，像很多小城市的车站一样，周围到处都是便宜的旅馆和快餐。

　　他点了一根烟，坐在马路边的石墩上，虽然对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心理变化不能很好地说清楚，但他想起滨城的生活，就能想到顾然的眉眼，想到顾然偶尔的笑容。顾然生气时，眼角带着的不耐烦和冷漠，都让程青扬有一种想要伸手抚平的冲动。

　　程青扬在初中时就是备受女生追捧的对象，学校里无论大小活动，只要有他出场，必定会有一个团的后援。

　　他在初三时交了一个外校的女朋友，是在某次两校篮球联谊赛时认识的，之后虽然确定了关系，但两人也不过就是出去吃了两顿饭而已。

　　当程青扬一边忙着升学考试，一边忙着校队训练时，好几天都想不起来给女朋友回复消息。一来二去，女朋友连分手都懒得说，直接把程青扬拉黑了，为此他被刘宇彬嘲笑了好久。

　　他现在回想起那段假如能被称为“初恋”的初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喜欢过那个女生。好似她没有一秒真正的存在过程青扬的心里，能让他在无人的时候，细细回忆。

　　“可是顾然这家伙….”程青扬无奈的熄灭了烟头，
　　“这个小朋友怎么那么闲，每天都要在我的脑子里溜达几圈跟检查阵地似的….”
　　突然，程青扬划起弧线的嘴角凝固在了脸上，“所以，我其实是，喜欢顾然？是像…谈恋爱一样的喜欢顾然？？”

　　当这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在他心里时，他还是被自己惊到喘不上气来。

　　尽管同性恋都已经婚姻合法化，从二次元中诞生的耽美也被年轻人大肆追捧，可当这个事情真正落在自己头上时，程青扬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顾然然小朋友这次要被我吓跑了”

　　他有点儿慌张的又掏出一根烟，还没来及点上，就被人勒着脖子连人带烟的从石墩上给拽了下去。

　　“我操，仇家”的念头刚过，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耳边炸开“大白羊啊！我的大白羊啊！”

　　“傻逼，你让爷爷先起来！别嚎了！你丫哭丧呢！”程青扬两手撑地站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刘宇彬眼眶泛红，这铁塔一样的糙汉子，竟然真的就快哭了出来，他心里一热，一拳打在刘宇彬的肩头。

　　“孙子，你丫还那样啊”

　　“废话，你不过是仨月没见我而已，又不是三年！”

　　“你们不是过来打比赛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包给我，帮你拿”

　　“不用，又不沉，我跟教练请了个假，我说我表姨家住这儿，我妈让我过来看看她。我们大部队明天才到”

　　“表姨？你个傻逼…..你直接说二爷爷多好！”

　　“我操，你这爱给人当爷爷的毛病是没治了吧？过来没收俩孙子？”

　　程青扬想起马田，忍不住笑了起来，“收了一个，质量还不太高”

　　两人一路直奔程青扬家，放下东西后先去吃饭。等再回来已经快十点了。

　　刘宇彬去洗澡的时候，程青扬拿出手机，看见有顾然的一条信息“周日几点？”

　　程青扬突然很想看看顾然的脸，于是拨了个视频过去。

　　顾然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看见程青扬的视频邀请，顺手点了接受。

　　程青扬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视频，猛然看见镜头里顾然滴着水珠的头发和半裸的上身。他忍不住惨叫一声，“顾然，你谋财害命啊！！快穿上穿上穿上！”

　　顾然看了程青扬一眼，“抽什么风，我又没光下半身”尽管如此，他还是找了件T恤套在身上。

　　“这松垮垮的模样简直想让人抓过来狠狠揉一揉啊”程青扬在心里默默地老流氓了一番，才说道“你明天上午有安排么？”

　　“嗯，我要去趟疗养院，上周没去成，这周一定要去的。”

　　“疗养院？干嘛去？”

　　“去看我爸，他脑淤血成植物人了以后，就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程青扬这是第一次听顾然聊起家人。他愣了一下问道“你跟谁一起去？”

　　“我自己”

　　“你妈妈不陪你去么？”

　　“我妈？她在法国陪她的老公，哪有功夫陪我”

　　程青扬一直以来，都觉得顾然住校只不过是不想受家里约束而已，却没想到原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孑然一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可以陪你去么？”

　　“你想陪我去疗养院？那你朋友”顾然还没说完，就看见程青扬扭头冲那边喊了一声，“知道了，马上给你调水。”

　　“你朋友…住你家？”

　　“嗯，他明天有事，不需要我陪。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疗养院么？”

　　顾然只觉得心里一阵拥堵，一口气顶着胸口像要爆炸一样，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程青扬，只记得匆匆挂了电话后，耳边一片鸣响。

　　“住你家？到底是什么朋友一定要住你家？程青扬你个混蛋，什么人都能往家里领？是不是还要给人家做饭，再烛光晚餐啊？程青扬，程青扬！”

　　顾然倒在床上，狠狠的砸着枕头，恨不得立刻冲去程青扬的家里，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程青扬啊！你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