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埃迪》洪林

15、第 15 章

　　（十五）

　　隔天清晨，手机闹钟音乐唤醒了威廉。划掉闹钟，翻身去看身旁的位置，本以为会看到埃迪乱糟糟的后脑勺或是睡脸，入眼的半张床却是空空如也。努力回想昨晚进入梦乡之前的情景—埃迪抱着毯子上了床，两人并躺着，说了些话，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威廉盯着埃迪睡过的枕头半晌，翻身下床，打开卧室门的同时，厨房里抽油烟机运作的轰轰声，食物被烹饪时产生的香喷喷的滋滋油脂炸裂声，陶瓷餐盘碰撞大理石台面的清脆，混杂的各种响声涌来，同时给他带来了安心。埃迪在灶台前有条不紊的动作，他戴着围裙，后腰上系了个丑丑的蝴蝶结。

　　威廉刻意放轻脚步，猫一样地走到埃迪身边，“早上好。” 他歪了歪脑袋。

　　“啊！” 如他所愿，专心做饭的人被吓了一跳，“吓死人啊，bro！” 埃迪笑道，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回平底锅，他正在煎鸡蛋和培根肉片。

　　埃迪适时地给鸡蛋和培根翻面，均匀地洒上胡椒和盐，手法娴熟流畅。虽然这是最简单基本的早餐，但下厨的人是埃迪，威廉实在有些小惊讶。在他认知里，三餐不定，生活无规律的人，会愿意亲力亲为做饭的是稀罕物种。

　　“你会做饭？” 在看到埃迪把食物盛进餐盘，并且颇为细致地，把食物摆出好看的角度，威廉忍不住问出来。

　　“惊讶吧？” 埃迪端着两盘早餐走向餐桌。

　　“当你在妈咪爹地的宠爱下慢慢长大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迫开始过起半独立的生活了。” 餐盘上桌，埃迪转去冰箱，拿出一袋面包，放入烤箱，接着开始准备喝的。

　　“想喝什么？”

　　“橙汁。”

　　往玻璃杯中倒入一杯橙汁，一杯牛奶，仔细地摆在冒着热气的食物旁。

　　新鲜的，从未见过的埃迪的样子，威廉对此充满了好奇心，眼睛和身体都跟着埃迪转来转去。

　　“比起你的厨艺，你的早起更令我吃惊。” 威廉笑着说。

　　“哈哈，” 埃迪笑笑，同时不忘从烤箱里取出热腾腾，外皮酥脆的小面包。

　　经典的早餐搭配准备就绪，两人相对坐下。埃迪甚至细心体贴地为威廉递上刀叉。

　　“你对我那么好，我想为你做一点事。” 埃迪切着盘子里的鸡蛋，说话的时候深深地低下头。

　　威廉喝着橙汁，看着面前不敢同他对视的人，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平平无奇的面包吃在嘴里也似世界上最可口的美味。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酝酿半天，克制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用他那一贯从容优雅的语调说：“我很开心。”

　　埃迪总算抬头直视威廉，两人看到彼此脸上的尴尬羞涩，实在是再也忍不住，双双低声笑了出来。

　　威廉为了感谢这顿早餐，提出自己承包洗碗的任务。但考虑到早上时间有限，埃迪坚持揽下了家务活。

　　“不用跟我客气，自从遇到你，都是你在照顾我。” 埃迪说着，把威廉推进卧室，催促他换衣服上班。

　　埃迪去了厨房开始清扫洗碗，留下威廉独自在卧室。一顿早餐的时间，那种晕眩的，超现实的感觉依旧笼罩着他。他打开衣柜，望着整齐有序的西服衬衣发了会儿呆，他的心思全不在该做的事情上面，甚至有种想要翘班的冲动。

　　“冷静下来，冷静。你应该表现得一如往常。” 威廉在心里默默地自己说着，抬起双手捂住脸，深呼吸，随意取下一套西服，快速换上。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的威廉，穿戴整齐，拿上公文包，打开房门，埃迪就在门口。
　　“你好慢，我正想进去看看你是不是昏倒了。” 埃迪调侃道。

　　威廉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看时间，必须得赶紧了。埃迪送他到玄关，威廉想了想，不一样的埃迪，让他非常好奇，问道，“那么，今天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也许会先小睡一会儿，然后我想去买点健康食材，蔬菜什么的。”

　　“这就是说，我可以期待你做的晚餐吗？”

　　“在你家住了不到十天，我好像长胖了，看。” 埃迪撩起体恤下摆，露出一小块上腹部和一截侧腰。

　　威廉低头看过去，小麦色的腰腹，皮肤紧致有光泽，浅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看起来很好。” 威廉评价道。

　　“不，” 埃迪失望地摇摇头，“来，捏一捏，是不是很软？” 他拉过威廉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示意对方试试触感。

　　“不久之前，这里可是像石头一样硬。” 埃迪惋惜地说着，拖着威廉的手摸到肚脐的位置。

　　威廉被他拉着，不得不弯腰配合，离得近了，就见到埃迪左侧下腹部有一块纹身，鲜艳的粉色，从睡裤的松紧裤腰那里露出半截。

　　手指下的温度舒适的皮肤，富有弹性的肌肉，若隐若现的颜色可爱的纹身，威廉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多吃沙拉。” 埃迪的声音从头顶飘下，威廉迷乱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啊，对，对，我赞成。” 他重新站好，回应道。

　　开车去往法院的路上，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闪过，想着和埃迪说过的话，看过的部分身体，他就控制不住傻傻笑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

　　助理朵丽丝和其他女同事敏锐地察觉到威廉的异常，工作的间隙，女士们八卦起来。威廉正在热恋中，这一结论结论，令有的人羡慕，有的心碎。

　　维持了一上午的好心情，午餐时因为卡洛琳的突然出现被打破。窈窕靓丽的卡洛琳走过法院的长廊，走进威廉的私人办公室，女同事们的威廉热恋论似乎得以证实。

　　“卡洛琳，稍等。” 威廉匆匆整理着几份文件，本想趁午休时和埃迪通电话或发信息聊几句，他一上午都在工作，当然，也在想着埃迪。

　　放好文件资料，拿着手机，打字到一半，看一眼殷勤等待的卡洛琳，心情微妙复杂，索性把写好的短信都删除了。

　　“准备好了吗？” 卡洛琳的语气态度都十分温柔。

　　“对不起，最近都没联系你。” 威廉打开门，示意女士优先，卡洛琳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

　　情侣之间的寻常亲昵，而威廉这时感到很不自在。

　　来到餐厅吃饭，卡洛琳聊着自己的近况，询问威廉的事，丝毫没有表现出被男友冷落遗忘的怨气。

　　服务生端上一份甜点，卡洛琳用小叉子优雅地，一口一口地吃着，威廉下定决心，开口道：“卡洛琳，你真的很好，你是一个几乎无可挑剔的女人。”

　　听到这里，卡洛琳拿小叉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将餐具放在一边，微笑着，专心听威廉的说话。

　　“我想，我们必须分手。” 威廉看着卡洛琳的眼睛，“这一切的原因都在我，是我的错，你真的很完美。” 威廉对卡洛琳的抱歉和愧疚，清晰地写在脸上。

　　“是吗？”

　　和威廉的设想恰恰相反，卡洛琳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

　　“整整半个月，男朋友没给女朋友一个电话，一句问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卡洛琳的声音颤抖。

　　“对不起，真的，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 除了道歉，威廉的确无言以对，就像所有的经典分手场面。

　　“你爱上别人了吗？” 卡洛琳艰难问出口。

　　威廉想了想，对卡洛琳不好透露太多，只能保持沉默。

　　“可以得到你的爱，是个幸运的女孩。” 卡洛琳苦笑道。

　　“卡洛琳，不是这样。” 威廉温柔地注视着卡洛琳，“你不应该为我伤心，我不值得。”

　　陪着伤心的女孩走到停车场，两人拥抱了一下，卡洛琳上了自己的车，踩下油门，车身驶入车道，卡洛琳从后视镜里看着威廉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留下了眼泪。她戴上耳机，拨通一个号码。

　　“卡彭丝私家侦探社？我要预约。” 卡洛琳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的冷酷。

　　送走前女友，回到办公室，威廉感到轻松不少，虽然这样决绝的分手，对卡洛琳感到万分抱歉，但继续敷衍欺骗地拖延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午餐吃好了吗？腹肌先生：）” 在开始下午的工作之前，威廉给埃迪发去信息。
　　“睡了个长长的回笼觉。现在我去逛逛超市。” 埃迪的回复几秒后传来。

　　威廉笑了笑，随即想到一个问题。

　　“似乎应该给你配辆车？” 这条信息发出的瞬间，威廉有些后悔，会不会显得太殷勤主动？也许会造成埃迪的困扰？

　　怀着忐忑焦虑的心情，读完了两个新案件的资料，埃迪的回信才来。

　　“的士和网约车都很可以。”

　　“在外面注意安全......” 写到一半，发觉自己表现得婆婆妈妈，威廉叹息着删除这行字，重新写道：“挺好的，但到底不如自己的车方便。”

　　紧绷的神经得意稍作松弛，工作中从来不开小差的人，打开电脑网页，开始浏览他中意品牌的最新款车型。大致看了看，有一款安全性能极佳的suv比较合意，仔细研究各项参数，“叩叩叩”，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3823389号案子看了吗？” 雅各布进来，再关好门，大步走向威廉，一边问着，神情严肃。

　　雅各布会主动踏入这间办公室，倒让威廉很意外。他抛出的问题也让威廉一时摸不着头脑。

　　雅各布见威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反应，皱着眉，“你的工作效率这么低了？”

　　威廉承认，因为总是走神想埃迪，不光今天，最近一段时间，他处理案件资料的速度比从前慢了许多。

　　“我不接受你的指控，并且，这和你有关吗？” 在充满敌意的雅各布面前，威廉可不能认输。

　　雅各布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忍住了，随即正色道：“我知道823389这个案子被转到你手上了，路西法牵涉其中。”

　　“所以呢？雅各布，你无权干涉我对案件的任何处理。”

　　雅各布欲言又止，面上显出苦恼的神色。

　　想起两人结下的梁子，威廉分出一丝好奇心，问他道：“路西法，为什么你总对路西法的案子特别关注？”

　　雅各布脸色阴沉，沉默半晌，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查案的时候，有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

　　“为什么？”

　　“在这里，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帮派。” 雅各布也不愿在威廉的办公室多待上一秒，说完话就离开了。

　　威廉立刻找出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编号823389的文件，仔细翻看，不禁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年轻的受害人，被残忍杀害。警方初步判断，凶手是当地的大□□路西法，死者被处以私刑，虐杀致死。而死者的身份，据线人透露，应该是来自另一势头正盛的黑星的帮派分子。

　　黑星，路西法。

　　这两个帮派的名字，像两根刺一样扎在威廉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