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埃迪》洪林

14、第 14 章

　　（十四）

　　“你怎么会这么想？” 迟疑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威廉才做出反应。

　　“我差点害死你。” 埃迪依然站在门边，不愿意进屋。威廉从他无力的声音里听出愧疚。

　　两小时之前命悬一线的记忆，威廉努力想要忘掉它，却经由埃迪的自我指责被唤醒。冷硬枪口亲密接触脆弱皮囊所引发的恐惧感立刻蔓延全身。事发当时，威廉自然是怕死的，可神奇的违背人性的事情发生了。那时的他无暇顾及自身安危，他清楚地知道，就算下一秒一个颗子弹会穿透肺腑，他想要的也是两个人全身而退的结果，或者埃迪能平安无事就足矣。

　　他们安然脱险，此时此刻，两人站在安全舒适的家里，埃迪竟提出想要离开。

　　威廉无法接受，他不允许。

　　“埃迪，你不应该这样想。” 威廉走到门边，拉起埃迪的手，把人往屋里带，来到厨房的小餐桌，安抚埃迪坐下，打开冰箱，倒了一杯橙汁给他。

　　喝了一整晚的酒，埃迪的确感到口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和糖分缓解了他的低落烦躁情绪。

　　威廉拉开椅子，在埃迪身边坐下，温柔地注视着埃迪，“对于这件事，我有不同的看法。”

　　埃迪撇了眼威廉，目光落回手中的橙汁，“什么？”

　　“当枪口对准我，是你奋不顾身地救了我。” 威廉的手小心地覆上埃迪缠满纱布的那只手，“ 为了救我，你不惜伤害到自己。”

　　埃迪看了眼纱布手，再看看威廉，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被卷进这些破事儿。”

　　“类似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威廉虚握住埃迪缠绕着白色纱布的五根手指，希望他可以感受到来自自己的支持。

　　“怎么可能呢？威廉，我不是傻瓜。” 埃迪说，他的情绪渐渐激动，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他甩开威廉的手，站了起来。

　　他转了个圈，环顾整间公寓。

　　”你看看，有什么理由会让你遇到这种事呢？被人用枪顶着肚子？” 埃迪一边说，一边走到客厅，焦虑来回踱步，最后停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唰地拉开窗帘，“你看看，这个，” 他指着窗外绝美的夜景，“这是你拥有的。还有这些，” 他用手朝房内比划了一下，“所有这些，昂贵高级精致的东西，都是你的，威廉。这是你的生活，而不是和我搅在一块儿，年纪轻轻就把命葬送在莫名其妙的斗殴枪杀案里！”

　　他说得激动，肩膀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脸颊和眼眶泛着红。

　　威廉走到窗前，双手抓住埃迪颤动的肩头，靠近埃迪的脸，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东西，它们算什么呢？你曾经不也拥有过所有这些吗？”

　　两人凝视着对方，沉默片刻，埃迪冷冷道：“是啊，在我十六岁之前。之后我过的日子，你看到了。” 一滴眼泪溢出眼眶。

　　威廉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那样疼，瞬息之间，他对整个状况似乎有所顿悟。他听从心地的声音，在这片窗前，在纯净的夜色里，紧紧抱住了埃迪。

　　就这样抱着对方，什么也不说，直到两个人的心跳逐渐平稳，巨大的难受感觉一点一点散去。

　　“shit。” 埃迪咒骂的嗓音带着微弱的哭腔，他推开威廉，用手胡乱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他以硬汉自居，却留下了不争气的眼泪，他感到丢脸，难为情，越想越后悔，脸唰地红了。追加了一句“f*k！”

　　他的气急败坏，害羞脸红，看在威廉眼里都是可爱的品质。

　　“埃迪，诚实地告诉我，你想过回这样的生活吗？”

　　埃迪嗤笑一声，“小时候过着好日子，倒热衷于扮演不良少年。”

　　两人对视一眼，埃迪面朝灯火斑斓的夜色，“好吧，有时候，我会允许自己偷偷怀念那种平静安稳的生活。”

　　威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埃迪的侧脸，不放过任何细微表情。

　　“只要你想，你愿意，我保证你能过上想要的生活，我保证。” 威廉承诺道。

　　埃迪的长睫毛颤了颤，皱眉看向威廉，“不会太迟了吗？”

　　“只要想做，永远都不晚。况且，你还这么年轻，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他对埃迪的前途表现出来的巨大信心感染到了当事人，埃迪无奈地笑了，“我现在毫无头绪。”

　　“别担心，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见埃迪似乎被说动，威廉高兴得一双眼睛溢出欢喜的光彩。

　　埃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威廉真挚的喜悦之情做不了假。“好吧，” 他耸耸肩，扭扭脖子，很疲倦的样子。转身朝浴室走，一路脱衣服，“哎，全身都痛，今晚我要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