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鲛人袭 ...
-
这里面有几岁的孩提,曾甜甜得称呼她们姨母姐姐,也有和奉家姐妹幼时一起玩耍的玩伴,曾一同嬉笑打骂,还有花甲之年的老翁,看着她们长大,从田间回来碰上时她们还唤过他一声“杨爷爷”,而此刻他们全部睁着一双可怖的眼睛,盯着她们赤/裸裸被锁在木棒上的胴体。
耳畔传来的全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男人用最下流的话轻薄于她们,女人则纷纷怒斥她们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娼\\妓。
这是何等的侮辱?!
奉荒什么也做不了,一次次想抱住至亲的身体为她们挡掉那些龌龊的目光,却一次次只能看到自己的躯体徒劳无用得穿过她们。
越罗听到奉荒悲痛的哭声,浮擒金众人早已默默侧转身子不敢再看。
忽然,周遭的嘈杂声倏得都消停了。
只听得一人颤巍巍的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越罗应声看去,只见奉龙的整条小腿全都密密麻麻覆盖着鱼鳞一样的东西。
“妖怪啊!这奉家就是个妖怪啊!”
众人纷纷惊呼,群情鼎沸,个个都想生啖其肉。
还是镇长出来才控制住场面。
反正不论是人是妖今夜都铁定活不了了。
这个长夜对着奉家人的折磨似乎永无止境,他们用凉水将她们冲洗“干净”后,又在他们身上割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以往的家禽献祭也是这样,先将它们身体中的血液放干。
血流汩汩,奉家人脸色苍白如纸,唇瓣颤栗,已是哭不出声,只想快些结束这无间地狱。
更惨的是奉龙,镇长怕供奉这样的祭品惹怒上天,便让镇民将他身上的“污秽”除尽——将他腿上所有的鳞片一片一片的拔下。
鳞片似已在奉龙腿上生根,每拔一片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奉龙更是全身痉挛,惨叫不止,腿上鲜血淋漓,连晕过去都成了奢望。
奉荒听着那惨叫,心中似有把钢刀狠狠搅动,胸腔已是血肉模糊一片,木莽莽将她抱于怀中,封住她的双眼双耳不让她在看在听。
诡异的是奉家的人血落在地上,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风流吹动着,在地上画出一个血红的符咒。
镇长看到那符,激动得无以复加,四体投地喊道“娘娘显灵了!娘娘显灵了!”
越罗等人看去,却发现那女娲神像周身忽地涌出一股血来,血水褪尽后,神像忽地变成金身的人面鸟身像,那人面眉目下撇,龇牙咧嘴显得十分怨毒。
这是个双身神像!用外层假身包裹着里面的真邪神!
是谁煞费苦心做了这么个双身神像?!
邪神像眼中涌出两道鸦黑的液体,忽地浮萍镇上空传来涛涛巨浪拍打的声音。
越罗望上空望去,浮萍镇上竟矗立着一有百丈高的巨浪!
虽是知道自己现下已成了一团“鬼魂”,可每个人见着这巨浪也是胆颤不已,谁知这浪头半天也不曾拍下,只悬在上方,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将其割开。
浪头上忽地有影影幢幢的黑影坠下,等快落地了,众人才发觉是一片鲛人!
鲛人占了个人字,若不看下半身长着密密麻麻鱼鳞的大尾,是所有妖物中最类人的妖类,甚至有门徒还记载过在忘渚海看过鲛人群聚在岸边,吃着烤鱼纵情歌舞的场面,那情形和人族寻欢作乐时并无不同。
但说到底,这种妖物也只是类人,他们和一般妖物并无不同,对着人族都是赶尽杀绝极尽残忍。
为首的鲛人是个头骨清奇之妖,前窄后也窄,活像个锥子。鲛人不知性别,妖尾呈苍绿色,但这绿并不怎么让人心旷神怡,反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水灌成的池塘里发着恶臭的绿藻。
这锥子鲛人拿着一鱼骨做成的骨叉,借着下坠的助力,一把叉入单眼镇长的胸膛,那镇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口吐血沫,死前那唯一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想不通为何刚刚才献祭,下一刻就遭此大难,更想不通这些鲛人是如何从天而降,这浮萍镇和东海还隔着阴山这么座大山啊!
那锥子鲛人很是得意,它似是这群鲛人的首领,颇有几分神力,它将叉住独眼镇长的骨叉高高举起甩动,血似雨般淅淅沥沥甩出。
四周的鲛人伸长脖颈,张嘴迎接飞出的血液,神情很是迷醉。锥子鲛人见状,笑得前仰后翻,他忽地停下,嘴里发出刺而的鸣叫。
鲛人群纷纷应和,发出尖厉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人头痛欲裂,浮萍镇许多人耳孔出都渗出了血。
刚刚还围拢成一团高举着棍棒要替天行道的人群,惊慌失措得四处逃窜。
浮萍镇人被这迷榖林围着护了上百年,根本不懂如何制妖,对上这穷凶极恶的鲛人,就如同螳螂挡车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场曝骨履肠的狂欢伊始,整个小镇变成鲛人们肆意驰骋的狩猎场。
哭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流血成渠。
一个被砍下的妇人头飞旋落至越罗他们所站的方位,朱明一和柳川都忙不迭地跳开,越罗动也未动,那人头穿过越罗的躯体砸到地上。
越罗等人只得冷眼旁观着,不知这场杀戮何时才会终止。
眼看着全镇的人几乎都要被屠尽了,忽地传来“咚咚咚”悠长的敲梆子的声响。
现场各种哀嚎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可奇怪的是,这微弱的敲梆子声,却不急不徐得穿针引线般绕过种种嘈杂声,传到众人耳朵里。
越罗和旁边站着的,柳川朱明一相视一眼“你听见了?”
柳川咽了口口水,头皮发麻“我也听见了。”
越罗点点头,“打更的声音。”
可是,这镇上的人都要被屠尽了,谁还会这个时候打更呢?
正说着,眼前忽地平地又起了一层大雾,雾气来势汹汹,潮鸣电掣般将周围一切都吞噬掉,很快越罗眼前只能看到黑茫茫一片。
“朱明一!柳川!你们还在吗?”越罗往旁边一摸,摸到个粗壮的胳膊。
“我就在你旁边,你别掐我……”说话的是柳川,似是越罗下手有些重,他声音都有些飘忽,可他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
“柳川?!”越罗手中一空,一直掐住的胳膊忽地消失不见。
这场诡异的大雾一直持续了两刻钟左右,越罗一直在四周摸索,却一个人也没有摸到,那些鲛人,浮萍镇人,门徒,尸体通通都被这大雾吞噬了,什么都没有。更为可怕的是,以她的脚程两刻钟足以把浮萍镇跑个遍,可在这时间里,她什么障碍物都没摸到。
周遭一片虚无,浮萍镇好似蓦地消失了!
两刻钟以后,越罗眼前才渐渐能够视物,她一抬头,发现眼前是个写着“天人阁”三个大字的牌匾。
她怎么回到这里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越罗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朱明一,他诧异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身后是浮擒金的一列轿队。
轿队怎地又在这儿?她记得昨日木总长就让把轿队拆下,先放在天人楼里,入境返回后在安上啊?怎地现在又全部停在这儿?
越罗对着眼前的这番奇遇也是摸不着头绪,怎么一场大雾后,他们这些“鬼魂”就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身后又传来一人声音“什么怎么回事儿?”
柳川从轿中钻出。
他看着站在“天人楼”前惊惧的两人,“你们杵这儿干嘛?不去抢卧房啦?”
柳川伸展一下全身筋骨,呻|吟一声,环绕了一下四周,爽朗得说道“这坐了几日的轿子腰都快坐断了,这就是浮萍镇吗?看着不错啊,真没想到荒服还有这样清静的地儿!”
柳川回头看去,却发现越罗和朱明一两人面色如纸,牢牢地盯着他。
“怎么了你们?”
越罗和朱明一皆是如坠冰窟。
这些话明明是柳川昨日才入浮萍镇时说的啊!为何柳川的神情仿若才来到浮萍镇似的?
朱明一上前,眉头紧蹙“昨夜发生什么,你不记得了?”
柳川也是奇怪得看着他“什么昨夜,昨夜不都还在赶路吗?”
恰在此时,一个稍有些丰腴的女人从楼里走出,对着木莽莽胁肩谄笑道“哎呦,我们这小镇今年不知有什么福气啊,这天上的贵客都比往年来的勤些,您放心啊,我一定给您安排妥帖了!”
木莽莽也是心中一惊,她正想对一旁的奉荒说什么,却发现奉荒双眼茫然得盯着远方,一副魂不附体的神情。
昨夜所目睹的一切不管是真是假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木莽莽把大家聚在一起汇报了一下各自情况,发现有将近两百号人全然忘记他们昨日的遭遇,根本不知道他们已在浮萍镇度过一日。
木莽莽一阵头痛,这次长征似是比以往凶险很多,他们还未入境便遇到这种闻所未闻的怪事。
她现下不知道缺失一日的记忆代表什么,这些人又怎会平白无故得缺失掉记忆。
随即她又不忍住想到,她的记忆是真实牢靠的吗,她是否可以相信自己脑中的记忆。
昨夜发生的事也是一团乱麻,没有半点头绪。
木莽莽走到窗边,将头上纱布取下。
左眼倏得暴起,“菩萨啼”起,过了片刻,木莽莽青筋才隐没在肌肤里,她面色更加肃穆。
她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