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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野鬼成 ...

  •   站在最后的姜七已是忍耐不住在后抹着眼泪。
      “这就是看着骇人,其实没什么。”越罗还摇晃了一下手臂看得连君心惊胆战,越罗看几人情绪低迷,又慌忙说道“姜一我杀了一条‘大兜’级别的腾蛇呢!那条腾蛇你没看到,足有九丈长!”

      姜一一听,也知越罗此次“破茧”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心中更是紧张。他看她说的兴奋也不打断,只是把带来熬好的米粥给她呈上,这粥一天都热了五六回了就怕越罗醒来饿,又吃不得那些硬食。

      越罗也是真饿了,勺子递到张嘴便是一口,她吞下粥,眉眼弯弯道“甜的。”
      这下五服没太阳,即便种上庄稼也长得不好,土地本就难得,自是不会有人穷奢极侈的栽果树甘蔗之类的,想吃点果子只有去山中摘野果,山中妖怪本就多,野果也难得,更别说将其熬制成糖了,姜一也只得将甜叶菊熬干,放进粥里。

      姜一一行又是忍不住翻老黄历,越罗以前在京都什么凤髓龙肝吃不得,现下就一点草叶熬出的甜味就满足成这样?这么一想,更是心中酸涩难挡。
      姜七都嚎出了声。

      连君还在一旁呢,三人中两人偷偷抹眼泪,一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越罗无奈道“你们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
      三人立时便收住了。

      待把粥吃完,越罗又死活喊着要回去,三人无法,只得细细询问连君需要注意的地方,把她抬上了马车。

      行到山脚下,外面又是一片哭声。
      越罗让姜七将她支起,往窗外看去。

      登上山顶的人早被家人欢天喜地得接走的,现下还徘徊在山脚的都是死在“破茧”历练者的亲人。
      引路人只在山中搜查三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引路人愈加卖力,破碎的尸骸源源不断被送下山。

      山门开,一引路人从里走出,万众瞩目下满满一车尸骸被拉下,人群又是焦急又是惧怕,受着挖心之痛,颤抖着从尸海中一张张辨认有没有至亲的面孔。
      好些尸体早已辨不清原貌,被人翻来覆去得确认。

      越罗看着一干瘦的婆婆抱着腐烂的尸骸哭得肝肠寸断,“连儿啊!!我的宝贝连儿!你和你姐姐竟是一个都没留下,你让我这个老婆子以后还怎么活啊!!苍天不仁!苍天不仁啊!”
      越罗看去,才发觉那少年正是山洞中撞死的那个。

      青要山传来杳杳钟声,整整敲了二十七下。
      三日已到,黄泉路断。

      那尸骨都不曾找到的从此变成了山中数不尽的孤魂野鬼的一员。

      “我家牙牙呢!!牙牙!”一中年男子竟是踉跄得就要往山里冲去,又被守卫拦下,摔倒在地,他索性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得嚎啕大哭。“爹对不住你啊牙牙!我苦命的牙牙!他才十四岁啊!他今日才刚刚十四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每个入山的学徒身后维系的都是整个家族的希望,虽知道这上山之路是难之又难,可谁更不会预想自己浴血奋战如此之久的孩儿会功亏一篑,死在这最后关头,多年努力挣扎都成了空。
      谁都认为自己的孩儿一定是登上山顶的那批幸运儿,是可以合家欢喜走下山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对别人遭遇唏嘘不已的天选之人。
      明明,明明这之前已经熬过了那般多的折磨苦难,明明已经付出了那样深重的血泪。
      明明只差一步,他们就可以摆脱这令人悲痛欲绝的无间地狱。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外面已哭成了一片泪海,找到尸首的还有尸身都没找到的,个个哭得撕心裂肺,哀声震天。

      越罗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将这幕刻在瞳孔里。
      姜七过去将帘布放下“别看了。”
      越罗突然开口道,“登顶的是多少人。”
      姜七停顿半晌才说道“……一千五百八十二人。”

      近十万人入山,竟只有一千五百八十二人生还。

      马车骨碌骨碌的滚动着,姜一他们为着平日能多看越罗几眼,就在洪平营附近山上搭的小木屋。
      “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去还马车。”姜七对着几人说道。

      越罗浑身都是伤,姜一姜三驾轻就熟得找来一担架,将她抬了进来。一进屋内,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神主牌,刻有四人名字,除了姜二、姜四外,姜五姜六三年前突生了一场疾病,要服的医师比什么都金贵,待越罗知道时两人都已不明不白得去了。

      “殿下回来了。”姜一看着四人木牌说道,又换了新的清水供奉。“又弄得浑身是伤,若是能回京都,都不知已何面目去面见人皇。一月后我们便要上甸服,离着能回京都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姜一忽地提起京都,自己都觉得陌生至极。
      他们在下五服的日子,每日每日都忙着为活下来搏命,黑暗中呆久了,好似曾经日光下的歌舞升平的往昔全是自己凭空臆想的。
      京都的景象在脑海中越发模糊,姜一都忍不住问自己,这普天下真有如此宛若仙境的地方吗,还是这不过是一场聊以自慰的梦境?
      他盯着神主牌喃喃自语道“我们,真的是从那京都来的吗?”

      四个神主牌静静得伫立在供奉台上,谁都回答不了姜一的询问。

      之所以浮擒金给了门徒如此宽裕的时间,一是为着像越罗这样的伤残人士养伤,二是为着让这些门徒好好得给家中至亲道别,虽浮擒金允许门徒携带家人上服,可也只允带三人,不然这些门徒能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表舅姥爷祖宗十八代都给捎上,浮擒金派十个轿队也接不完。这家中人口多的谁留谁走,还得好好定夺。

      当越罗站着洪平营一营的大帐前,还有好些家属没决定好,营前就有一大家子打得不可开交。
      新升为门徒的苟力良双手环胸,背着大刀漠然得站在一边。

      家族十几人在他面前打得是难分难舍,你死我活,活像被掐着脖子的不是什么血缘至亲,而是什么世家仇人,能在要服活下十几口的人家自不是一般人,这家人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欺压弱小为生。

      这说来也怪他们家除了苟力良长得跟个竹竿似的,个个长得是环头豹眼,五大三粗,就连他妹都脸上胡子拉碴。

      中间一妇女边扭打着还一边叫骂。
      “苟力良那狗崽子老娘肚子中滚出来的,没得老娘,能有他今天!我不上服都他娘别上!”

      旁边一老汉不甘示弱,一把薅住她头发“没得老子,能有你这小蹄子吗!老子就是这家家主,我不上去谁来扶持这个家!”

      苟力良胡子拉碴的小妹往两人脸上啐了一口浓痰,“娘的,几个黑心眼的老不死还有脸说上服,跟我们抢占位子,若不是当年你们差点把我哥打死,他能自己偷偷来洪平营?也就我对我哥最好。”
      说到这儿她还回头讨好似的冲苟力良撒娇一笑,只不过配上她这虬曲的肌肉和这满面野生野长的胡子着实像是要让苟力良当场毙命。

      一家老少打得是拳拳见血,那自称老娘的头发都被薅下好几把。

      苟力良默不作声地在旁观战,好似不是自家事,忽地转头对着人群大喊道“这名额不要了,谁要谁拿去。”
      “苟力良你说真的?!”人群中立马有人惊喜问道。

      “绝无虚言。”苟力良侧身一跳,他娘本想扑住他结果摔了个狗吃屎,披头散发边哭边骂,一会儿是怀柔一会儿又开始威逼“老娘我幸幸苦苦怀胎十月,天杀的,竟生了这么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掐死还省了粮……你若不让我上服,你也别想上,你就我肚中掉下的一块肉,我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

      苟力良他爹却眼前一亮被他打开了新思路,原来还可以用别人的名额!
      他不虚得求这狗崽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白眼狼巴不得他们一家都死在要服,与其这样还不如抢个别人的。

      本来再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打浮擒金门徒的主意,可他听说,这次破茧中有好几十人不过是搭了顺风车登顶,实力并不如何,他环视一圈忽地眼睛一亮,人群中有个看着瘦瘦弱弱,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小姑娘——这定是个坐顺风车的!
      他拿着大刀就往那人冲去。

      越罗看着莫名其秒一脸亢奋往她冲来的大汉“……”
      她就长得这么像软柿子?

      她动也不动,只抬起一脚踹在大汉胸口,大汉飞出丈远,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人群中有看热闹的嗤笑一声“真会挑。”

      只有苟力良家人如置冰窟,惊地半个字也吐不出,他们这才意识到在他们周围的都是不断嗜杀出来的战士,无论外表如何,他们要掐死他们,跟踩只蚂蚁一样。
      苟力良看也不看他晕死在地上的爹,只对着越罗拱手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强者为尊,洪平营中更是这理,在场的谁不知道越罗斩杀“大兜”的英勇事迹,这可是位开罪不得的人物。

      差不多快到时辰了,越罗环视一圈竟没有看到江竹,倒是看到了金氏兄弟。
      金天怒袖口空空如也,面无表情得站着原地,反倒是金天幕讪笑着跑前跑后,她看到金天幕掏出一个水袋扯开后递给金天怒,没想到,金天怒眉头一皱竟是把水袋打翻在地,金天幕撇着嘴,一副欲哭的神情,默默将水袋捡回。

      越罗对这兄弟俩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只是暗想道,这两人不该早早被金家接回去了吗?

      正奇怪着,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长啸,长长一列乘黄从空中驶来,每四个乘黄上都驾着一大轿子,每个轿顶都挂着一面绣着九瓣金莲的大旗。
      为首的轿子跃出一人。

      来人长身玉立,斜眉入鬓,很是英俊,但眼下乌青使得他皮相折损了几分。
      他一双丹凤眼要睁不睁,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这是辰队夫长域人骨吧,就那位一直睡觉的那个?”越罗听到后面有人小声交谈道。

      越罗听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各位夫长,不仅疑惑道,整个洪平营就她一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大家……”域人骨一开口,众人立刻噤声,没想到,域人骨说完两个字后,脖子好似支撑不住脑袋了,头一个劲儿的往下垂,过了半晌,他闭着眼开始发出匀称的鼾声。
      全场几千人静静聆听他的动人鼾声。

      身后的门徒向前一步在他耳旁低语了什么,他蓦然睁开双眼,东张西望道“连君?哪儿呢哪儿呢?”
      他环视一圈后,大失所望得撇下嘴角,又恢复那副睡眼惺忪的神情,他言简意赅得说道“那就走吧。”

      一个轿中可乘十人,越罗和姜一他们先上了轿,同轿的那家人在外面哭哭啼啼的半天不上来,这一去便是永别了,在外面啼哭的大有人在。
      “若还不上就别走了!”域人骨从轿中伸出一个脑袋吼道。

      人总算陆陆续续上了轿,乘黄长鸣一声,轿身微晃,就要往天上飞去,没想到和她同乘一轿的
      妇人忽得跳下轿,把婆婆抱着的小女丢了上来。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谁都想不到这妇人竟有这般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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