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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皮搭子 ...

  •   金天幕默了半晌才问道“你没打赢?”
      “你没长眼睛?打赢了我们坐这儿干嘛,来郊游?”

      金天幕有心想刺她几句,但嘴里跟堵了坨冰块似的,四肢百骇蔓延的全是寒意,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黑暗中传来几人微弱的哭声,“谁在哪儿?”,金天幕一摸腰间,手灯还在,他将黑石放入,洞内一下亮了起来,他这才发现原这洞中远不止他四人,这像是山洞里挖出的地窖,左右上下都是石壁,角落里聚集了至少百人,一些互相抱着哭得哀切,一些似已心如死灰,一瞳孔木讷得盯着一处。

      这些人全集中在东面,一边挤得挨肩擦背,一边又空旷异常,金天幕将手灯移往西面,视线里面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有什么液体从顶上落下。
      “别看了。”金天怒还没说完,金天幕的手灯已移向顶上。

      顶上横梗着密密麻麻的木棒,上下分为两层,每根木棒上都晾着十好几张人皮,一张张曾经喜怒嗔痴的脸被抽掉血肉,刮净骨头,成了如出一辙的一张,仿若是用一个模子印出的。有些皮还很新鲜,上面还有未刮净的血肉,淅淅沥沥得滴着血,众多人皮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像是压在人心口,让人喘不上气。

      手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半晌,金天怒才哑声道“手灯,熄了吧。”

      空气沉滞得似一个垂暮老人般步履维艰,过了片刻,才听到越罗的声音“你脸皮厚估计得多剥一会儿,这腾蛇赚大了,你的皮即便去极南之地也可以御寒了。”
      这玩笑开得不仅不合时宜还戳人心窝,人群中有人哭得更大声了,一人奋起怒骂“脑子被驴踢了!”

      以越罗一点就炸的性格,听了这等谩骂,居然坐着没啃声,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江竹才知道,这位看上去处变不惊,嘴臭不改的少女,在发抖。
      微不可见、偷偷摸摸的发抖。
      旁边的金天幕都跟个找奶吃的婴孩似的扑在他哥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这名不过舞勺之年的少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克制着压抑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害怕无助,好像那十分可耻。

      江竹心中忽地有一处就塌陷了。

      他想抱抱她,想让她没有必要时刻将自己绷得跟拉满的弓似的,到又转念一想,他说这话不令人恶心吗,若不是他,越罗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他拳头捏成一团,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直延绵的下了好几天。
      青要山顶,木莽莽站在窗边,眉头紧锁得盯着远处黑雾下的森林。

      今日便是第七日了……
      现下已上山的人数不过堪堪一千人,每届‘破茧’共有近十万人参加,往年上山的人数少说也有四千。

      浮擒金人员伤亡率极大,所以需要源源不断的新血才能维持住这个庞大组织,今年上山的人数还远远补不上去年牺牲的人数。

      而且,迄今为止依旧没有看到那位“贵人”的身影……
      木莽莽想着当日“菩萨啼”类的景象,那个稚嫩的少女……
      木莽莽纱布滑落至掌中,左眼经脉贲张,血丝纵横。

      劈里啪啦的急雨中又传来一阵阵鸟的哀鸣。

      成百的视野中,一块地显得十分突兀。
      那块是乎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密林被压成七颠八倒的一片,地上全是残枝败叶,几只幽鴳还在其中上蹿下跳着,其中一只手上不知拿的什么高高挥舞着。
      黑鹰往下一个俯冲,飞得更近些。

      木莽莽这才看清那幽鴳拿的是一截短鞭,只剩头部短短一截。
      木莽莽眉头皱成川字,她记得那个少女腰间也系者一节长鞭。
      她将食指和拇指圈成圆放进嘴里吹了个长哨,须臾后一只雪白乘黄穿雨踏空而至。

      “落云。”她上前摸摸那乘黄的脑袋,那被唤作“落云”的乘黄亲昵得在她手里蹭蹭,她正准备翻身上去。

      木门被“啪”得推开。
      奉荒那张难以置信的童子脸骤然出现“我说平白无故得怎又有鸟嚎成那样,就算不想想你自个儿也想想那些鸟多无辜阿,你闲得没事啊,这‘菩萨啼’是这么使的吗?你去哪儿,领主不是让我们在这山上守着吗?”

      木莽莽听完奉荒连珠炮似的质问,面不改色道“我有点闷,出去逛逛。”
      奉荒嘴角抽搐两下“大雨天骑着落云出去逛?”
      木莽莽也不是个说谎的料,索性也不再辩解,就默不作声得盯着奉荒,脸上全是“我今日就是要出去”的意欲。

      奉荒叹了口气,扶额道“你别给我说你要去斩那个大兜,我和八半仙儿才把山连天打晕你又来?你前几日挨的鞭今日便忘了,领主对你那般严苛,若被领主知道了,你还不定被罚成什么样!”
      “领主也是为了门中规矩。”

      奉荒气得直翻白眼,合着说了那么多就听着“领主”两个字了。
      “我就去看看,不会横加干涉,再说了离着‘破茧’礼毕只有还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便有引路人出动,奉荒想了想道“那我和你一起。”

      石洞上方传来“呲—”得移动巨石的声响。
      被囚禁在此的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拼命往里瑟缩着,妄想把自己融进黑暗里。

      一条长长的蛇尾探进来,它卷着一长长的木棒,将其搭在石壁的凹陷处,等搭好后蛇尾移出洞外,片刻后又卷着一张鲜丽得还冒着热气的人皮进洞。
      那蛇尾似是故意戏弄人群,在众人脑袋上盘旋着,众人个个皆是捂紧了口鼻,任由鲜血滴落自己满脸,片刻后,洞中甚至弥漫了一股尿骚味。
      蛇尾戏耍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搭在木棒上,又悠悠然得卷起另一件人皮搭上,它不紧不慢得将那“晾衣架”搭满,这才心满意足得出了洞又将巨石移回。

      洞内一时静得只剩滴滴答答的血落至地面的声音。
      人群中一个少年踉踉跄跄得站起来,拿着手灯四肢并用几乎是爬到了“晾衣杆”边。

      洞内蓦然一道强光,紧接着就是少年痛不欲生的惨叫。
      他盯着上方,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拼命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姐姐,这不会是姐姐,姐姐说过的,我们会一起登顶,把奶奶接上甸服,你说过的……为什么为什么……”

      那位少年的姐姐早上便被那腾蛇抓走了,本就是必死无疑,可不见着她的尸首似乎还能安慰自己他姐姐还有一线生机,可现下他姐姐的皮静默得搁置在木棒上,赤裸裸得昭示着她生前受到了何等惨无人道的酷刑。
      洞内众人鸦默雀静,只听那少年凄厉的哭喊。

      金天幕眼前转动一下,又归于沉寂。
      他想到“破茧”前他豪情万丈的一挥手便拒绝了家族的援助,胸有成竹得说他和哥哥即便不用这些个旁门左道也定能登顶,家中长辈看他活像看个二百五,他爹若不是想着即日便要“破茧”了,能把腿给他打瘸,对他吼道要送死也一个人去,别连累他哥。

      他可不就一二百五吗?

      他以为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他和哥哥每日五更起,三更睡,手上即便磨出血泡也一个个挑破继续练功,可他当时并不明白,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即便天赋异禀如越罗那厮,在这世道倒了八辈子血霉撞上个大兜,也只得死得岌岌无名。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他正这么想着,身旁传来一声巨响。

      手灯骨碌骨碌滚动至一旁。
      众人一惊,往旁一看,刚那少年竟然想不开去撞了石壁,越罗飞身上去察看,那少年是存了死意,用了十成十的力撞上去,他脑门都撞得凹陷了,血糊了一脸。
      越罗颤抖着将指头放在他脖颈动脉处,手指那端什么起伏都没有,半晌她才起身,脸上表情晦涩难明。

      众人也只是惊了一下又恢复到一片死气的状态,毕竟自己都在劫难逃了,实在难以分出心绪同情别人。
      江竹静坐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听到越罗微弱的嗓音“……是我的错,是我太弱了……”

      江竹转过头去,越罗将头整个埋在双膝之下,双臂紧紧将自己锁在里面。
      江竹他心里涩涩的,半晌才将一只手放在越罗头顶安抚着。

      又过了一会儿,越罗猛地站起,脚尖一蹬,就往石壁上飞蹿。
      这石洞顶少说也有三丈高,石壁光生生的,中间也没有一个可以借力的点,越罗飞至半中又狠狠摔落,她不信邪得爬起,继续往上方冲,须臾后又重重摔下。

      金天幕靠在石壁,眼球机械得顺着越罗上蹿下跳移动着。
      “都要死了,你都不能消停会儿吗?”

      越罗默不作声得继续往石壁上冲,还是江竹看不下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拽回。
      越罗呆立在石壁前,突然侧转身子看着一旁挂着的人皮。
      她转头对着众人道“……我有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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