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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绞腾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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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照面,越罗就感受到一种不太好的气息。
救人尚且自量,别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罗深谙这个道理,她在林间奋走疾奔,片刻后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金天幕人未到声先至“你不是拽上天了吗!有本事别跑啊!你跑不知道说一声吗,是不是就等着我们送死给你争取时间啊!”
越罗听着金天幕在身后连环炮似发问咂了一下嘴,带着个人就是麻烦,金天幕这种跟瘸子没什么两样的居然也能追上她。
“你我家看门犬吗,我走哪儿还得唤你,是不是我还得随身带一根骨头啊!”
“既是看门犬又怎会走哪儿跟着,你脑袋进水吗?”金天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上也不肯吃半点亏,越罗说一句他非得说两句顶回去。
另一边江竹被越罗生拽着疾速移动,都快要窒息了,嘴里呛进一嘴天水,猛得咳嗽起来,越罗只得停下,怕他还被妖怪剥皮到先把自己给呛死了。
“喂,你怎地又停下了!”越罗甫一停下,金天幕又开始咋呼。
江竹顺过气对着越罗说道“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好了,不然被那妖给一网打尽了。”
江竹手攥成一团,低着头半晌却没听到对面有半点回音,他抬头,雨水哗啦啦的浇在越罗身
上,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得看着他,雨滴从她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上滑落,水浸过的眸子亮的惊人,也凉的可怕。
分头行动?也不知最后是分的是谁的头。
金天幕还在一旁撕心裂肺得让越罗快走。
以金天幕和她那些掰扯不清的恩怨,她若死了,金天幕不趁机上来踹两脚都算得上宅心仁厚了,现下这般寸步不离得贴着她,还不是为了将她当后盾——越罗在,他们九死一生,尚能一搏,越罗不在,他们九死无生,死的板上钉钉。
那是什么让江竹这个绝顶废人拍着胸膛大言不惭得说出“我们分头行动”这话呢?
江竹既不想拖累越罗,还担心越罗丢下他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体贴入微得选择走向“自然死亡”。
真是贴心的……让人厌烦。越罗垂眸想到。
“你若是想死直接说,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别人非得找死了还拉着不让。我问你,你想死吗?你若说出一个是,你爱分头分头,爱分尾分尾。”
江竹拳头捏着咔咔作响,这么多年头次痛恨自己得过且过到头来什么也不会,只能躲在别人身后。
他也没有达到什么超脱生死之外的境界,他当然想活可他不愿为着自己想活就将越罗拖至死局里,没有他,越罗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快走啊!你们搁那儿拜堂呢!”金天幕的声音都已带上了哭腔。
“别叫了,省点力气。”金天怒握紧手中长枪“来了。”
越罗遽然抬眸,抓着江竹往后一纵。
硕大的蛇尾横空出世,一尾砸向两人将将跳开的位置,溅起一片水花地面都凹陷下去,要是人还立在那儿,想必此刻已成了一滩肉饼。
“这蛇尾怎变得这般大了,刚才不过手臂粗细,现下起码是五人粗!”金天幕惊呼道。
越罗将江竹放下回头道。
“自己好生躲着,”她沉默半晌又回头道“想死冲上去也行。”
树丛呼啦啦被压倒一片,雨幕中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蛇身。
高三丈有余,宽也足有三尺,通体黑褐色,躯体横纵着密密麻麻的蛇纹,背上还长着双翼,蛇口不断吐着猩红的信子,巨大的荧绿竖瞳死死得锁在几人脸上。
“腾蛇。”越罗眉头一皱,今天可真够点儿背的,蛇身滑腻,又是雨天,又是个能飞的,今日若是看了黄历,怕是那黄历都要长出两手两足来死抓着不要她走。
“皮搭子皮搭子,一个又一个皮搭子。没有眼没有鼻,只剩个嘴巴嗷嗷叫!”树林中突然蹿上来一群猕猴,密密麻麻在树干上挂成一片,眼放绿光饶有兴趣得看着他们。
稀里哗啦的雨声作配,齐齐唱完这段祭词后,又“幽鴳幽鴳”得叫喊起来。
这种似猕猴般的妖怪就被称之为“幽鴳”,大多为“犬”类妖,危害甚小,但喜看热闹,最喜看人被虐杀,此刻全都闻着味儿蜂拥而至,抢占观赏的绝佳位置。
“娘的!我要是能活下来,我必定把这些幽鴳烧干净!”金天幕嘴上说得凶狠,但握着双戟的手却抖成筛子。
无知者无畏,若是没见到那些被剥皮的尸体,此刻他见着这腾蛇也不过觉得就是一大点儿的妖怪,现下看到它,总觉得它身下压着层层叠叠的人皮,最上一张好似还是他自己的。
正抖着,手上传来一阵温热,一只大掌牢牢地握在他手上,抖动渐渐止住了。
他抬起头,金天怒正看着他轻声安慰道“别怕,哥哥在。”
他似是知道越罗在担心什么转头说道“你放心,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死了我们也活不成。”
越罗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只是说道“他身形变得如此巨大,妖斑现下也必不会小,我们兵分三路攻它脑袋,若找到妖斑的便吱一声。”
说话间,腾蛇已掠至眼前。
越罗长鞭一甩,使劲一摁,泛着冷光的锯齿绕着长鞭生了一圈,“现在雨大,尿了也不要紧。”
说罢,她足尖一点,首当其冲正面攻上去。
金天幕一愣意识到这话又是拐弯抹角骂他的,脸一黑握着双戟冲上去。
雨很大,跑起来都比以往吃力许多,但对腾蛇却如同如鱼得水,它硕大的尾巴灵活得在空中拍打着,击起一阵水花,金天怒舞着长枪东蹿西跳,那尾巴明只有一根,却好似铺天盖地而来,无孔不入,不过数十个回合金天怒便觉得力不从心,他刚躲完一击,身形微微一晃,一尾迎着他面门劈来,他慌忙举着长枪抵挡,那蛇尾击在长枪上,有荡海拔山之势,金天怒被击飞撞在岩石上,胸腔一阵剧痛,嘴里呛出一口血来。
“要死了要死了!”场外热心看客幽鴳一阵欢呼雀跃。
“哥!”金天幕惊叫到。
金天怒还来不及擦拭嘴边的血迹就伸着手青筋暴起呐喊到“天幕!快跑啊!”
金天幕身后刮起一阵厉风,一阵寒意直从尾椎骨击到百会穴,他头上严严实实横亘着蛇尾,以破竹之势向他击来,金天幕脚上生根似的动也不能动,只得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蛇尾袭来。
谁知从上方传来一阵哀鸣,那蛇尾诡异得一扭动,将将擦着他拍到地面。
红雨漫天飞下,越罗身上又不知哪里来的两匕首狠狠刺入腾蛇眼中,不仅如此还惨无人道得捣了几下。那腾蛇长嘶一声,蛇身都扭成了麻花,须臾间蛇瞳血已止住,越罗拔下来又是两刀,腾蛇脑袋使劲一甩,越罗身子猛地一坠,她在空中一个空翻甩出长鞭钩主腾蛇的利牙,哪料腾蛇脑袋猛地一动将其整个吞下。
金天幕心跳瞬间都停住了。
须臾又听到一女子的爆喝“找妖斑!妖斑!”
蛇嘴使劲颤动着,越罗手抓着两个尖牙浑身青筋暴起,满脸通红将蛇嘴活活顶开,这腾蛇牙有剧毒,若被扎入身体,不割掉被咬处必死无疑。
越罗抓着蛇牙做支点身子往后一蹬,蛇嘴使劲一闭,越罗将将错过她翻身上蛇头,舞动长鞭,长鞭死死得圈着蛇嘴,锯齿深深勒入蛇嘴中,腾蛇拼命挣扎着。
这边金天幕和金天怒也总算拖着残躯找到了妖斑,大吼道“左翼下二寸!左翼下二寸!”
腾蛇一听这话倏得展翅暴起,两翼猛扇在林间横冲乱撞,许多幽鴳避闪不及被活活压死,剩下的也不肯走,挑了稍远的位置继续观赏,真真是用命看热闹。
越罗已被晃下来,整个人悬在空中,双臂死死得抓着长鞭似是急风中的芦苇摇来荡去,腾蛇一俯冲,她整个人又被迫在密集又坚硬的树枝中穿梭,受着“千枝万叶”的酷刑,须臾后身上脸上全是刮出的血口子。
迎面击来的又是一巨大的松柏,她往上一折身子,双脚绕住长鞭,一个倒挂金钩,抓着树顶的枝干,等树枝宛如拉满的大弓,才遽然松手借着树枝的弹力一荡再次跳上蛇头,鞭一收,飞身前往左翼。
腾蛇调转头部回身便咬,越罗转身抽去,风驰电掣间一蛇一人已斗了数个回合。蛇头吐着信子朝她袭来,越罗将身体折成树叶一样薄侧身跪滑至左翼,终于找到妖斑,她掏出匕首便刺,腾蛇陡然腾空,越罗故技重施将长鞭绕至腾蛇嘴上,怎料腾蛇扬头发出一声闷哼,长鞭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遽然被绷断!
金天幕眼睁睁得看着越罗半空中的小点的身影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直至最后砸在他身上,两眼一黑——金天幕被砸晕了。
金天幕喘着大气从地上坐起,四周黑黢黢的但好似雨已经停了,风也不刮了,他身上一阵古怪的粘腻触感,他往胸口一抚,正体不明的液体粘了一手,还带着腥臭的气息,他嫌恶得使劲甩着。
“天幕。”身后传来金天怒的声音。
“哥?我们这在那儿?那腾蛇呢?”
黑夜中,金天怒声音蓦然就消了下去,半晌另外一个角度又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那腾蛇洞中。”
金天幕晕了真是祖上冒青烟了,越罗长鞭绷断又受伤不轻,金天怒也是个残躯,没几下他们四个就被那腾蛇挨个活吞,他们自个儿都以为必死无疑了,谁曾想,那腾蛇一路含着他们到了山洞又把四人吐出。
只不过被人含在嘴里一路也不是什么美好体验,现下越罗闻着自己身上的口水味儿都几近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