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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长鞭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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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请战帖的那天,那消息给长了马腿似的,下地的一刻便传遍三十六营。
整个三十六营都沸腾了。
决斗的场地是在被挑战的那营,当日在一营的比试,不只三十六营的人跑过来,几乎所有营的人都跑过来,把一营围的是水泄不通,整个山头都要被包下了,这情景也只有领主来时可堪比一二了。
决斗当日,当扈的肉干是千金难求——这种鸟妖的肉吃后可半个时辰内,目能视十里。当天还开了数个赌局,越罗赔率都上百了,众人是下注的下注,嚷着让越罗赶紧写碑文的,还有三十六营仰慕越罗的哭着喊着让她不要想不开。
越罗不为所动,只是在木凳上坐着斜倚着杆子闭眼假寐。
两个人是打了整整三个时辰,看的众人是目瞪口呆,其他三十五营的人是感叹一营的人实力恐怖如斯,而一营的人却是因为三十六营的人有此实力而自危。
越罗被打断了一只手一只脚,却死撑着不下,最后几乎只剩着一口气。
她嬴了。
一营那个活生生被她熬死了,一口气也没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整个洪平营又沸了,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兴奋个什么劲儿,个个输了大把银钱,还袒胸露乳将胸膛拍得直响,嘴里嗷嗷怪叫,三十六营那些被越罗庇护的,排名在后的人,更是嚎成一片泪海,活像越罗被打死了。
“越罗!越罗!”先是一两个喊着她的名字,到最后众人齐声高呼,雄厚的声音混在一起如同雷鸣,惊起一片飞鸟,整个山头都在颤动。
自此之后越罗去了一营,江竹就再也没见过她。
只听说她没多久又打败了武首,十三岁就成了洪平营文武第一。
即便是木莽莽,当时也只是武首。
众人惊讶之余,听着越罗的名字又觉得本该如此。
从那以后,文武首从未换过他人。
江竹心里想着事,一个不察,脚踩在一裂坑里,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哪知道好死不死,前面正是一湍急的溪流,江竹被呛得猛咳了几声。
早闪避在一旁的越罗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你还挺厉害的。”
越罗这话倒是发自肺腑,进了洪平营的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搏,毕竟如果能进浮擒金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诱惑谁人能抵。然而江竹不同,不管旁人如何拼死拼活,他永远不骄不躁得混吃等死,没得吃被打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个大能了。
江竹头还扎在溪流中,越罗怕江竹真溺死在这刚及脚踝的深水中,长鞭一甩,揽住江竹的腰将他从河中捞起。
“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越罗大人吗,还健在呢?”
越罗一听这话就心里泛呕,回声应道“这不是四海闻名的傻子居士和瘸子居士吗?还没死,命够大啊。”
溪流对岸站着两个一模一样握着手灯的少年,一人背着长/枪,一人背着双戟。
刚从河里起来的江竹“……”
当今的强者都流行这般……别出心裁的打招呼方式吗?
这两双生子也是一营的,是四大家金家旁系一脉,哥哥叫金天怒是个使长/枪的,弟弟叫金天幕使双戟的,比起以往在洪平营挂个名便直上浮擒金的四大家的人来说也算是很有骨气了,七年都在洪平营兢兢业业得训练,只不过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和越罗八字犯冲,自打越罗进了一营这两人明里暗里的就没少给她下绊子,此前她刚入一营就因着这两人作祟,没得两月便被武首下了战帖,即便是命硬如她,也躺了整整一月才险从鬼门关里逃出来。
现下看这两人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兄弟两人实力在洪平营也就是在下位,又不知道抽什么疯不肯接受家族的帮助,现下狼狈得不行,脸上都是血污,腹中也是饥饿难忍,便循着地下水声来至溪边想抓几尾鱼。
溪流清澈见底,几尾红嘴红身的豪鱼顺着水流游动下来。
金天怒静默着站在溪边,瞅准时机正欲下手,脸边刺过一阵厉风,鞭子顺着他脸刮下,“啪”得激起一层水花。
越罗收了鞭,几尾豪鱼尽数被绕在鞭上卷了上来。
越罗转头,金天怒怒目而视,脸上还淌着水。
越罗装出一副不解其意的样子“怎地,这鱼你家专放给你的,还是这河你家挖的?”
说着,她还装模做样得察看了下鱼身,又低头看河“哟,怎没见得哪里写了你们金大家的金字啊,河里也没啊,是不是你家墨不行啊?那我只能对不住二位少爷,笑纳了笑纳了。”
越罗将鱼往江竹一扔“烤上。”
那鱼砸到江竹脸上,有一尾还狠狠得甩动鱼尾,抽了他一记耳光。
江竹“……”
越罗这张嘴也算是天赋异禀了,现下还能全须全尾得耍嘴皮子功夫也足矣说明武力有多高超。
金天怒是敢怒不敢言,这里可不比营里还有众多教长盯着,这深山老林的家族的手也伸不过来,真被越罗逼急了,说不定就作势将他二人毁尸灭迹,以越罗以往的做事风格来看,金天怒似乎已经看到了两人的墓碑。
他咽下这口气,等着下一波鱼来,等了片刻,终于又来了一尾红色,刚伸入手,又是一记鞭风。
越罗用鞭将鱼提起“不行啊,这鱼有点小,救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条小鱼还是放了吧。”
越罗抡圆了手臂,将那两手都抱不拢的豪鱼高高抛起,那鱼被抛得老远,落下后激起一层巨大的水花。
越罗好似刚才看到金天怒似的,睁着一双杏眼道“难不成尊贵无比的金少爷连这等小鱼都不放过?”
金天怒拦住咬着牙要冲上来的金天幕。
小溪又游了几尾黑色的鳇鱼下来。
这次都不等金天怒伸手,越罗便甩鞭将鱼卷出。
“鳇鱼,这可是好东西,肉质鲜美堪称一绝。”越罗对着江竹说道。
“越罗!”金天怒已是忍无可忍,脑门青筋直跳。
溪流对岸已是插了一片“鱼林”,各个种类的鱼被掏肠剖腹齐刷刷得放在火上烤制,鱼肉的香气弥漫开来,顺着金式两兄弟的鼻道顺流直下,在两人胃里横冲直撞,两兄弟胃里是翻江倒海的冒酸水儿。
越罗嘴里啃着鱼,待把嘴中鱼刺吐出才不急不徐得抬眼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两人,对着一旁的江竹说道“吃鱼别说话,我认识一人吃鱼时非要和些脑中有疾的人争个输赢,结果被鱼刺卡进食道扣了好半天。”
江竹拿着手中的鱼一阵无语,心想道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越罗你不要欺人太甚!”金天幕抽出背上双戟,踏水而来,飞身舞着双戟砍向越罗。
越罗正等着这茬,她冷笑一声,手中烤鱼一扔,长鞭在空中“啪”得一甩,“我便是欺了,你奈我何!”
说着飞身迎上,两人在空中短兵相接。
越罗身形翩跹似蝶,堪堪错过砍来的双戟,她足尖在半空一点,身体诡异得再空中转了一圈,一个后翻掠至金天幕身后,金天幕急转回身,两戟往后一劈,越罗翻身似蜻蜓点水,两脚分踩在戟上,一个大横劈,双腿开成一线将双戟顶开,长鞭一甩似藤曼般缠绕上金天幕的脖颈。
“天幕!”金天怒看得这一幕肝胆俱碎,手灯往腰间一别,拿起长/枪也飞身而上。
越罗身形一错,闪开刺来的长枪,长枪上红缨旋成伞状,枪尖逐电追风似的晃过一阵虚影,直逼越罗,越罗闪至金天幕身后,一手拿鞭,一手抓着金天幕的右手,如同操纵“驴皮影”那样,挥舞着戟往金天怒砍去。
此时金天幕虽还剩点微弱意识不断抵抗,但这股力在越罗面前跟蜉蝣撼树似的,对越罗丝毫没有影响,左劈右砍专挑金天怒破绽,来往数十个回合后,金天怒已是被砍得连连后退。
又是一戟劈来,金天怒躲闪不及,只得横枪抵挡,那金家找名匠用玄铁铸造的枪身发出一阵哀鸣,震得金天幕虎口发麻,越罗手撑着金天怒的头作支点,飞身一旋至身前,脚尖往上一勾,长枪竟从金天怒手上飞离,越罗抓过长/枪一睨,那枪身底端用鎏金烫了个“金”的纹样。
“不过如此。”越罗冷笑一声,将枪声一抛,枪身狠狠没至土中,只留下一截底部。
金天怒还来不及愤怒,就看着他弟弟已是双眼开始翻白。
“越罗,有话好好说,先把我弟弟放下。”
“他自己上赶着找死,还能赖我?”
“越罗你好好想想,你可真想得罪于我们金家。”
话刚说完,金天怒看着越罗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便知搬出家族来压她就是个笑话。
“金家?听着好生吓人,不过就算现下放了他,人我也得罪了,还不如……”越罗拿鞭的手一扬,金天幕脖上长鞭似已要嵌入肉中“斩、草、除、根。”
金天幕双手死命扒着长鞭,已是满脸血色,出气多进气少。
金天怒一咬牙,竟是“咔哒”一声,直愣愣得挺身跪下。
“我以我身家性命发誓,若你能今日放我俩一条生路,待‘破茧’后一定重金谢这不杀之恩,绝不翻找后账,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百妖啃食,魂魄永堕服外!”
这誓可谓是狠毒至极,金天幕看着跪在地上的哥哥,眼里落出泪来。
金天怒看越罗依旧不松手,一咬牙,耳尖血红一路蔓延到脖颈“还请姐姐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