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罗德塞塔西亚

2、第 2 章

　　虽然徐熙宁的信念很坚定，但可惜的是，那枚水晶碎片还是没能被粘好。材质不同，效用不同，结果大打折扣也是意料之中的。何况陆知远一开始也确实没报多大期望，所以尝试了十几次却屡屡失败后他倒没觉得失望。最多，只是有些许失落。
　　毕竟这让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丢脸了。
　　他偏头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徐熙宁，只见对方一手拿着那枚水晶碎片，一手握着他带来的强力胶，又气愤又不甘地把强力胶把那碎片上抹，但因为力道没控制好，所以最后没给碎片抹上多少，反而给自己手上抹了一大堆。
　　她重重地“哼”出口气，十分孩子气地说：“我再也不相信中·国了。”
　　“这是我挑起的，你还是不相信我吧，中国还是要相信的。”陆知远忍俊不禁，逗了她一句。
　　徐熙宁扁着嘴说：“那怎么办？我爸爸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他肯定会发现的。”
　　陆知远抽出张湿巾，一面向徐熙宁递过去，一面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说是我弄坏的吧，既然你父亲脾气好，想来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外人。”
　　徐熙宁正要去接他递过来的湿巾，一听这话，忽地顿住了。她相信了他说的后半句话，却不大相信他说的前半句话。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很笨，理解不了似乎很简单的那些汉字。她想：“什么叫‘那就怎么怎么吧’？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的疑虑在下午父亲出差回来，陆知远当着她和父亲的面“承认”了自己不小心打破那块水晶球的错误并且诚恳地向她的父亲道了歉后自动消除了。
　　或者说，是破灭了。
　　破，灭。
　　好像子弹穿膛而过，又好像子弹被拦在血肉里，尾音像一声淡淡的叹息。
　　陆知远说中国的英语字典里第一个英语单词是“abandon”，意思是“放弃”，它是大多数中国人最熟悉的英语单词之一。但徐熙宁一直没告诉过陆知远，她学到最熟悉、最亲切的那个中文词汇是“破灭”。
　　她当时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陆知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她想说其实她骗了他，她父亲并不是因为脾气好才从不骂她，而是因为他不愿跟她多费口舌才从不骂她。父亲要罚她，从来是说一不二，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他甚至也从不关心徐熙宁是不是真的按着他说的那样乖乖地被罚，反正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是徐熙宁该做的。
　　父亲很冷淡，但徐熙宁总是对别人和自己说，父亲脾气很好。
　　然而当陆知远就那样向父亲坦然承认的时候，徐熙宁心里突地“咯噔”一下，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扣着，细密的薄汗黏在手上，像突然生了层薄茧。
　　后来父亲走了，陆知远转过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徐熙宁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她想，或许就是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