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岁月》凉三岁1987

4、第四章

　　念与清风皆为客
　　我曾以欢颜 ，与你当月下。
　　亦曾以此心，与你赠半生。
　　今日，我做别离之人，远远相望，莫感伤。
　　此去经年，愿清风拂你心，愿岁月温和护你全。
　　——莫念
　　纸上秀气的字体，依稀看到上面的泪渍可以感受到书写之人当时的伤心，这是苏尘离开那天最后留给莫默的话，这样道别的方式也许是对她们最好的方式，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泪流满面，安安静静彼此转身各自走开。
　　回来的路上，莫默脑子一片空白，她紧紧攥着那封信不敢打开，多少次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都假装看天空把情绪压制在心里。这样一路恍惚走回宿舍，宿舍门锁着没有一个人，莫默打开门看着周身空荡荡的床铺才恍然想起来她已经毕业了，前几天大家才吃过散伙饭，陆陆续续大家都收拾好离开了，本来她也想早点收拾好回去因为苏尘说有事情同她说耽搁到今天，却是等来了一句
　　“我们分开吧”
　　莫默关上宿舍门，然后坐在角落里慢慢打开那封信，眼泪终于止不住涌出。生活有时候很无奈感情有时又过于可笑，彼此在一起一年两年甚至很多年，说过了所有甜言蜜语听过了所有山盟海誓却在所有现实到来之前举手投降。
　　有人说爱一个人时，不要爱的彻底留些自私给自己，可是对于重感情的人来说，这样的自私若不是经过很多次被伤害从来都是不被允许放在感情里的。你说她傻，可是最初你又何曾不
　　是爱惨了她的傻。
　　整个下午莫默都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她庆幸还好大家都不在不然她要怎么笑着符合大家的谈笑，却有难过到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去诉说，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方法，她感觉心脏一下紧似一下的疼这，只能用牙狠狠咬着胳膊咬出一排排牙印微微泛着血丝但是只有这样心才会不那么疼。
　　晚间母亲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去接她，她强忍着难过尽量口气平静告知母亲自己处理完手头最后的事情就自己回去不用特地接她。
　　莫默终于疲累了她站起来，没有脱外衣直接躲进了被窝，闭上眼都是过去点点滴滴明明好困好累却睡不着，脑袋像是开启了放映模式，一幕一幕都是和苏尘的过去无法暂停也无法停止。
　　也许当时年少，只是想要表明最纯粹的情感，最初在一起，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彼此分开超过半小时都会想念，下了课总是迫不及待的一起牵手走遍校园每个角落。夏天苏尘喜欢买一个甜筒然后两个人一起吃，莫默每每想要多买一个都被她阻止，美名其曰两个人就要分吃一个才是对感情的真谛，其实往往都被苏尘一个人光，莫默只是象征性的咬一小口。
　　放假时苏尘父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不在家，莫默会经常去她家陪她，两个人像新婚夫妻那样牵手逛超市菜市买一堆零食还有菜，常常是莫默在厨房手忙脚乱的忙着做饭，苏尘则躺在客厅吃着零食看电视，
　　莫默喜欢看苏尘吃着她为她做的饭时一脸开心又幸福的样子，苏尘总会问：
　　“莫默，你这样会把我养胖的，你是故意的吧！”
　　“嗯，我就是要把你养的胖胖的，这样才不会有人跟我抢你啊！”
　　莫默轻轻的从后面抱着苏尘亲着她的脸颊道。
　　“等我真的胖成猪了，你肯定一脚把我踹开了，现在就会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不会的，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可以放心了小傻瓜”
　　莫默捏着苏尘的脸一脸宠溺的说着。
　　二十岁出头不经风雨，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最想要的生活，一个爱自己的人，一间可挡风雨的温馨家，她们常常想着待彼此老了寻一处庭院，在院子里种上苏尘爱的花草，养莫默喜欢的狗和猫，晨起一起浇花吃早餐，暮时牵着狗一起田间漫步。
　　苏尘爱看恐怖片总是拉着莫默陪她一起，莫默胆小从来不看全程几乎都是捂着眼睛看完，晚上睡觉莫默害怕就缩在苏尘怀里抱怨她一定是故意的就是要占她便宜，苏尘听到后总是翻身压在她身上咬着她的嘴唇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深夜苏尘睡去后，莫默睡觉轻总是会半夜醒来，她紧紧抱着苏尘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随着毕业季越来越近，每个人都在想着毕业后的去向是接着提升学业还是工作，苏尘家里人想送她出国留学，莫默家里人尊重她的选择无论她是准备工作还是接着提升学业，两人之间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虽然想念也无暇顾及感情。
　　家人让苏尘出国留学的打算，她并没有告诉莫默，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自己也在去与不去间抉择，莫默约她去吃饭两个人也并没有很深的聊以后的问题，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莫默已经应聘到了一家待遇不错的公司，因为文采还不错公司暂时让她去编辑部，这正是她喜欢的学业提升可以边工作边进行，她想要早些赚钱这样就可以早些实现跟苏尘一起的愿望，只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总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了一种无形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毕业前夕宿舍和部里商量着一起大家吃散伙饭虽然苏尘两边都不属于，但是因为跟莫默关系好原因跟大家也是打成一片便也一起被叫来了，莫默打电话同苏尘讲时她一口就答应了说正好有事情跟莫默讲，开始吃饭大家都很开心放肆的喝酒大声的说话，每个人兴致都很高。
　　苏尘也是同大家一杯一杯的喝着，莫默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着她满脸笑却感觉到隐隐的一种
　　感伤，喝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抱头痛哭，苏尘拿着一杯酒走到莫默面前碰了碰她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扔掉杯子扑到莫默身上紧紧抱着她大哭起来，她把莫默把的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揉碎到到自己的身体里。
　　会去的路上莫默要打车送苏尘回去，苏尘不愿意要莫默陪她一起走回去，因为喝的有些多苏尘走路很不稳莫默揽着她生怕她摔倒，可是苏尘却像个孩子一样，挣脱她满处乱跑。
　　“苏尘，你小心点都让你少喝还喝这么多”
　　莫默拉住苏尘的手满脸担心的道。
　　“我高兴嘛，我不行了我要吐，呕...呕...”
　　苏尘站在路边呕吐起来，莫默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问她有没有舒服些。
　　“莫默，我们去开房吧，我不想回家今晚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好不好！”
　　苏尘揽住莫默的脖子浑身软绵绵的贴着她的耳朵说。
　　“嗯，好，都依你”
　　莫默抱着苏尘怕她站不稳摔倒。
　　她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环境还可以的宾馆，莫默把苏尘搀扶到房间给她刷牙放热水洗澡，然后擦干身上的水把她搀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起身要去洗漱下时苏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迷迷糊糊的念叨着：
　　“莫默，别走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一身都是汗，去洗下澡马上就回来，你乖乖的等下”
　　说完轻轻亲吻了苏尘的额头一下。
　　那晚苏尘疯狂的亲吻着莫默，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吻都吻尽，莫默迎合着她的热情，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苏尘看着莫默身上被自己咬的痕迹，不停的说抱歉说她怎么这么傻就让自己这
　　样咬，莫默只是笑着说没事，你给的我都喜欢，苏尘听到莫默这句话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抱着莫默拍着她说：
　　“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我的傻莫默”
　　两个人收拾好走出宾馆，在莫默转身那刻苏尘叫住了她，她转过身看着阳光照射下的苏尘那样的好看，如初次见到一样让人莫名心动。
　　“哦对，你昨天说有事情要跟我讲，昨天喝的那样迷糊也没有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苏尘看着眼前的莫默，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浑浊，依旧同从前一样一脸温柔，她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感受不到疼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那句可以撕碎两个人心的话说出口：
　　“我们...分开吧”
　　莫默满脸的笑在那瞬间停滞，眼神瞬间暗淡下去，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抖动起来。
　　苏尘走上去把她抱住，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莫默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呆滞，苏尘那那封被攥的起了褶皱的信放在她手上，慢慢转身离开。
　　她没有办法，聪明的母亲很早就已经发现了她跟莫默不寻常的关系，只是在此时才挑明说出，
　　她是一定要出国留学，她不知道此去要多久才可以回来，而母亲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告诉了她很多两个女孩在一起时何其不易不被周围所接受，以前她既往不咎既然毕业了就早早段了对彼此都好。
　　她那一刻就忽然想起了张国荣的那首当爱已成往事中的一句歌词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的莫默，不要恨我，我爱你，可是我们都无能为力”
　　苏尘在心里这样说着，然后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她快步离开怕自己会忍不住转身去拥抱
　　那个自己难舍的人。
　　莫默把信贴着心口放着，仿佛这样心就不那么空。她想到了宾馆那一晚苏尘的热情，也终于明白了，那时的她心里一定也是痛所以她想要把这辈子给不了的爱都在那晚留给她。
　　也是从那天起，莫默的心空了很多年，她的文字里在没有多余的快乐她的快乐漂洋过海去了另一个国度。
　　”我曾经那么相信的一辈子，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即使隐忍即使背道而驰，都没有想过松开的手，却在赠与了我一夜的欢愉后化为乌有，一切还你，可否把快乐还我。”
　　这是后来莫默去公司编辑部时，第一次写出文时写过的一段话，被主编说太过感伤，就笑她说笑姑娘家家的怎么像是历经沧桑一样，她只是笑笑说可能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多愁善感的性子，所以酸了几句矫情的词罢了。
　　那几年莫默像是放弃了所有社交一样，除了上班下班很少应约跟朋友一起出去，公司聚会能躲掉的她都一一躲掉，路经学校的路她总是绕行，她怕回忆太沉会让她一点点拼凑的快乐不堪一击。
　　她没有在听谁在提起过苏尘，她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她也不会刻意去打听，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她依旧会心不自觉的痛一下，她怕极了这样的感觉。
　　清晨暮里，一人独行
　　念风念雨，唯独不敢念你
　　我曾追寻往昔，却徒劳无用
　　我曾戏看人生，却当真如戏
　　我惯将世间情爱，寄心间
　　却只道，旧梦一场，失也。
　　——寄那场青春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