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岁月》凉三岁1987

3、第三章

　　有些人出现就是为了带走你一部分的快乐，即使后来时间补齐了这块欠缺，也都是有裂痕的。莫默的裂痕一直被小心翼翼的藏在书桌最深处，很久都不再触碰。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啷当岁，是对感情最淳朴的年代，没有物质的束缚，所有情绪简单到只是因为你。
　　苏尘这个名字像尘封多年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所有前尘过往都一涌而来。那时，苏尘和莫默并不同属一个班，有所交集也是在一次公开课因为莫默写了一篇很出色的文章，老师特地把她带过来让她去台上把文章分享给大家。
　　苏尘是被那篇文章吸引，顺便把朗读的作者也注意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次朗读，台下的人明显都可以感受到台上人的紧张，苏尘很是遗憾的摇摇头，心里感慨可惜了一篇好文章。
　　再次见莫默是宿管部检查宿舍卫生时，莫默作为宿管部部长带领一群人敲开门浩浩荡荡进了宿舍，苏尘着急忙慌得把没来得及收拾的内衣一股脑全塞在枕头下面。其他的床铺都还好，只有一个床铺床单褶皱就不说了，莫默掀开枕头时几个颜色耀眼的内衣直接滚了出来。
　　“像这样的床铺就是要扣分的，对在这里打个勾”
　　“哪个条例规定，内衣不能放在枕头下面的，女生宿舍这不是很正常嘛”
　　莫默正歪着头给身旁一个部员指示着在哪里打勾，就听一个女生很大声的质，她抬头正好和苏尘四目相对，莫默从小就对直视别人双眼这件事很怵，她很快别过脸，指着身后一群人道
　　“同学，检查宿舍的男女同学都有，内衣这样放第一影响整洁，第二被男同学看到也不好嘛”
　　“切，你这理由到挺新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没见过何况只是几件内衣，得我收起来”
　　苏尘走到床边收拾好内衣，转身看到站在一旁的莫默故意从她身边走过用肩膀碰了她一下然后笑着脸几乎贴着她说：
　　“没想到在台上朗读文章那么紧张的人，居然是宿管部长，怎么带领人家查卫生不脸红不紧
　　张呢”
　　“咳咳，我们去下个宿舍，谢谢这位同学的配合”
　　莫默干咳两声然后带着一群人去了隔壁宿舍。
　　也许从那时起苏尘就不自觉的开始在食堂在操场在宿舍刻意注意莫默，她发现除了平时部里有活动平日里的莫默是相对安静的人，常常是一群人在那里讨论八卦她就低头在那里看书。
　　苏尘总是在心里偷偷叫她书呆子。
　　大学的生活里除了课业，多出来的时间很多时候都用来谈恋爱，苏尘这样活泼开朗长相又漂亮的女生，不乏追求者只是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苏尘也是试着跟几个稍微感觉不错的男生相处交往过，都是以无疾而终结束。
　　傍晚校园的操场总是散布着一对一对的情侣在压操场，苏尘刚刚又吹一段感情，甚是郁闷就跑去操场溜达，远远就看到莫默跟一个男生在前面不远处走着，她一心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不紧不慢的跟上了前面的两个人。
　　“方为，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我们也不合适，你别缠着我了行嘛”
　　“你都没有给我个机会，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啊，不要这么武断”
　　男生说完很是强硬的拉着莫默的手腕逼迫她停下来，面对着他。莫默努力试着挣脱了几下，脸涨的通红也明显生气了，使劲甩开男生的手转身快速往前走。
　　“莫默，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哎，就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嘛”
　　“你让开方为，我真的有事情没时间跟你在这耗”
　　眼看着男生又挡住了她，莫默双手抱着双肩很无奈的看着别处。
　　“我说怎么一直没找到你，原来在这风花雪月呢，不记得今天部里开会了都等着你呢！”
　　突然一个女生就这么直接走过来满脸着急的拉着莫默绕过方为就要离开。
　　“哎，你谁啊，没看到我们在说话嘛！”
　　方为推了一下苏尘的肩膀，瞪了她一眼说。
　　苏尘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莫默眼疾手快一把给揽了过来，她转头一脸不悦的看着方为，朝他拜拜手也不说话拉着苏尘的手径直离去。
　　走出很远莫默停下来松开苏尘的手，看方为并没有跟过来耸耸肩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苏尘道：
　　“我记得你，不过谢谢你啊，不是你我真的甩不掉那个尾巴”
　　“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什么，我也是最不喜欢这样死缠烂打的男生了，比鼻涕还恶心呢！”
　　苏尘很自来的熟把手搭在莫默肩膀上，一脸笑盈盈的说道，触及笑脸的那刻莫默感觉自己的心突然的加快了跳动，她侧侧身子错开了苏尘的手。
　　那次事情后两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苏尘也是没事就喜欢跟莫默待在一起，两个人坐在草地上莫默安静看书，苏尘靠在她身上伸着手从指缝里看天空，每每这个时候莫默就会嘲笑她跟个孩子一样，后来很多时候，回想起那段初相识的时光莫默总会自问，若是没有之后的事情两个人应该一直都会是最要好的朋友并且只是朋友。
　　每周二的下午，苏尘都在宿舍楼下的空地处等莫默一起去校外小吃街吃东西，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苏尘有些着急了想着等她来了非得先捶一顿才能解气。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走过来然后在苏尘面前停了下来，是莫默的同班同学邱佳。
　　“苏尘，莫默让你先回宿舍等她，她还有些事情等完了过来找你”
　　“她忙什么呢，这大晚上也不用检查宿舍吧，早说我就不这样傻等了，回宿舍躺着不好嘛！”
　　“这不是要校庆了嘛，方为是班里负责文艺的，班主任让他负责出个节目嘛，这可好了这厮非要出个编个话剧女主角谁都不选就非莫默不可，一下课也就缠着莫默要商量对台词”
　　“你们班没有其他女生了嘛，这不是搞笑的嘛，方为还不趁这样的机会揩我们家莫默的油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苏尘到大教室时，正看到方为在那拉着莫默的手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而莫默一脸的生无可恋，方为弯下腰把脸贴近了莫默，莫默很厌烦的把脸扭到一边。
　　“你在做什么，给我起开！”
　　苏尘跑过去一把推开方为，莫默看到一脸杀气的苏尘，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自己还好。
　　“我说方为，你这脸贴我们家莫默这么近也不怕你脸上那大毛孔吓到她，请你以后理她远点”
　　苏尘边说边伸出手指狠狠的戳了几下方为的肩膀，方为被戳的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恼怒的看着苏尘，他很烦这个多事的女生每次都会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单独跟莫默一起时从中间插一脚却又敢怒不敢言。
　　“我们在排练校庆的话剧，也请你不要耽误好嘛！”
　　“呵，我是真没看出来这是在排练节目，想占便宜倒是真的看出来了”
　　苏尘一脸嘲讽的看着方为道。
　　“你...你怎么说话呢，话剧里需要这样的感情融入，男女主角要提前培养感情以最自然的状态展现在观众面前”
　　“你少给我在这扯，你们班那么多女生你不找偏偏找我家莫默，说你不是借着公事办私事谁信啊！莫默，我们！”
　　苏尘说完一把拉起莫默留下语塞的方为离开了大教室。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苏尘本着一张脸她真的生气了，气方为贴莫默这么近这个傻子居然不直接踢开，还要耐着性子在那对词，气方为总是三番五次的缠着莫默不放。
　　走的有些累了她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一脸委屈的莫默，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
　　“你就是个傻子啊，下次方为再缠着你直接一巴掌给我扇过去，看他以后还这样死皮赖脸嘛”
　　“嗯，我知道了，瞧，因为我弄的你心情都不好”
　　莫默像只猫一样一下蹦到苏尘面前抱住了她，那一刻她明白一直压制在心底的情绪绷不住了，她喜欢上了苏尘。
　　若是小学时对女孩的喜欢只是一种懵懂，那这样青春年纪里的喜欢，就伴着随之而来的一种依赖同苦楚，或许很久之前她就对苏尘有了感情，却只能隐藏。她能放任方为总是对她三番五次纠缠可能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喜欢女生的事实。
　　那晚莫默失眠了，满脑子都是苏尘，她的笑、她的气、她的可爱、她的温柔，可是在这样传统的观念里，进一步怕是要破坏这份友谊，退一步只能远远看着她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她很苦恼的挠着脑袋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那天后苏尘突然变的很忙，莫默去她宿舍找了很多次都不在，这天也是扑了个空她实在无聊一个人不自觉闲逛到操场，已然是傍晚校园里很多情侣也是吃完饭在操场闲情漫步。
　　莫默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托着腮看着眼前都过的一对又一对，忽然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吸引住了她所有的目光，是苏尘正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男生时不时在她耳边耳语几句，手也是很自然的揽住苏尘的腰。
　　苏尘在接触到莫默投来的目光时，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好半天才缓缓走过去朝着莫默很生硬的笑笑，莫名紧握的双手却沁出了汗水。
　　“我说呢，怎么找不到你人原来是有人陪了，干嘛不告诉我害的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莫默故作轻松的笑着道。
　　“最近确实也是有些忙，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文学社的肖梓言”
　　“你好，你是莫默吧，最近总听尘尘提到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肖梓言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额...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处理，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了啊！”
　　莫默朝苏尘她们拜拜手转身快步离开，她没看到苏尘在她离去时眼神中突然的感伤。
　　莫默没有回宿舍这个时间宿舍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而这样的热闹同她格格不入，她独自一人坐在宿舍楼后面空旷的晾晒区，夜已经慢慢黑了下来，她就那样坐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心却隐隐作痛。
　　她一向是一个怕黑的人，每每走夜路苏尘都会拉着她的手还要嘲笑她这么大的人还怕黑，现在那双手被别人牵着，想到这里一种窒息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她，终于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就这样哭了起来。
　　就那样整整过了一个月，莫默没有在见到过苏尘也是她刻意去躲避。她消沉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宿舍朋友喊她一起吃饭逛街她都一一回绝掉，这样的情绪也是影响了自己在部里的事务，开例会也是丢三忘四偶尔走神。
　　这天同往常一样开完例会，不过今天状态还算不错，会后约着部员一起去吃饭。刚收拾好出来教学楼就看到苏尘站在走廊的台阶处朝她这边张望，一个月没见她瘦了好多，莫默跟部员们说了几句话，就转身朝苏尘那边走过去。
　　“你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好呢，是不是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莫默故作轻松的看着苏尘说道。
　　苏尘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往前走，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从黄昏走到夜幕降临，校园里有一段林荫晚上显得格外黑，走到这里时苏尘停了下来然后拉住了莫默的手，莫默感觉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莫默，我跟肖梓言接吻了”
　　“哦，这个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连亲吻闭上眼都会希望是你”
　　苏尘说这些时莫默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下紧过一下。
　　“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知道，我故意躲着不见你答应肖梓言的追求都是为了驱散掉这些感觉，我以为这样我会慢慢淡化这样的感觉可是直到肖梓言吻了我，那一刻只有恶心没有甜蜜，我打了他一巴掌把他推开，跟你说这些也许你会接受不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在压抑自己了，我感觉我随时都会疯掉”
　　莫默听了苏尘的话，一时说不上了心里的感受，她站那里许久没有说话。
　　“同你说了这些，你也是不会愿意在跟我做朋友了，你心里怎么想我不重要，我只想跟你说心里话，若是吓到你也请你原谅，我走了过了今晚你大可当我陌生人”
　　“苏尘，我也喜欢你”
　　莫默在苏尘准备转身离开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她终于说出来一直想对她说的话。
　　大概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我喜欢的你时候你刚好也喜欢我，莫默和苏尘从那天开始正式在一起了。有些感情即使生长在阳光背后的阴影里，那也是要长成它该有的样子。
　　苏尘喜欢在图书馆里双手托着腮看身旁安静记笔记的莫默偶尔趁别人看不到偷偷亲侧脸一下，莫默则会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示意她好好看书。
　　周末两人就会手拉手走遍大街小巷，有时路上不时会有男生会看莫默几眼苏尘就会把她一把拉倒自己身边然后瞪着男生看，瞪的对方匆匆走开，莫默就会笑淘气，苏尘会撅着嘴说
　　“你是我的嘛，不准其他人看”
　　“嗯嗯，我是你的谁看咱就瞪死他”
　　莫默把苏尘揽过来柔声的哄着她。
　　突然一滴眼泪滑落，打断了莫默的回忆，手中的信纸被打湿纸上的字被晕开，她慌忙用纸轻轻擦干净。
　　生活很多时候都很狗血又很封闭，莫默并不需要什么祝福只是希望不要伤害，多少个夜晚她都会梦到苏尘离开时眼里绝望，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她站在人群里却怎么都无法走
　　到她面前。也许从那时起她就不知道快乐为何，她只是随着周围做着自己应该附和的表情，而过去就被埋葬在过去里，她在时间的消逝中也像是忘掉了一切，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