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心》辉月夜

3、出游

　　语言干起传信的第三天早上，当他和前两日一样到达前厅时，赵伯居然告诉他凌子夕让他去夕苑，他简直不敢想象，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向夕苑的方向走去，脑中搜索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见到凌子夕的一瞬，语言的心提的老高，用飘忽的眼神看着他。
　　“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凌子夕的话完全出乎语言的意料，没头没尾，难道自己要被赶出夕谷了吗？虽然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是。”语言低着头，不想让凌子夕看见自己的脸。
　　“可能会出去时间长一点，多带些必备用品。”
　　“哎？什么？”听起来又不像要赶自己，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要我说第二遍吗？”果然，凌子夕不出所料地发火了。
　　“不是，我是想问，我需要准备几人份的出行物品，还有我要去哪？”
　　“受够了，真不知道人怎么可以这么笨，绪你和他说，我不想和蠢货说话。”凌子夕别过脸去，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夕，你怎么可以赖人家呢？我要是语言也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一绪果然出现在门口，而且他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门口。
　　当然，凌子夕只是别过脸去装作没听见。
　　“语言，我们要去京城办些事，可能要好几个月，我，夕，还有宁宁都要去，再加上你和沈游，骑马你会吗？”一绪比凌子夕有耐心多了。
　　“我会骑。”语言有些惊讶，没想到会要去的地方是京城——那个他熟悉的伤心地，也没想到他会夹杂在这样的组合中，为什么他会被要求陪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都没有说出口。
　　“这次是秘密行动，人不宜太多，本来只是我、夕和沈游去的，可宁宁不干，只好带她去，你就多陪陪她吧。”一绪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觉得还是马车合适，几位少爷小姐这样的长相根本不可能被忽视，如果是秘密行动会不会太招摇了？”
　　“也对，语言真聪明，而且语言也是个美人哦。”又是那毛骨悚然的声音，沈游还是那么令人不能忽视。
　　语言顿时僵在原地，原来还有他，凌子夕已经很难伺候了，再加上他，岂不是更是难上加难，看来京城果然是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地方呀。

　　几近午时，一群人离开了夕谷，坐的马车，多带了两个人——小飞和丝麻，他们是赶车的，当然也是出于对凌宁的保护，即使凌宁本身的功夫不赖，语言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也瞒不过那几个人的眼睛，而小飞与丝麻本来就充当的保镖，传信在紧急关头便是战力，这个语言自然不知。
　　马车在颠簸的泥巴路上慢慢地行驶，车内异常的安静，凌子夕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绪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微笑着看着窗外，沈游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眼睛一直在语言身上来回游离，凌宁本想说话，嘴巴张了很久，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语言自顾自地想着以往的事情，想着回到京城会不会追回他流失的一小部分记忆，那个模糊的人影是谁，为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是亲人吗，现在怎么样了，一堆一堆的问题，或许到了京城，一切将会有一个了断吧。
　　“语言，你去过京城吗？”一绪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嗯，我在那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十四年了吧，好长的时间。
　　“你在京城长大的呀，怎么跑了这么远来这边？”凌宁终于找了说话的机会。
　　“是呀，一些很复杂的原因，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边。”语言明显的避重就轻。
　　“那一定吃了很多苦，明明语言看起来一点都不强，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真的很可怜。”女孩子说话果然很直接，漫溢的爱心从不需要隐藏。
　　“宁宁，语言没有看起来那么弱哦，虽然确实还是很弱。”一绪的笑容灿烂着。
　　“别取笑我了，以前父亲一直要我习武，我总是偷懒，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想起以前自己耍赖的大叫：爹会保护我的，言儿才不害怕，所以言儿不用习武。现在想来，语言不由苦笑。
　　“来得及，来得及，语言现在还小，还可以继续练的嘛，我可以教你哦。”沈游咧开嘴巴，顺便向语言抛了个媚眼。
　　“呀，不敢麻烦沈少爷。”语言最难以忍受的就是那家伙的轻浮，虽然总觉得他不像坏人。
　　“不用客气，为美人效劳是沈某人最喜欢干的事了。”沈游向他靠了靠。
　　“抓阄好了，宁宁觉得这样比较好。”
　　干得好，宁宁，大恩不言谢。语言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凌宁。
　　然后五张纸条，五个人的名字，如果他能抽到自己的名字，此事就当没提，语言事实上很希望抽到那张写着“南宫一绪”的纸条，不为别的，他想变强，但是宁宁是个女孩，不够严厉，其他两个太过恐怖，而自己没有实力，虽然不知道一绪的武功怎么样，但是绝对不会差，就凭刚才他那番话。
　　咬咬牙，伸出颤抖的手，抽出一张，打开一看，该怎么说呢，等于回到原点了，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凌子夕。
　　凌子夕又怎么可能教他呢？看来还得靠自己呀，真是太郁闷了，但至少比抓到沈游来得好。
　　“切，子夕太好命了。”沈游失望地看向凌子夕，后者依然闭着眼睛气定神闲，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夕，装什么呢？”一绪看向窗外，余光却扫着语言。
　　“哥哥是不是睡着了呀！”凌宁看了看完全没有反应的凌子夕。
　　“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现在没反应就把你丢在外面的水沟里。”一绪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一绪哥，谷主应该是睡着了的。”语言可不想凌子夕被人扰了清梦拿他撒气。
　　“为什么你会叫他一绪哥，却叫我沈少爷的，偏心。”沈游又开始闹脾气了。
　　“我……”语言一时语塞。
　　“叫我沈哥哥。”沈游眨了下眼睛，风情万种？
　　“不好吧？”语言总觉得沈游的声音肉麻的厉害。
　　“好不好？”撒娇？总觉得恶心。
　　“沈……哥。”语言闭紧嘴，决不吐出第二个哥。
　　“好吧，这也比沈少爷好多了。”沈游貌似妥协了。
　　“夕。”一绪还是不厌其烦地叫着凌子夕。
　　“真是受不了你，我可是难得睡着的，什么事？”凌子夕揉了揉眼睛。
　　“不要装蒜，当时抽签时，你可是没有反对的，抽到了你，难道还想反悔？”
　　“什么抽签，你在说什么？”凌子夕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语气无辜。
　　“你装也行，但你必须教语言武功。”
　　“哈？为什么我一定要教那个蠢货武功呀？”凌子夕一脸的鄙视。
　　果然拒绝了，那根本就是一定会的嘛，为什么一绪哥那么执着于这件事，只要当作没有发生就可以了呀，根本不需要再提的。
　　“如果不抽签，我是会接手的，可是抽到你了，你必须负责任。”一绪意外的很较真。
　　“不关我的事！”凌子夕一口拒绝。
　　“一绪哥，语言也不是一定要习武的。”语言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凌子夕拒绝时的不屑声音，终于还是插了一句。
　　“语言……”一绪看着语言，表情有些复杂。
　　“好了好了，我教还不行吗？你不要摆出那个表情。”凌子夕不耐烦地看了语言一眼，很明显，他很不愿意看到一绪不高兴。
　　“你看，他答应了。”一绪瞬时开心起来。
　　“谢谢一绪哥。”语言看着一绪的表情，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
　　“难道要叫你功夫的不是我吗？”凌子夕看着语言看一绪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生气。
　　“谢谢谷主。”语言连忙低头。
　　“叫他子夕哥叫好了。”一绪这么说。
　　“不敢，还是叫谷主好了。”叫他子夕哥很明显会很惨的。
　　“谷主谷主的，很不方便的，不行的话你可以叫他凌大哥。”沈游可不希望在一绪的游说下，凌子夕会同意，那算来算去，还是自己最生疏，虽然凌子夕没什么竞争力。
　　“就这样。”凌子夕出奇的爽快，理由八成也是怕一绪的执念吧。
　　语言也只好认命了，虽然并不喜欢凌子夕，但是没有办法，他是一绪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恩人，虽然觉得很有可能仅仅是一绪想救，他才没有阻止而已。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城镇，找到了今晚下榻的地方，虽然一绪和沈游都邀请他住客房，但语言还是选择和小飞他们一块儿，自己的身份没有理由让人家为他出钱单独开客房。
　　夜晚的凉风吹得树叶哗哗响，小飞和丝麻已经进入梦乡，语言还是没有睡意，揉了揉脸决定出去院子里走走，今天谈到习武，想来也有三四年没有碰了，应该也生疏了吧，记忆里，有个人喜欢抓着自己的手教自己挥剑。
　　抓起一根树枝，随着记忆的流淌，手中的树枝跟着舞动起来，似乎有些忘记的东西正向自己走来，但却忽的一下全部消失。额头留下点点汗珠，凉风一吹，煞是冰凉。
　　“底子看来比我想的要好嘛。”冰冷的声音，在夜里更显突兀。
　　“谷主。”语言看着正坐在树上看着自己的凌子夕。
　　“怎么，在绪面前你叫我凌大哥，单独见到我就不敢了？最好能早日撕下你的面具，让绪看看你的小人嘴脸。”凌子夕的话很伤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语言强忍着要跑开的冲动。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装，反正都一样的。真讨厌。”
　　“我知道。”忍耐，不可以因为这种事情伤心，凌子夕就是凌子夕，是个魔鬼，没有必要因为他的话伤心。
　　“识相的就不要和绪说话。”
　　“你很喜欢一绪哥？”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如果不是那样，他又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呢？
　　“那又怎么样？”凌子夕没有否认。
　　“如果你喜欢他，让他知道不就好了？”虽然不是很能接受，但是如果一绪哥愿意，那就无所谓了，如果不愿意，那还不是一样。
　　“那根本不需要我告诉他，他太了解我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凌子夕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一绪更有信心。
　　“他没有回应不是吗？”如果回应了，凌子夕早该拿这个威胁自己了。
　　“他当然是在考虑，你就喜欢沈游好了，他挺喜欢你的。”
　　“我不会跟你抢的，至于我喜欢谁，就不劳驾凌大哥你费心了。”语言气得头皮发麻，长这么大，即使是流落街头，他也没有这样讨厌一个人，他从来都是那种把错误原因归结于自己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讨厌凌子夕完全是正确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飞和丝麻依然睡的很香，语言躺到床上，满脑子都是凌子夕的恶言恶语，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能哭，你说过不会再哭的，如果仅仅被人这样鄙视就可以哭泣，你现在就该去死。语言这样警告自己，很快一切怒气不甘像潮水一样退去，困意便侵占了语言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