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男神》荔枝不是栗子

8、第六章

　　“兄dei，我知道你们乐队鼓手三连音够帅，主唱核嗓牛哔，你吉他也真真是极好的，求求你快接电话吧，铃声吵得我没法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下铺的兄弟边说边顶着鸡窝头把枕头砸到上铺，还不忘吐槽：“得多自恋才能把自己乐队的歌录下来当手机铃声！？”
　　尹空帆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手机屏幕，“雷阵雨来电”，顺手划过，拒接。
　　铃声又响起，“雷阵雨来电”，继续拒接，调成静音模式。
　　下一秒雷振宇就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三个电话，尹空帆看着手机，人也差不多清醒了，把下铺的枕头扔回去，接起电话道：“崽儿啊，何事惊扰为父安寝？”
　　雷振宇没好气：“你忘了早上我们都有选修的‘实用英语’课吗？”
　　尹空帆在床上挣扎着说：“我忘了又怎样，这课这么水，老师又不点名不签到，谁爱浪费时间上谁上去，昨天折腾到那么晚，我要补觉。”
　　“那你等着挂科吧。”雷振宇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我起来，记得帮我带饭。”尹空帆说完，听见那边骂了声“滚”就把电话挂了。
　　总算是清醒了，他起来洗漱一下，抹了把脸，换件衣服就急匆匆往教学楼赶。
　　路上翻了下手机，封志还没同意好友申请，他昨天看到林洋消息的时候有点晚，发申请也已经半夜了，现在又刚7点，封志应该还没看见。
　　林洋也没回消息，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回？还是他的话让别人没法接？
　　“你盯着手机看什么呢，赶紧过来坐下。”雷振宇向尹空帆招手。
　　尹空帆看着座位上的两盒牛奶和饼干，一脸欣慰看着雷振宇，坐下吸了口牛奶说：“终于知道买早点孝敬爸爸了。我忘了说，昨晚碰到那个改bassline的贝斯手了，人留了个微信，还没回消息。”
　　雷振宇拍拍尹空帆：“好好说人话，不然把吃的给我吐出来。话说你昨天怎么碰见贝斯的？”
　　尹空帆急着回话，结果一噎，呛了半天，好不容易喘过气：“我昨天不是想出去拒绝了那个学姐吗，完了就见贝斯手跟他朋友路过，我急着回去看君姐又作什么妖，他们好像也有事，就没多说，留了个联系方式。”
　　雷振宇嚼着饼干说：“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封志是吧，你问下他参不参加比赛，问问他说愿意给我们打支援是怎么个情况。”
　　尹空帆点点头，还准备再说说林洋的事，就见老师进了教室。
　　“上节课最后也说了，从这堂课开始点名，期末考试从交论文的形式改为英文rap表演，”老师掷地有声，“人好像挺齐的，那就开始点名，yo，yo，张三李四……”
　　尹空帆完全没想到这个状况，问：“老师怎么了？吃错药了？”
　　“小道消息，老师最近沉迷‘这就是rap’，所以把点名和期末考都改成了rap，”雷振宇看尹空帆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又说，“听别人说，他现在也讲摇滚了，我们先听着吧。”
　　……
　　林洋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看见床边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就懵了，一翻手机，闹铃没坏，只是很难得起晚了。
　　他赶紧起床，一边洗漱，一边想着画展的事情。
　　这次画展的主办方是京市共/青团，由他所在的京市美术学院，以及一个和京市博物馆有合作的大型现代画廊联合承办，本来是让他的导师策展的，结果这位大牛boss大手一挥，任务就落在了打工仔林洋和其他几个小助理的头上。
　　林洋整理了一下思路：主办和承办名头不小，资金方面不用担心；场地直接用承办方的主场，后期场地设计施工有搞建筑美学的同侪帮忙；中后期宣发也有官/方和营销策划小助理负责；展品的选择和展出的总体设置由他决定。
　　他boss的人脉资源倒是不愁，展品肯定不缺，关键就是“中国风土”这么个主题，到底要怎样安排，才能补充现代艺术气息，办成合格的艺术画展呢？
　　他想起求教导师怎么设计展品风格的时候，导师喝着枸杞养生茶对他说：“你不是说没有灵感，然后非要整一年gap year找找灵感，说找到了再考虑要不要升学，要不要考我的研究生吗？一直在我这蹲着能有什么突破，给你个机会去策展，加油，老师相信你会有灵感的。”
　　不知道老师是真心的还是嘲讽，这老爷子牛哔是真的牛，对他好也是真的好，有时候心思“坏”也是真的坏。
　　当时他没再问下去，带着一脸“虽然我对你的实力很服气，但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就走出了工作室，没管身后导师又嘬一口养生茶，暗暗叹气：“这孩子怎么拿了全美展银奖之后就再也没有突破了呢？”
　　林洋把自己拾掇得清爽了些后，在书桌前坐下。
　　没听见老师的唉声叹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瓶颈期的问题。
　　他主攻的是油画，在京美学习的四年里，绘画技法越来越醇熟，理论知识越来越丰富，终于在大四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状态，结果再也没有突破。
　　一开始考进京美的时候，老师一眼就瞅准了他，夸有灵气，他也不孚众望不断提升自己，大大小小的奖项拿了不少，尤其是大四的时候拿下了全美展银奖，但从那以后，他好像再也抓不住那种飘渺的灵感，画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记得几年前老师曾经说他的作品欠缺有深度的细腻情感，但很质朴地体现了强烈的表达欲，是这份情绪和偶然的灵感弥补了缺漏的部分，让画作动人。
　　现在技法已经没有多大的创新提升空间，缪斯似乎也已经远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画匠，而不是画家。
　　当初意气风发的时候哪里会料到“艺术家之梦”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挠挠头冷静下来，他想，现在重要的是策划画展，“中国风土”这个主题不能说“土”，但确实沾地气儿，这也意味着画展不能充斥过多太前卫太理念的画作；如果办成风景画展，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太直白也没意思，还不如办个摄影展。
　　那也看看风土背后的人情上怎么样？
　　比如让一些老派画家们展示他们眼中风景的故事，让新锐画家展示新兴的文化。
　　不管怎么说都值得一试。
　　想着，他跟其他辅助策展人开了个视频会议，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说：“你们觉得这样的主旨合适吗。”
　　“时代变迁与文化碰撞这种宏观叙事，应该很符合主办方要求吧。”有人说。
　　“这样的话展馆会比较难设计，因为要有冲击力强势的氛围。你要挑出合适的展品，让一条主旨贯穿始终，还要把这条主线好好分割成若干个对比单元。”另一个搞建筑美学的人说道，“反正你选了作品，把理念告诉我，再协调设计展馆就好了，你的想法是可行的。”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很久，最终都赞同了林洋的想法，主要负责营销的人最后发言：“你联系好大部分画家之后，大家一块儿讨论讨论怎么宣发。”
　　会议结束正好到饭点，林洋给自己拆了份泡面，掩住散着热气的饭盒盖，又翻开背包找老师给的名片夹。
　　昨天回来之后没精力整理背包，现在翻开看，里面净是打乱的颜料罐，卷成一团的画布，大瓶的松节油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画材和皱得不成样子的素描写生稿，甚至还有杯没喝完的奶茶，偏偏没有名片夹。
　　完了，不会丢了吧？那怎么联系画家参展？再找老师要一份吗？林洋脑补了一下老爷子教训他的样子，摇头，不行，得想想丢在哪了。
　　他吸溜着面条，看见封志给他发了消息——「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附图：一背包画材，名片夹和护身符。」
　　原来在封志那，「下午去找你拿」林洋回他。
　　封志马上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晚上找我吧，我下午跟齐妍一块儿出去，那个……”
　　林洋又喝口水：“有话快说，扭扭捏捏跟个幼儿园小姑娘似的。”
　　“我跟齐妍在一起了。”
　　“你喝多了酒还没醒，做梦呢吧。”林洋顺嘴一回。
　　“是真的。”电话那头又传来齐妍的声音。
　　林洋一脸黑人问号。
　　什么情况？
　　他刚准备开口问，封志又说：“我加了那个吉他手微信，跟他说了周末再去酒吧一起排练，你自己看着办，我有事先挂了。”
　　林洋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看有没有吉他手的消息，于是翻开手机回消息——
　　「刚刚看见消息。」
　　「你这名字挺有意思，是取自“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吗？」
　　「贝斯中午刚醒，刚刚应该加了你的好友吧，他好像说周末会去酒吧跟你们一起排练，我其实也挺感兴趣的。」
　　尹空帆秒回「嗯，是取自那首诗，欢迎你来看排练，不出意外的话，这周每晚我都在那：）」
　　林洋也回个笑脸没再多说，他想，到时候见了面再聊，等会儿吃完饭出去写生，看看有没有灵感。
　　……
　　尹空帆和雷振宇感受了连续两大节英文rap教学课的摧残后，飞速赶往食堂吃饭。
　　“你回什么消息呢，笑的那么猥琐。”雷振宇放下筷子说。
　　尹空帆一摸嘴角：“我笑了吗？没有吧？我在给贝斯和他朋友回消息。贝斯手说他会接手那家店然后改成摇滚酒吧，到时候会邀请我们常驻演出，还说最近可以陪我们排练，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贝斯手的话，他也可以陪我们参赛，反正他的乐队不比赛。”
　　“懂了，现在不用那么急着找贝斯手了。”
　　“对。”
　　“还有他朋友是美女。”
　　尹空帆没搞懂雷振宇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你怎么抓的重点，不是应该说说贝斯吗？”
　　“那你为什么加他朋友微信，还笑着回消息？”
　　“你说什么呢，他朋友是男的。”尹空帆顶着一脑壳黑线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
　　“意思是你初中就喜欢那个帅哥学长了？”雷振宇一本正经胡乱分析。
　　尹空帆一手端起盘子，无奈道：“爸爸怎么会有你这种阅读理解零分的傻儿子。”
　　雷振宇也放下餐具站起来：“我是主唱！我是乐队的灵魂！我才是爷！凭什么我下午还有课，你就那么悠闲。”
　　尹空帆把盘子放到回收处，回头对雷振宇扮个鬼脸，说完“撒哟那啦”，背着吉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