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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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空帆最近在考虑写一首重金属备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思绪四处逃散，他走到了城市最边缘的海滩。
工作日大中午，海滩上没什么人，只有烈日当空，平静的海面亮的晃眼。
能感觉到每走一步都有热气从脚下的沙子里蹿出来，沾着海水的咸腥味冲进鼻腔。
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粘稠，痴缠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整个人像是坠入了这片被烤得滚烫的汪洋里，几乎喘不过气。
这可不是个写歌的好地方，他抬脚打算往别的地方走，下一秒就看见右前方有人架着画架在画画。
是林洋？还是错觉？
他往前几步，看见画者的侧脸沉在阴影里，眉眼如画，鼻型秀气，嘴唇紧抿，连眼角的泪痣都跟记忆里相差无几，如果不是发现有几滴汗水沿着画者的鬓角无声滑落，尹空帆还以为自己发了癔症，把记忆里林洋的侧脸搬到了路人脸上。
他又走近些，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见林洋开了瓶油质的东西倒进一个金属壶里，又洗了下笔刷，调好色，拿大笔刷糊了一片浅蓝的底色，然后拿着个小铲子往画布上抹颜料。
林洋笔下的画面跟眼前景色并不完全一致，眼前的色彩是炙热的，尹空帆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热烈的氛围，想了半天只觉得像是热血青年们燃烧的梦想，虽盈满了热泪也流尽了汗水其犹未悔。
而画布上同样有一片海景，同样明亮轻盈的色调，却用厚重的涂层中和了飘向天际的感觉，分明是迷茫的人双手紧拽着梦想的翅膀不知如何让它肆意翱翔。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莫名摸出把雨伞，撑开罩住自己和林洋。
林洋这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他回头看见是尹空帆，惊异的表情变成笑脸：“又见面了。”
尹空帆不知为何觉得有点紧张：“原来你是画家？我不怎么懂油画，但就是觉得你画的很好。”
也是，林洋本来就是美术生。
林洋取了点颜料，边调色边戏说：“不敢当，我是京美学油画的，刚毕业不久，要是做专职画家，估计得饿死，还好画家老板给我赏口饭吃。你看起来像隔壁京音的学生，下午没课吗？”
尹空帆把伞横放在林洋背后，稍微挡住点热辣的光线，又在林洋身边坐下：“嗯，我是京音钢琴系的，下午没课，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写歌。”
林洋一边作画一边跟尹空帆聊天：“为全国校园乐队比赛做准备吗？封志跟我说了，他说你们很有潜力。你明明是学钢琴的，怎么又想到搞摇滚乐队？”
尹空帆刚拿出纸笔，突然想到当年林洋校服上写着的一句话——“我反抗所有显而易见的东西”。
记忆里的这句话用了很多种脏乱的色彩，糊在一堆黑白人头像的脸上，够非主流，够中二。
他把那句话写在纸上，笔尖划来划去，回说：“大概是因为我喜欢音乐，又觉得跟其他形式的音乐比起来，摇滚乐不那么虚伪，易于表达，指引着自由反叛的方向，更值得喜欢吧。”
林洋笑笑：“我跟封志也有这种想法，作为一个业余的摇滚爱好者，我很期待你们的表演。”
尹空帆执笔在纸上刷刷写着什么，又回道：“随时欢迎你来观摩，我跟封志约好了今晚排练，你有空过来看吗？”
“我一定去。”林洋说完回头，见尹空帆在埋头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应该是在写歌，遂扭头安心作画。
而尹空帆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全然陌生的状态，脑海里从未像此刻一样，盈满了充沛的灵感，但又没有对未知的恐惧，他只觉得很安心。
这种有音符在指尖自然流淌的感觉是他渴望已久的，他感觉到自己落下的每一笔，发出的都不是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而是吉他琴弦勾连出的清脆主旋律，是缪斯眷顾的痕迹。
这正是他有需要的时候，缪斯就这么悄然而至，把耳边的海浪涛声变成了彷佛没有尽头的奏鸣。
滚烫的光线也失去了狂暴的力量，他似乎游离在一个感受不到闷热的地方，察觉不到汗水流淌下来浸湿了t恤和笔下纸张的边缘，只是沉静地记录下每一个音符，良久才停笔抬头。
这一抬头，就猝不及防撞入了林洋的视线。
林洋似乎是完成了画作，转过身来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码谱子，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耀眼阳光下，林洋的眸子折射出一线琥珀色的光，好像流转着深不可测的情感，又仿佛带着清浅的笑意，很认真地看着他，或者是他的稿子。
刘海和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却不显得油腻，反而有种少年稚气，一如记忆中那样。
应该是刚刚写歌状态的余韵，尹空帆这么想，不然怎么会像是抬眼望见了缪斯，心如擂鼓，思绪颤动，连动脉都跟着耳边似有若无的鼓点节奏起起伏伏。
“我画的快，反正也没事，不如边等画风干边看看学院派摇滚人到底是怎么把曲子创造出来的。”林洋抬手撩了一下汗湿的发际，露出额头笑着说道。
尹空帆还没缓过劲，耳边似乎回荡着贝斯低沉有力的嘣嘣声，他恍惚着应声：“我写了很久吗？”
林洋眯眼看向微微偏移方向的太阳，又回头说：“已经三点半了。”
“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尹空帆有些吃惊，恍然发觉这是在盛夏的海滩上，大家暴露在外的皮肤早就被炙烤得发红，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的心绪好像也有了分量，沉沉坠入林洋身侧的阴影里。
“看来是受到缪斯女神的召唤了呢，可以给我看看吗，虽然我只是稍微懂一点乐理。”林洋依然带着微笑看着他说。
“当然可以。”尹空帆递过手稿，不知怎的，他感觉林洋刚刚的表情似乎带着些羡慕的意味。
是看错了？林洋会羡慕什么？
他继续看着林洋纤长的手指掀过一页页手稿，低声哼着主旋律的样子，突然不想把曲子交给雷振宇填词。
这是此时此刻诞生的属于他的歌，带着摇滚梦的温度，承载着满溢出来的陌生情感，以乐声为刀锋，剖出了盛夏里少年炙热滚烫的心。
尹空帆觉得自己似乎该说点什么，却逐渐哑然无措，默默盯着林洋的举动陷入沉思。
“咦？”林洋的轻叹让他回神。
尹空帆看见林洋举着最后面那张乱涂的手稿，笑着念出上面的字——「我反抗所有显而易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