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壹根棍棍

63、涉险

　　两日前，在睿市那个老林的大宅子里。

　　何七仍在和屏风后用着变声器的神秘人对峙。

　　可就算他原本只是想来应付一下，随后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那人提到何姆的那一刻，这一切，便都成了与他有关。

　　何七终是问了那人：“要做什么？”

　　那人哼了声，语气不悦，略带嘲讽：“呵，这么多年还是没忘啊。”

　　何七不语。

　　“行了我也不调侃你了。古丙还记得吗？”

　　“古丙？”

　　“冰市乡下那贩毒的。”

　　古老板？

　　何七皱眉，“跟踪我？”

　　他原也只以为龙华路那边有固定的人盯他罢了，没有料及自己竟是连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

　　那人倒没否认：“只是有人在看罢了。视察人也不是白吃饭的。”

　　何七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转而回到正题：“古丙不是进了局子里了吗？怎么了？”

　　“他是进去了，但他在的那支线还在运作，所以...”

　　“我这两天听到消息说他们今天夜里要运一批货。”

　　“你要做的，就是去从毒贩子手里，把货偷出来。”

　　“如何？”

　　何七皱眉，“我不碰毒/品。这是虎哥立的规矩。”

　　那人好像料到他会拒绝，立刻拿出了另一套说辞。

　　“所以这不是让你推翻了这规矩，才好取代他啊。”

　　“你当这核心的位置这么好拿吗？”

　　“上面坐着的人哪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哪个未曾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

　　何七没话讲，他看起来有些动摇。

　　自打来了冰市，他就好像在一步步往深渊里头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屏风后，神秘人正透过电脑屏幕看着何七，一丝一毫的微表情都尽收入眼帘。他见何七好像快要被说服了，便又大致讲了下从毒贩子那里得到的暗报，透露了具体信息。

　　何七握了握拳，又松开。

　　那人后来说：“让你黑吃黑，又不是真的去贩毒，也不至于是死罪。”

　　何七听着那些话，最终没给个确切的回答，含糊其事地说了句：“会好好考虑的。”

　　神秘人闻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何七啊，机会不多的。”

　　“提醒你一句，争着抢着要胡云汉那个位置的大有人在。”

　　“这番话，我也不止对你一个人说过。”

　　“要做的话就尽早下手。悠着点，别死了。”

　　那人说的差不多了，最后提了句：“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没有。”何七否定地果断。

　　而陷入的沉默，让他不禁怀疑那人知道什么。

　　也是，毕竟自己无时无刻都有可能被人监视了。

　　可那边知道到什么程度了呢？

　　无名村还安全吗？

　　方易骨...呢？

　　何七走前，那人在他身后又说：“记着了。”

　　“你做的所有事，组织都在看着。”

　　“不要妄图隐瞒。”

　　像是临别前的警告。

　　何七等那人讲完，便继续往外走。他出了宅子的大门，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上都有些不受控的颤抖。

　　怎么说呢，那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当年何姆的辛秘事件。何七虽然不知道那人只是道听途说，还是在事发时也在其中扮演了任何一个角色。但现在，有一点是肯定的。

　　自己根本不会相信那个人。

　　所以他又怎么会真的上那条贼船呢？
　　...

　　神秘人其实就告诉了何七毒贩子运货的车牌号，大致出发的时间，和可能要走的路线。何七寻思许久，最终决定去睿市到冰市的那个收费站看看。他还是没舍得叫出租，为了赶时间只好随便搭了辆黑摩托，一路飞驰，到了距离收费站最近的高速路口。

　　那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因为之前天气预报上说夜里会下小雨，因此何七出门时顺手带了雨披。他下摩托车后去家店里买了包烟，又进了家五金店，最后拦了辆出租上高速，而后在收费站外边儿那块临时泊车处下了车。

　　何七稍微看了下，发现那块地方没监控对着。收费站挺破的，比较小，一共只有三个窗口，最靠近何七待的地方那条道正好是通货车的。

　　何七趁车道上空旷着窜过去，在那窗口侧的小门上轻轻叩了叩。里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警卫大叔，见有人来敲门，在里面暴躁地骂了两句。何七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恭敬地递过去，又一副有急事要说的样子。

　　那警卫见了那递来的烟，喉咙口有些蠢蠢欲动的痒。他示意何七从窗口把烟送进去，有什么话也好直接在外面讲。但何七看着不太机灵的样子，老警卫使了半天眼色他都好像完全没听懂，仍然急切的站在门外等他开门出来。

　　那老警卫最终耐不住那根烟的诱惑，见路上一时半会也没有车要过，便开了门，冲何七嚷嚷：“真的是！年轻人啊这边不能呆的啊！你这是违法啊。”

　　何七把烟递去，认错，“对不起。”

　　那警卫接了烟，也不太好把人赶走，想着再怎么也先听人把话说完，能不能解决是另一回事。他看何七站外边危险，搞不好自己还要被拖累丢了工作，便挥挥手示意他进那收费亭说：“哎行了行了，你什么事儿，进来说进来说。”

　　何七满脸歉意地挤进了门，大概是有点紧张，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他够了够，发现掉太里面了捡不到，只好戳戳那警官的后背，请他帮忙捡一下。

　　那警卫火还没点上，有点不爽，但又只能弯腰帮他去捡，絮絮叨叨说：“年轻人啊，一个大男人不要老戳人家后背，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找女朋——”

　　何七一个手刀劈下去，老警卫毫无知觉地倒在拥挤的收费亭里，非常遗憾地吞掉了剩下的话。

　　终于清静了。

　　何七给那人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自己坐在了凳子上，披上了雨披，又剥了那人的警帽戴在头上。

　　他就在窗口这么看着一辆辆卡车还是货车驶过，外面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水滴落在玻璃上，敲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其实他也没那么笃定，大半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遇不上，那也无能为力。

　　何七在等的时候，模模糊糊看见成片的红色尾灯上也沾了雨点，道路开始拥堵了。

　　然后他就在排着队过收费站的车子里，远远看见了车牌号FJ6880的一辆货车。
　　...

　　那货车里的毒贩子正因为这雨点不大不小的鬼天气有些恼怒，加上他开了一整天车子，确实有些精神不济。面前收费的警卫动作又慢的要死，就在快轮到他过的时候，那穿黑色雨衣的警卫不知为什么直接从亭子里出来了，跟前面那辆车的车主讲了半天。

　　毒贩子摇下车窗，往地上吐了口痰，又一个劲拍喇叭。警卫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了前面那辆车走。

　　毒贩子提速把车开进了收费站，又猛一急刹，正好卡在线上。他直接把钱递出窗外，看都没看那警卫一眼，结果他手在空中晾了半天也没个人理。毒贩子扭头看了眼，发现那警卫正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不免心下一惊。

　　那警卫穿着雨披带了口罩，就露了一对眼睛。毒贩子思来想去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露馅的地方，便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怎么了？”

　　何七仍盯着毒贩子，那莫名的压迫感甚至让毒贩子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派来的特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七，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结果何七只是透过他的车窗指了指不远处的计量指示牌：“超重了。”

　　毒贩子松了口气，但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之前都没超重啊？

　　“我之前过收费站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超重了？是不是你这个机器坏了？”

　　“不知道，你先去那边停一下，”何七指了指收费站外面的泊车处，“待会我带你从另一条通道再过一遍。”

　　那毒贩子心里有鬼，就算觉得这事情看上去有些诡异，也不敢吵吵嚷嚷，只得照做。

　　何七示意后面的车子稍等下，自己随着毒贩子的卡车进了那块监控照不到的地方。

　　那毒贩子都停好车了，却看见那警卫又招手示意他停到另一边去。毒贩子在车里骂了句，又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到了何七身边。这人车开得凶猛，停车时候也是猛踩刹车，何七甚至感觉自己看见那车身使劲晃了晃。

　　由于外面飘雨，车里的人也懒得下车，半开着车窗在里面抽烟打发时间。

　　何七跟他解释了下，说现在人有点多，可能要等一会，他要先回去把现下那批车安顿下，过会再来。

　　那毒贩子随便应了，只希望这人赶紧离开。

　　何七离开那人的视线后，并没有往收费亭的方向走。

　　之前他在队伍里看见那卡车的时候就拨了110，报的是交通事故。刚他远远看见警灯近了，便在那泊车区上了辆车走了。

　　他只能帮到这了。

　　毕竟他也不可能冒着被抓的危险去伸张正义，无名村那次是因为证据确切，又有方易骨和徐睨那一层关系在。但这次，他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那神秘人话之上的猜测，这个风尖浪口上对他来讲还是自保要紧。

　　因此报警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后续的事情，他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