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错意》乌巴斯

6、青蝇

　　卢持把菜炒好，魏孜就端出去，又走回来看他做菜。卢持有些别扭，看看魏孜又看看锅里，想着要找点什么来说，还没等他想到能开口的话，魏孜先问出口：“你一直一个人住？”
　　卢持点点头。
　　“做饭做得挺好。”
　　卢持实在不知道回什么，这个人真的挺会聊天。
　　三菜一汤，看上去真还不错，卢持饭量大吃得也快，魏孜就跟他这人的性子似的，慢慢悠悠细嚼慢咽。卢持吃完第二碗饭，就坐着看他吃，魏孜还是不急。
　　等魏孜吃好，把碗放洗碗机里，卢持站外面看着他，摸了摸脑袋才说：“你以后很忙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给你送饭。”
　　魏孜没应。
　　“那我先走了。”
　　魏孜点了点头，“我最近很忙，你少惹事儿。”
　　卢持耸耸肩没说什么，开门走出去。

　　他还真就安分了几天，按时去酒吧，下了班往回走。魏孜也没联系他，许始倒是每天都来酒吧找他。
　　卢持刚唱完一轮，去吧台要了杯酒，靠着墙看DJ打碟。
　　许始不知道从哪儿凑了过来，一把搂住卢持的肩，冲他眼睛一眨：“一会儿下班我跟你一起回。”
　　卢持挑挑眉瞥了他一眼，“又惹谁了？”
　　许始翻了个白眼，使劲儿推了把他肩膀，“正事儿，有消息了。”
　　卢持脸上还是带着笑，看着这一群在舞池里摇头晃脑摸来摸去的人，点了点头。

　　凌晨两点多，卢持咬着根烟瘫在沙发上。
　　许始在屋里睡下了，卢持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当年化工厂的厂长现在是运城药监局的局长，卢持想不通他是靠了什么爬上去的。当初全厂的人都下岗了，因为涉及刑事案件，这个厂长也被拘留了几天，怎么转眼就又爬上去当了官？
　　卢持没门路去摸清楚，许始能打听到这儿肯定也是极限了。翻来覆去，卢持想着还是要跟方婷婷打听一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打给了她。
　　这个点方婷婷刚到局里，压低了声音让他等等，卢持听见推门的声音。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怎么了？”
　　卢持：“婷婷姐，我想知道药监局局长是谁？”
　　方婷婷愣了愣，药监局算是政府直属下来的一个部门，民生民计工程在任用选人方面很严格，“我帮你查查，中午过后回你。”
　　“好的，谢谢姐。”
　　“对了小持，你认识魏孜吗？”
　　卢持皱皱眉，“怎么？”
　　“前几天他也找过我，不过他问的是刁光头的事儿。”
　　刁光头？卢持一直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在查那事儿，魏孜人生很光明，没必要去纠缠那些污浊的事情。
　　这事儿太复杂了，费力气还费命。
　　“那您给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不太熟，他是曹和介绍过来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曹和，他父亲曹许多七年前是凌河区派出所所长，当年把这个案子往上反应了两次，后来被撤了职。”
　　卢持上次就是从刁光头手里逃走的。有人说他的场子里有毒品交易，他刁光头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还放纵那群人，他跟这个毒网肯定是有关系的。
　　“姐，刁光头的场子里有被抓到过毒品交易吗？”
　　“有，每年都有那么两三次。但因为刁光头一直坚持自己不知道，而且他每年的税也交得很足，我们还没证据指控他。”
　　“那他自己吸毒吗？”
　　“每次检测都是阴性。”
　　卢持挂了电话，仔细想这事儿。他还不知道魏孜为什么会调查刁光头，总不可能是为了之前自己被打这事儿。
　　老化工厂每天那么多人聚众吸毒也没人管，这些毒鬼随时都有货。运城的毒网确实已经布得又密又深了。
　　卢持挂了电话，把饭给许始做好放桌上，自己先出了门，他得去见个人。

　　——

　　曹和看见卢持大摇大摆走进局里，拳头紧了紧，手里拿着文件就走过去堵住他，一脸不耐烦。
　　“又干嘛了？”
　　“没，来看看你。一个多星期没见，想了。”
　　曹和笑着，卢持能听见他牙齿磕在一起的声音，低头摸了摸口袋递了根烟过去，“聊聊？”
　　“除了审问，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卢持看了看鞋尖，抬头笑笑，“曹警官认识曹许多吗？”
　　曹和的脸黑了，声音沉了下去，“你要干嘛？”
　　“那你知道他办的凌河化工厂案吧？”
　　曹和22岁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成绩很优秀，被分到了刑警队重案组干了两年。七年前曹许多被撤职，他也被调到区警察局办些鸡毛蒜皮的案子。曹和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怪他，那个案子疑点太多，他爸被撤职更说明里面有问题。但是人微言轻，这事儿也算不了了之。
　　“你是谁？”
　　卢持撑了撑眉笑了，“卢持啊。”
　　“你是卢文的谁？”
　　卢持叹口气，曹和现在的表情很精彩，他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除了厌恶之外的表情，“我是他的孙子。”
　　他没等曹和反应就继续说：“我想问的只有一点，魏孜是不是在查这件事？”
　　曹和没应声，魏孜到底在查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也是在魏孜来保释卢持时认识他的。那之后魏孜来找过他一次，就是问刁光头的事儿。他个片儿警什么也不知道，就介绍了方婷婷给他。
　　卢持又问了遍，曹和有些不耐烦，“他不是你哥嘛，你问他去呗。”
　　卢持眯了眯眼，“我哥？”
　　“不然你以为他每次怎么领你走的？”
　　“那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查？”
　　“我什么也不知道，让他去找了方婷婷。”
　　卢持半信半疑。魏孜真的只是想查刁光头？他到底在查自己还是在查那事儿？
　　卢持不敢轻举妄动。

　　魏孜换完白大褂走出门，看见卢持正靠在走廊的扶手上发呆，眼睛里却还像藏着刀子，冷漠疏离。
　　“卢持？”
　　卢持回过神笑着看着魏孜走过来，“下班了？”
　　“嗯。”魏孜发现他最近很不对劲，“最近没惹事儿？”
　　“啊？”卢持愣了愣，“惹事儿啊？没。”
　　魏孜将信将疑往电梯走过去，这个时候医生和家属几乎都去吃饭了，没什么人，魏孜停在门前按了按钮没回头看他，“找我有事儿？”
　　卢持靠在墙上看着他，“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魏孜没应。
　　电梯门开，卢持直起身子跟在魏孜后面进了电梯。想问他，又不敢问，他也不知道哪种答案是他想要的。
　　“你认识刁光头？”
　　魏孜低下头扣腕扣。刁光头前几天受枪伤是他抢救的，不过这事儿被刁的人压了下去，没惊动警察，“他是我病人。”魏孜老老实实告诉了他。
　　“什么病？”
　　魏孜有点想笑，他对有的事儿怎么就穷追不舍？
　　“枪伤。”
　　卢持张了张嘴没说话，刁光头是枪伤的话，警察应该是会介入调查的，但是方婷婷和曹和都没透露一点消息。
　　“刁光头压了消息。”魏孜扣好扣子，伸手抚平了肩膀上的褶皱，走出了电梯。
　　卢持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魏孜看来是单纯在查刁光头，他现在是竞选副科长的时候，这些事儿不能影响到他。
　　“噢，”卢持摸了摸脑袋跟在他身后取车，他现在反而放心了些。
　　魏孜把卢持带到了一家川菜馆，装潢看价格，卢持摇摇头感叹，“医生真的是拿命换大钱。”
　　魏孜没理他只管低头点菜。
　　“魏医生！”
　　魏孜回过头，是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长相俊美，瞳孔泛棕，很像混血儿。他没应，卢持也皱眉看过去，那人笑着又叫了声“魏医生”，从门口朝他们走过来。魏孜勾了勾唇起身迎他，“杜先生也在这里吃饭？”
　　杜晏没看见卢持，魏孜站起身走过去正好把他挡住，他笑了笑，“谈个生意，魏医生呢？”
　　杜晏探头想要看卢持，魏孜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我跟朋友吃个饭。”卢持的长相，他很难保证杜晏不会一眼记住他。
　　“噢，这样啊。”杜晏的笑很灿烂，跟魏孜温润清冷和卢持的少年气都不同，卢持在他眼里看见更多的是野心，这个人肯定极度圆滑自信。
　　魏孜浅浅地笑着看着杜晏，他耸耸肩有些无奈，“好吧好吧，你不让看就算了。你们慢慢吃，账记我头上。”
　　魏孜低了眸子，“谢谢杜先生，这就不用了。”
　　杜晏轻轻靠近了魏孜一些，“哪能不用，魏医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语气暧昧说完又迅速退开，“对了，魏医生最近有空的话帮我安排一下这个月的体检吧。”
　　魏孜点点头，把杜晏送到了门口，看着他坐上车离开才又走回来。卢持正挑辣椒，看他回来头也没抬，“这谁啊？”
　　“杜晏，运城一个公司的老总。”魏孜其实很不习惯跟别人解释。
　　卢持没应声，低着头把辣子鸡里面的辣椒全挑了出来，魏孜看着他。
　　“在干嘛？”
　　卢持抬头看他，“你不是不吃辣椒？”
　　魏孜歪了歪头看他，不知道回什么。
　　挑出来就不辣了？
　　吃完饭，魏孜把车开到门口，卢持没上车，弯下腰靠在车窗上，“我要去上班了。”
　　魏孜侧过头看他，想了片刻，“我送你去？”
　　卢持有点累也就没拒绝，点点头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扣上安全带向后放松地靠着，手肘抵在车门撑着脑袋，散漫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