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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番外:谁还不是一个小萌新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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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次是农家吗?”

      付丧神突然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瞎溜达太溜了,然后上天给自己的报应。让他流落到了个农夫家里来。

      【那花小子连站个队都会站错,我也是服了他了。】

      【还把我刀鞘弄丢了可还行。】

      付丧神现在正躺在农人家的地板上纳凉,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他的本体则静静地睡在一处小小的杂物间,被一条脏灰的破布包着。

      他抬起黑净的眸子,看着正与咿呀学语的孩子玩笑的夫妇俩,平静的心湖上冒出一点气泡。

      这是一对再常见不过的夫妇。妻子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严谨的盘成一个髻,还包着块不蓝不灰的布,面容难说美丽,但一身浅粉发白的和服透着点女性的知性美。丈夫则粗犷得多,赤膊着上身,小麦色的皮肤满是劳作的痕迹,嘴里叼着一杆制作粗烂的烟枪,时不时吐出一个烟圈,引起妻子一阵嘟囔。她说什么对孩子不好,丈夫满是胡茬的半张脸笑出几层皱纹,挪开了烟枪。

      付丧神不高兴地努了努嘴,但并没有挪开视线。“没想到我也会见到这样和平的生活。”他呢喃着,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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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的生活是固化的,丈夫往返于家中与农田中,偶尔去一趟市井带回来一些日用品和逗孩子玩的糖面人偶;妻子掌管着家里的大部分事物,不得不说她的手是付丧神这么多年见过的中最巧的,无论是洗衣做饭还是奶孩子织布匹,样样拿手,他常常趁着饭菜上桌前的空隙尝过那妻子的杰作,还偷偷吃过几个酱缸里的腌萝卜,味道超赞!

      付丧神喜欢跟着农人去田里,去市井。付丧神喜欢看那整齐翠绿的菜畦;喜欢看菜叶上停留的蜗牛与蜻蜓;喜欢在农人休憩时间时偷吃他的便当,会刻意避开肉食;喜欢抓伏在树干上的知了;喜欢倒挂在树干上,去吓那农人,尽管没有人看得见他。

      不过最近的收成有些变少了。付丧神淡淡地看了眼渐渐荒芜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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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巫女大人的祭祀,要不一起去看看吧。”付丧神听见农人这样对着妻子孩子说着。全家人似乎很开心,仿佛正直新年时刻那般快活。一扫之前的苦闷。妻子换了件只有新年时才会拿出来的半新和服,脸上搽了铅粉,点了胭脂,连丈夫也换上了付丧神没见过的衣装。

      付丧神在记忆中搜索枯肠,没有关于巫女和祭祀的相关片段。在人世间飘摇了快半个世纪的刀剑付丧神难得起了点好奇,他抱着臂一步一个疑惑跟着一家三口前往场地。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红灯笼比他之前见过的还要多。付丧神默默记下了回农人家的路,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夫妻身边。

      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无法碰到他,不是说他人会直接穿过他,而是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推力将他从非持有者的人类身边推开。

      “这就是人类口中的’祭祀’了吧?还挺热闹的,不错啊。”付丧神突觉自己这身来自花花公子的华丽衣衫倒是和这种场面很适合。他那么大一个少年突兀地站在祭台上,一身白衣,衣带袖口领边上印染着金银花纹。

      “铃铃——”一振清脆的响声,宣告着祭祀的开始。红裙白衣的年轻巫女像只蝴蝶轻飘飘地落在台上,深深地吸引了付丧神的目光。当他与少女四目相接时,少女的胴体难以察觉地轻颤一下,颊边飞起两抹淡红,落荒而逃般的移开了视线。

      【难不成……】付丧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看见我了?”付丧神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毫不忌讳地盯着少女黑亮亮的眸子。少女抿了抿唇,没有回应。付丧神没有因为少女的不理睬而灰心丧气,反而更进一步随着少女的动作起舞。可怜那少女,脸都红成了个桃子,咬紧下唇不出声。

      “你真能看见我啊。太好了!请你使用我吧!”付丧神一句话惊得少女乱了几个脚步,好在少女基本功扎实,立刻稳住步态。少女生气的瞪了这个登徒子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登徒子!你……过会再说好吗?”少女的语气终究没能硬气起来,说了声登徒子便软了声。

      “好~”付丧神坏心眼地凑近少女耳边,发出一个绵软的奶音。看到少女再次因为他的话而不自然的体态,他满意的离开少女身边,在台边沿找了位置乖乖地盘腿坐下,欣赏着少女曼妙的舞姿。

      整个祭祀时间是很漫长的,几乎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巫女。在付丧神即将睡着前,巫女拍了拍他的肩膀。“嘿,你过来,我们聊聊吧。”

      “可算结束了,小姑娘。你们也挺苦的。”

      少女不说话,付丧神跟着她转入幕后。

      “你是谁?为什么要干扰祭祀?”

      “不,我是刀剑付丧神,一般人看不见我。所以我这不算是捣乱。”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背这个锅。

      “刀剑付丧神?好吧,但你不应该……就是……”

      “啧,行吧。你叫什么啊?”付丧神面上露出一个诡笑。

      “嗯…香玲,我才不会告诉你全名呢。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少女吐了吐舌,“你呢?看你穿得这么体面,该不会是个不懂礼数的家伙吧?”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呗~”付丧神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

      “你……该不会……”香玲握拳抵唇,悄声笑起来。“哈!想套我话?赚一个名字和饭票?没那么容易。”说着挠了挠左耳根。

      “你笑屁啊!真的是!倒也没关系,毕竟我也差不多该习惯了。”付丧神倒也没有恼羞成怒,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狂风过境。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香玲有些不好意思。

      付丧神摊了摊手,露出一种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有的事儿,我好着呢。不过我该回去了。”

      “你都有主人了,怎么?他不给你取名字吗?”尚且年轻的巫女还不太明白言语的奥秘。

      “他……不是我主人。我是无主状态的呦。”少年模样的付丧神笑了笑,“虽然他供给了我一点可以活动的灵力,我会在他危险的时候帮助他,但不会奉他为主人。”

      “我会再来找你玩的呦,阿香。”

      “阿香什么鬼啊!搞得我跟你很熟一样!你个登徒子!”

      8

      神社常建在山上,一条宽敞的青石阶梯扶摇直上,道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樱树,付丧神第一次踏上青石板时,这儿还是绿阴如盖。

      “呦,负责跳神乐舞的巫女居然也会做杂活啊?长知识了长知识了。”付丧神懒懒的靠在鲜红的鸟居旁,双手枕在脑后,满脸调笑看着正打扫前庭的巫女。

      香玲深吸一口气,肩膀紧缩一下,没有抬头看他。“我说你啊,能不能有点常识啊?巫女又不是只有一种。”正直盛夏,落叶并不多,还透露着绿色。香玲将它们扫作一堆,便转身去拿簸箕。付丧神扁了扁嘴,手却捡起脚边的簸箕递了过去。

      “谢谢。”香玲接过簸箕,宽大的袖子微微褪上去一点,露出一双素手。“我还不是大巫女,本来是不允许参加这种场面的。但我们神社只是个小神社,所以……”红裙白服的少女不好意思说下去,红着脸低头将落叶扫进簸箕里。

      “所以你就是个充数的?”

      “不要这么直白好吗?!”香玲撇撇嘴,“我有一天也会成为名震四海的大巫女的!”

      “好好,我相信你。”付丧神掏了掏耳朵,十分敷衍地点着头。

      付丧神盯——香玲不耐地挠了挠左耳根。付丧神继续盯——香玲又挠了挠左耳根。

      “你看够没有啊?真的闲的话就来帮忙一起打扫呀!看着你一脸悠闲我就窝火。”香玲实在没忍住,直起身叉着腰朝着吹起口哨一直盯着她的付丧神嚷嚷。

      付丧神停住了口哨,肩膀一耸,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别人可不像你有足够强大的灵力可以看见我。要是被来祭拜的人看到扫帚自己在动,你才是不好收场的那个人吧?”

      “啧……”香玲一时语塞,知道他说得在理也不好硬拉着对方干活,只能烦躁地抓了抓耳朵。

      付丧神静静地观察了一阵,猛地凑近扫除中的少女。少女一惊,脸不争气的发红也不知道是晒的还是什么,就连束发的白色檀纸似乎有所滑落。“怎,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个,是个少女,你……”她似乎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你呀……怎么总是喜欢挠左耳后根子啊?有皮肤病吗?”付丧神说着还伸手企图撩起香玲左耳附近的碎发看个清楚。

      “哪有!我这是个个人小习惯。难道你没有啊!”

      “嗯,这么说的话,我很喜欢侧卧呢,虽然我不怎么睡觉。”付丧神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故作思考状。

      “谁想知道你的睡觉姿势啦!多此一举……不过,’不怎么睡觉’怎么讲?”睡眠对于人类而言几乎是必须的。

      “理论上只要有充足的灵力,我就可以活动,所以睡觉这样的休息方式不是必要的。再者很久以前我睡得就够久了,对睡眠有一点点抗拒呢。”

      “会觉得奇怪吗?会觉得我不正常吗?”付丧神话锋一转,看向少女。

      “倒也不是啦……就像有一些人可以熬几天几夜,一些人则完全不行。不必太在意啦,很正常啊。”香玲不以为然,继续低头扫洒庭除。

      付丧神点点唇,反复回味着少女无遮掩的话语,最终抿唇一笑。

      “劳烦姑娘了。”

      “欸?什么?”

      面容清秀的少女转过身,鲜红的鸟居旁空无一人。

      9

      付丧神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踩上最初的青石台阶,只知道他踩过满道秋叶也踏上过樱粉春花。

      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过外人,轻车熟路地走向这些时间里反复来往的角落,年轻巫女的闺房正坐落于此。

      付丧神没有径直拉开对他而言形同虚设的纸门,在有过了尴尬经历后,他谨慎了不少。付丧神躺在门廊上,呈坦腹卧。他将眼睛藏在屋檐的阴影下,让阳光温暖其余的部分。他盯着房梁规整的带着点霉斑的木材,静静的等待女性友人发觉自己。

      两人明明没有灵力联系,却心有灵犀。付丧神躺下不久,屋里就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这次到是学乖了。”门里传来一声嗤笑。

      “我~可不想~被你的灵力震碎。世界这么~大我还想~再看看。”付丧神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和香玲对话,引起少女一连串闷笑。

      随着门被拉开,付丧神与少女四目相接。香玲本来被他奇怪的腔调逗笑还想和他调笑几句,但立刻被那双眼睛摄去了心思。

      “你的眼睛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察觉到自己盯着对方的眼睛时间过长,她小脸一红,干咳了几声移开了视线,手又不自觉想去搔挠左耳根。

      “什么这个样子?我都不照镜子的,难道我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吗?”付丧神吹了吹被风带到脸上的碎发。

      “不是完全的黑色,带一点点灰蓝色,特别浅,不仔细看看不出的那种。”香玲轻轻跪坐在一边,俯下头方便观察这双深藏不露的眼睛,一绺秀发挣脱檀纸的束缚垂落下来,随着主人的动作搔着付丧神的心。

      付丧神不由得放缓了呼吸,目光毫不躲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透着点琥珀色的双瞳。“要这么说的话,你的眼睛也不是完全的黑色,还带点琥珀色呢。”

      “大部分人类都是这样的,全黑的眼睛很少见的。”香玲察觉到这缕作乱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勾起它,将它撩到耳后。

      “好吧,那我这也没什么吧?”

      “不,我见过的人里面没有蓝色眼睛的哦。”

      “那是你见识的不多。”付丧神毫不犹豫地回怼,第一次回避了少女的目光。

      “阿香。”

      “怎么了?”

      “阿香。”

      “我听着呢,你说。”

      “……我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出什么事了?”香玲嗅到了一丝不妙。

      “最近农家的收成越来越不好,开始典当家里的器物了。”说这话时付丧神神情冷静,似乎与他无关。

      “那你岂不是要被……应该还有办法的。”香玲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慌,一双手遮住那双蓝灰色的双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慌张的神色。但也错过了付丧神眼中一闪而过的希冀。“你可以带着本体到神社里来,我可以收留你的。”

      “我也可以给你取名字,可以成为你的主人……”

      “可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主人。”

      付丧神摇了摇头,轻启薄唇:“我失了刀鞘未去寻,已是不应该的。你也知道我不是可以偏安一隅的性格,尽管我很喜欢农家生活,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他握紧了拳头,尽力不让声音听起来颤抖脆弱。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走?”香玲感受着手下眨眼时带来的瘙痒,闻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

      “是啊……只是和你说一声。”付丧神自嘲道,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背对着她坐起来。

      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来,香玲跪坐在阴影下,看着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付丧神,突觉鼻尖有点酸。她双手轻轻一抖,就脱离了他的钳制——付丧神完全没有用力。香玲转过身,不语。

      “接下来几天我会频繁的来访。”

      这是付丧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10

      付丧神站在鸟居旁,脚下踩着昨夜落下的樱花。今天他来得很早,年轻的巫女还未来得及打扫。他试着踱了几步,还是没忍心践踏这娇嫩的粉色。

      【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有点恶心。】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他的视野里已经出现一些前来祭拜的老人。

      付丧神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他知道没有人会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哭泣。作为凶器,他也不需要这种软弱的东西为他践行。这小姑娘只是他漫长刃生中的一朵花期极短的樱,落了也就落了吧。

      早来的人们惊奇的发现今天早晨神社前的地面出奇的干净,没有一瓣樱花。

  • 作者有话要说:  香玲确实是主角初恋,不过也仅仅止步于回忆中了。
    她是谁很好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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