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修正官》澄珏

5、番外：谁还不是一个小萌新呢？（上）

　　1

　　他对世界的认知是从一片颠簸着的黑暗中开始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为了什么而诞生，与他常伴的只有黑暗与死寂。这个世界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啊……无聊。】

　　他想要翻个身，但突然想到自己连形体都没有，便又放弃了。在黑暗中没有可以供这个新生儿消遣的东西，睡眠是他不需要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

　　这片黑暗没有母亲的温柔，总是风雨无常地飘摇着。他厌恶着这片黑暗和它的沉默，这死一样的寂静几乎杀死他，半窒息的感觉永远伴随着他。

　　2

　　但有时在颠簸的墨色中，也会有声音传来，他不记得他醒来多久了，但却始终记得他听见的第一句话。

　　“哈哈！老兄，你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那样精明的老怪物也会有疏漏！哈哈哈！”

　　【宝？谁？我吗？】

　　“到时候把它出手给哪个大名豪绅，够你荣华富贵半辈子了！”

　　幼小的刀剑付丧神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知道字形笔画，只有带着奇怪翘舌音与弹舌音的读法。

　　【外界还有更大的世界啊。真想见识见识。】

　　他突然兴奋起来，原来世界不止是无趣的黑暗，还有没听过的语言和没见过的生物。刀剑付丧神的生活亮了起来，他格外仔细的倾听外面生物的对话，学习每一个字词。他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靠着这天降甘霖苟延残喘。

　　3

　　“哗啦啦——”

　　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他身上，细细密密的，击打在他身上。被沾湿的绿叶，褐色的土壤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那被称为“雨”的场景！刀剑付丧神来不及狂喜，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而对面是另一个拿刀的男人。他们都留着奇怪的发型，被雨水打湿的衣襟贴在身上，面上是陌生的表情。

　　【原来我是一件器物。我是一振刀剑啊……】没有形体的付丧神以一种角度奇怪的第一视角仰视着两人。

　　两人先是缓缓走动，企图试探出对方的弱点。付丧神很费力的看向对面人手中的同类。弯曲的刀身闪着不善的寒光，银晃晃的反射着两人扭曲的表情。

　　【你好？在吗？】

　　付丧神企图向同类打个招呼，但他的同类睡得很沉，直到折断也没有回应他。并不算整齐的断面折射着寒冷的白光，温暖的红色液体蒙住了他的视野，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和人类的喘息声回响着。这一切在付丧神心中引起了一小阵涟漪。

　　【身为刀剑，就是这样的命运吗？】付丧神定了定心神，想要将他的第一任主人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但下一秒他的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就这样让我回鞘里了吗？好可惜啊，明明还想看看主人的脸的说～】

　　但付丧神觉得心满意足，他已经见到了不同于黑色的世界，又找到了自己身为刀剑的意义，有一个会使用他的主人，没有什么可以使他更幸福了。

　　【请再多使用我吧～请让我好好记住你的脸吧。】

　　4

　　视野再次敞亮起来时，付丧神和画着浓妆女子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女人不算好看，但小脸上搽着白粉，在室内刻意暧昧的暖黄灯光下倒是饶有一番风味。女人对于一振刀剑十分好奇，竟十分鲁莽的以一种不正确的方式抽出了付丧神的本体，她还沾沾自喜地抛了个媚眼给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显摆自己的作为。男人也不指正她错误的拿刀姿势，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

　　【妻子？不，只是风尘女子吧，这个打扮。】

　　付丧神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主人与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是身体交易。他看着女子拿着他的本体怪笑着向男人逼近，男人好似真的陷入了睡眠，直到刀尖悬竖在眉心也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情|||色地舔了舔下唇，一双玉腕翻转，付丧神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女人刚刚呆过的地方，那块榻榻米还带着一点人类女子的体温与劣质的白梅香。

　　【人类还真是奇怪啊。】付丧神瞥了眼旁边亲热的男女，便主动闭上双眼，不去看那生物□□的场面。

　　【真的是，也不把我好好收起来。你们要玩也不要折腾我啊。】

　　5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付丧神在连续换了十几位主人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且人类也有够弱小的，付丧神理应在有了足够的灵力后就可以顺利现形的，他已经换了十几任主人，前后不超过二十年。他要是有同伴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嘲笑死，出世二十年连个形体都没有，整日被束缚在刀剑中，他的主人又没几个好好将他当武器使用的，这就让他憋了一肚子气。

　　于是当他再次苏醒时，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只是例行常规一般的观察着这间房屋。

　　【视野高了不少啊，是将我放在供桌上了吗？】

　　直到他以第三人称看到自己的本体时，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双手去拿起本体。“这是……我？”只属于自己的少年音在房里回响起。付丧神不可思议地伸手扶上咽喉，摸到了真实的温热的脖颈。

　　“这真是……太好了！现在就去找主人，让他使用我吧，这次他一定会理解我的意志的。”说着这样斗志满满的话，付丧神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付丧神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称得上是离经叛道的想法。

　　【有了身体，我是不是可以自己使用自己呢？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人类了呢？】

　　【或者说，我可以自称为“人类”了吗……】

　　【……不行不行，起码现在还不行。我的力量还太弱，要等到足够强大了，才可以脱离人类。】

　　付丧神笑着摇了摇头，打散这个危险的念头，但有的事情却在他的心中扎了根。他撩了撩墨色的长发，苦笑着牵起身上华丽的衣衫，在原地蹦了蹦。

　　【嘶……长发啊，还是这种服饰，太不方便了吧？物似主人形也别到这个程度吧？】

　　【不过，可以看出来，这次的主人很不错呢，拥有可以使我现形的灵力，该不会是个贵公子吧？】

　　事实证明，这次的主人是不是贵公子不好说，但绝对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他整日里就知道约上几个家境优渥的纨绔子弟，一同炫耀自己收藏着的名刀剑或是肖想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刀剑。托他们的福，付丧神也了解了不少关于其他刀剑付丧神的相关信息。他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他至今都缺少的事物。

　　【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为什么他们都有名字啊？为什么我没有啊？】

　　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掌握一个妖怪的名字，基本上就算是收服了这个妖怪。在这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付丧神见过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与悲欢离合，身为付丧神的他似乎天生就无法很好的体会人类的情感。而每一任主人对他不冷不热，从来没有给他一个名字。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人身，原来是要拥有名字吗？】付丧神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看着花花主人的目光都炙热了起来，他现在无比渴求主人给他一个名字，叫什么都好，只要是主人给的，他都会接受。

　　【只要你给我名字，我就会永久的为你效忠，为你的子子孙孙效忠。呐，给我一个名字吧。什么都可以哦。给我一个名字吧。】

　　正和同伴们吹牛吹得天花乱坠的花花公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狭长的凤眼落在了被他随手收来的打刀身上。他本来只是听说这是一颗遗珠才收了过来，如今看来似乎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之处，但……

　　“小弟不才，近日幸得一振打刀，正欲献于几位共同把玩。”

　　付丧神听出点不对劲，这绝不是要给他取名字的节奏。那群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听了这话，来了兴致，都围上来赏玩。

　　【会想要为一群毛头小子效忠的我实在是太蠢了呢。】付丧神仗着自己无法被人类所见，只能抱着手臂，十分无奈的看着本体被传到一人又一人手里。不过和这些公子哥混在一起，也可以学到点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的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背车刀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在实战中使用的！】

　　“哟，哥几个玩什么呢？给俺也瞧瞧。”不怀好意的声音在门栏处响起，花花公子没有察觉到异样。而付丧神则是皱紧了眉头看着不善的来者。看穿着像是谁家的长工，但暴露在外的健硕肌肉让付丧神感到了危险，更何况，没有哪家的长工敢在主人玩闹时插嘴。

　　“你是哪里来的畜生，趁主人现在心情好不追究，还不快……！”狗仗人势的小厮率先站出来一通乱咬，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材健硕的男人一拳打翻在地，白嫩的面皮上顿时泛出大片的青紫瘀血，就好似一瓶酱油混着紫染料泼了那小厮一脸。

　　接下来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尽管花花公子们想要拿刀反抗，但就他们几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着实不是那双铁拳的对手。付丧神在这场混乱中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本体掉落在地，连忙趁机扒拉到一边，避免被哪个不长眼的踩中，断了那他可就没地方哭了。

　　这场闹剧是如何结束的，付丧神也记不清了。不过那一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的一天的。看不惯的废物主人被暴捶了一顿，还看到了打击感爆炸，流畅度绝赞的武斗戏，简直不要太棒！

　　【虽然在贫民窟时也有过打团架的经历，但这次完全不同了呢。有了自己的手脚果然不一样啊。】

　　付丧神站在院子里，正对着一棵树握紧了双拳。月光似牛乳一般倾泻下来，照得亮如白昼的院子里没有影子，四下里静极了。付丧神仔细回想着白日里强壮男人的姿势，撩起不方便的华服下摆，叉开双腿，学个样子扎了个马步，双拳悬在腰间，猛地向无辜的树木出拳。

　　这一拳，他有刻意控制力道，避免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悲剧。但在树干一阵晃动后，落下了一地的青葱绿叶，在月下显露出黑褐色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清新可辨的拳印。付丧神长舒一口气，就着月光看了眼自己微微发红的拳背，继而俯下身细细端详起那个拳印。拳印此刻盛满了月光，但背光的地方越发的黑暗，犹若一块牛奶中的巧克力。

　　【看来付丧神不仅仅只是在刀剑方面是专家，身体素质也超乎常人啊。】付丧神甚至认为如果自己可以打断这棵拦腰粗的树也不奇怪。他看了半响，在月光和落叶的注视下伸出食指缓缓描摹着它的轮廓，一双细眉随之紧皱了起来。

　　【……我是不是对刀剑付丧神这……了解的太少啊？】

　　想到这个，他对面前的拳印失去了兴趣，有些落魄地蹲坐在树下，信手抓了一把被自己无辜残害的绿叶，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绿植特有的清香沁入肺部，付丧神抖了一哆嗦。

　　【这……完全就是肯定句啊！】付丧神摇了摇头，将一把绿叶撒向空中。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从心底生出些凄凉来。

　　【这样的话，见到同僚绝对会被嘲笑的！绝对！】他稍稍叹了口气，垂着眼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间去仰望那轮带点奶黄色，被分割成不规则碎片的月亮。

　　【三日月啊……真是个好名字！宗近是从刀匠那继承来的吗？真好……我连是谁锻造了我也不知道。真是丢脸啊。】

　　【一期一振，粟田口……嗯……我会不会也有兄弟呢？我连刀派都没有吧，哪来的兄弟？】付丧神苦笑着，重又低下头。【就算是同主的刀剑不是断了就是丢了，完全没有我认识的同僚啊。】

　　【我太难了……】

　　付丧神突然想抽一袋烟草，听那花花公子说烟与酒可以使人忘却一切。他曲曲了双腿，没有动。他连人都不是啊，这些会对他有用吗？

　　【有机会出去看看吧，只要不离本体太远应该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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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本来以为只有四千字的，但是我错了。
由于番外过长所以分成三章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