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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水就是了这件事》 ...


  •   【每天都要从死一样的寂静中醒来真是一件挺苦的事情啊。】

      咎言没有拉窗帘,巨大的落地窗放纵着微弱的晨光探入室内,像是一缕蓝灰色的雾霭飘了进来。咎言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活动了一下眼球但没有睁开。

      【……】

      【……】

      【……】

      【起来吧,还有工作呢。】

      咎言试图让自己如往常一样精神满满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座椅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只有蓝灰色的雾在室内慢慢氤氲开来,天光更亮了一些,这些雾霭便无处可藏了。它们只好一股脑挤在这一方办公室里,和椅子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会!?】

      咎言像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一样,他被钉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大限度也只是睁开睡眼无措的看向四周。但也只能睁开一只右眼,另一只碍于睡姿他的头发全部堆在左眼皮上,有些长的刘海无时无刻不在挠他的痒痒。

      【这睡姿该改改了。】

      面对这种类似鬼压床的情况,咎言在一开始的新奇奇怪后就恢复了镇静,起码他还能呼吸不是吗?咎言甚至已经盘算起中午吃什么了。

      【今天中午好像有火鸡肉冻,很不错啊。饭后甜点就要巧克力薄饼了,得早点去呢。】咎言一想到饭点时食堂的惨状,就忍不住打颤,可惜他现在完全无法动弹,他就像一只会呼吸会眨眼的人偶,盖着那件四分之三拖到地上的长军装外套。

      随着思维漫无边际的发散,咎言想到很多平时完全不会去思考的事情:白山实装的话自己会不会失去一位挚友、式微什么时候转到调查部门、一斛五斗为什么那么讨厌刀剑男士……

      窗外忽地亮敞起来,被窗框分割的白色亮方块照在地摊上、椅背上、办公桌上。先前那股贵气蓝丝绒一样的雾霭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橙色,它无私地为房间打了一层蜜蜡。

      有鸟鸣传入咎言耳中,是细碎的、试探的。尖细的那么一两声,停住,再是两声婉转的啼叫。起起伏伏,那歌唱的不知名的小鸟放开喉咙,显得有些聒噪。

      咎言突然有些享受这个过程了,但要是那吵闹的生灵在他面前蹦蹦跳跳,他一定会扼住它的咽喉,让它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这也只是想想,毕竟那可爱的动物不在屋内,咎言静静地合上眼帘。

      他似乎看见了蝴蝶。一只纯白的蝴蝶落在他鼻尖上,几只落在他胸口,这还不是全部,有更多的蝴蝶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它们汇集在一点,组成了一个人的雏形。

      “前辈?是你吗?”咎言似乎被雷劈了一般,瞪着眼睛注视着那个纯白的身影。他忽然又可以说话了,但仍旧无法动弹。

      【这没有用的身体!该死!快动起来啊!不快点的话,前辈又会,又会……】

      那个纯白的身影仿佛有着读心术,尽管看不清五官,但咎言坚信他是微笑着向自己靠近的。他的眼眶渐渐泛红,身体愈来愈颤抖。“前辈……”咎言在那双温暖的臂弯环住自己时几乎哭出来,这样陌生而强烈的感情充满了他,连他是什么时候抬起手紧紧抱住对方都忘了。

      咎言的脸伏在那人的颈窝,他有好多话想说,但又全堵在嗓子眼里。这些词句混杂着暖流一样的情感全部化作喉咙中的呜咽奔涌而出。

      “前辈!我……呜…我好想你!”眼眶中流出了被视作软弱的咸水,只作为旁观者见证过的人类感情在刀剑付丧神身上上演,咎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控住陌生情感的闸门。他对这种感情感到害怕,但他又无法抗拒的想要宣泄这种感情,想要拥抱他的前辈,不想再离开他了。

      “呜唔!前辈…不要再留我一个人,我想死你了……”

      【我想你。】

      “所以你要哭着拽着我到什么时候?工作还要不要了?”严厉而略显不耐烦的男声打断了这短暂温馨的拥抱,所有的白色蝴蝶受到了声音的惊扰一飞而散,那温暖的拥抱不见了。

      咎言睁着湿润的泪眼,罕见的用凶戾的目光看着这个打断自己美梦的银发男人。咎言深知自己不能向山姥切长义撒气,但被打扰和前辈在梦中相会,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攥着山姥切长义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越加发狠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啧。起床气不小啊。”山姥切长义吸了一口气,想要安慰咎言的念头消了一大半,但他没有强行掰开那只不善的手,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友人直到他冷静下来。

      “醒了?”山姥切长义挑挑眉,咎言像是被蛇咬了一样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嗯,醒了。”咎言咬了咬下唇,“那个,对不起哈。长义,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山姥切长义揉了揉手腕,目光瞥在角落的空白相框之上。“毕竟我不是个刻薄的人。”

      “只要你别忘了工作,其他什么都好说。”

      “哦…抱歉。”

      看着山姥切长义冷淡的表情,咎言心里越不是滋味,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气氛一下子就尬住了,或者说处于尴尬局面的只有咎言一个人,山姥切长义倒是神色自若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巴掌大的卡片,说:“喏,这是你的身份卡,几天后审神者大会时必须持有这个才允许入内,可别弄丢了。”

      咎言乖乖地接过身份卡,身份卡上有他的照片,笑得像个傻子。

      【对啊!笑啊!】

      咎言猛地一抬头,脸部肌肉拉扯着皮肤向上提起,此刻他的脸部皮肤像极寒之地的冻土一般,强硬地拉扯只会让它裂开,那是一个有些惊悚勉强的笑。他微微抬起头,伸长了脖子,咎言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但先前的泪痕是温柔的引导,那软弱的液体顺着它流下,流入嘴中。但咎言没有停止,他甚至大笑出声,面容愈显癫狂。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山姥切长义皱起了眉毛,呲了呲嘴,并没有说出冰凉刻薄的话语,反而是随手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一把糊在咎言脸上,掩盖住了咎言的扭曲的笑脸,也使得咎言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边笑边哭、笑不出来却硬要提起嘴角的咎言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只有在事情的开始,咎言才是这副模样。山姥切长义至今难忘的是抱着折断的刀剑、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咎言。

      【是杰作啊!才不是假货!】不知怎么的,他们正式见面的第一句话突然又回响在耳畔。那是一声嘶吼,失去珍爱之物后的绝望的咆哮。

      山姥切长义有些烦躁地咂了咂嘴,揉乱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确认咎言不会干什么傻事后就匆匆离去了,迅速到咎言来不及抓住他的披风,就像他从来没有抓住过那个人一样。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呢?】

      【怎么会又想起这事呢?】

      咎言任由那张被泪水沾湿的纸巾糊在脸上,他慢慢地支撑起身体,将几乎完全掉在地上的外套拿起来抖了抖又重新披上。他在落灰的角落中静静地站着,脸埋在手掌心中,那些纸巾完全湿了。

      【明明已经答应过长义了,却在这种时候撒气。我还真是愚蠢至极。】

      “好了,不要再想了。好好工作吧,可不能再让长义生气了。”咎言扯下脸上的湿纸巾,双眼还有些红肿,但先前不正常的神色全然消失了,笑容也自然多了。

      随着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进入尾声,演练场将在审神者大会这天关闭。这天下着小雨,是咎言比较喜欢的天气。他特地穿了件姜红的衬衫,说是讨个吉利,头发还打了个小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呢。”陆奥守吉行今天穿的整整齐齐,平时翘起的头发被发胶抹得服服帖帖的。“嘿!不过说真的,红色很适合你哦,老兄。”
      “是吗?今天你也很帅气呢。”咎言用手指绕了绕自己昨晚卷的头发,他本来以为会变成电影里包租婆那种发型,但拿下来后视觉效果却意外地还可以。

      “不多聊了,咱还要去现场录像呢,过会见啊。”陆奥守吉行向同部门的人招了招手就小跑着离开了。

      “嗯,过会见。”咎言看着他渐渐跑远的背影,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羡慕。“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会堂看看呢?超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的。”修正官不被允许进入审神者大会现场,而专用的会场平时是封闭的,这儿还是新建的。只是听听他人的描述完全无法满足咎言的好奇心,但他又不能知法犯法,至今那会堂还是一个迷。

      咎言抖了抖身上的特殊斗篷,并没有按着大会给出的路线去巡逻,更别说守着一个位置不动了。踩着时政的柔软地毯,咎言简直是走在云朵上,还有中央空调吹来的舒适的凉风,可以偶尔听到一些人声碎语,咎言眯起了眼,这儿简直太棒了!静而非静的环境超赞!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二位是迷路了吗?”咎言先发现了一对迷路的男女,他们正毫无头绪的沿着走廊乱走。这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就麻烦了。

      “是的,说来怪不好意思的。我和我的刀剑男士在这儿迷了路。你知道的,这儿的楼是新建的,所以就如你所见,可以帮帮我吗?”穿着红黑巫女服的女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于自己长这么大还能迷路感到有些羞耻,这不禁让她微红了脸。而她旁边糖果色发色的男性也苦笑着挠了挠脸颊,道:“主公她对方向有些苦手,可否请阁下带个路。”

      “当然,引导迷路的参会者也是守卫的工作之一。二位请跟我来吧。”咎言爽朗的对着他们比了个有些滑稽的大拇指。

      【没想到会遇到他们啊。】咎言走在最前面,不时用余光瞟着身后一前一后的两人。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在近期被时政清理的话,那么这个巫女模样的审神者就是上次在演练场带着山姥切国广的桂枝香,而那振太刀也应该就是主动走巷子的一期一振。

      【这审神者的肝不错啊,这才一个星期不到,时政最近又没开经验翻倍的活动,就可以将一振四花太刀练满,这是拍了多少经验符啊?】

      咎言想和这位肝特别好的审神者聊了聊,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只能按捺住这个念头,乖乖地将二人送到大门口。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的代号是桂枝香,你的名字呢?”桂枝香在比较日常的环境下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活泼女性,完全没有演练场那时的高深神秘。

      “嗯~如果下次再见面的话,我就告诉你。”咎言伸出食指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唇瓣,在白色斗篷遮盖下唯一露出的嘴唇勾了勾,露出一个微笑。

      “欸?可是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没关系,我会认出你的,桂枝香。”咎言伸出手想摸摸桂枝香与自己相同的柔软黑发,但碍于一期一振那略显犀利的目光,咎言最终也只是招了招手,离开了。

      【戒心那么重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家的审神者。】

      修正官不能伤害审神者,除非时政给出明确命令。

      “这差事还挺闲的,是吧?小哑。”咎言拍了拍肩膀,那黄白团子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他肩膀上。“好好好,乖孩子。”咎言慈爱的摸了摸狐之助粗糙的皮毛。

      “小哑,今天中午你和我一块吃饭吧。我把食物都打包回……”咎言充满朝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压低了声音,凑在小哑耳边悄悄地说:“你去通知其他守卫过来,并上报给长义。”咎言一只手压住小哑的脊椎以防小狐狸出现应激,另一只手悄然摸上了腰间的刀鞘。咎言鼻翼翕动,呼吸被刻意放轻,双眼死死盯住不远处拐角。“我去会会他,小哑快走。”

      小哑会意跳走,而咎言蹲下身子缓缓靠近。他本来想打对面一个出其不意,但很明显他低估了对面的侦查值。对方几乎是在咎言小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就发现了咎言的存在。

      好吧,那就没必要伪装了。咎言意识到这一点后,反而直起身子,像个简单的过路人一样直直走了过去。虽然咎言并不认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冲突,但他喜欢。

      对方的身量比他矮上一些,一身黑斗篷,完全看不出是谁,但斗篷突出的轮廓显示这个人佩刀了,看佩戴方式估计是一振打刀或胁差。

      那人站立不动,任由咎言向他缓缓靠近。这个走廊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令人喘不过气来,直到两人几乎面对面时才打破这样的气氛。咎言率先抽出刀剑攻向对方,直取对方首级,同时另一只手利用刀鞘防备对方可能的回击。对方的黑斗篷一动,自上而下飞出来个砖红色的小东西。咎言一惊,手腕一翻转,挥向对方脖颈的利刃硬生生转了个弯,以刀柄击其下颌,借力与其拉开距离从而躲避暗器。

      但走廊始终是狭小的,再怎么拉距离,咎言与入侵者之间也只差一个身位。咎言听见上下牙齿碰撞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同时自己的右眼也传来一阵刺痛。“嘶!你这家伙!”咎言躲闪不及,那尖锐的暗器毫不留情的划过他的右眼,一时间被鲜血侵染,咎言暂时失去了一半视野,而那暗器则深深地嵌入了天花板,有咎言的血液从上面滴落。

      【啧,这出血量有点大,又要麻烦白山了。】

      咎言捂着右眼站稳身子,摆出防御架势,而对方丝毫不恋战。黑色的灵力组成的诡异花纹在入侵者周身浮现,那人看都不看咎言一眼,下一秒他就消失在咎言面前。

      “靠!不是吧?传送?”咎言认出那奇诡的花纹就是狐之助开启本丸通道时的样子,只不过扭曲了很多。“狐之助成精了?终于无法忍受时政的压榨造反了?”咎言戒备着上前查看,入侵者原地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朵漆黑的缺了两瓣的樱花印记。时政的传送结束后都会留下一种不久就会消失的完整的樱花印记。

      “果然是时政的传送技术,还特地改良过了。”咎言搓搓手,从外套里拿出一张紫符用力拍在地面上。随着紫符水一般与地毯融为一体,一层淡紫色的结界开始成型。

      【这样子就可以保护现场了,去看看那个伤我一只眼的好家伙吧。】

      咎言抬起头,入眼就是围着他转圈圈的天花板。【……!我就知道暗器怎么可能不涂毒呢?】刀剑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像它的主人静悄悄的摔在地板上。

      【还好我先用了结界符①。这样他们调查起来也少遭点罪……】

      “呼……”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双眼不适应这温和的灯光,眯起双眼,咎言抬起一只手臂遮挡。右眼还有些微麻的感觉,他闭上了完好的左眼,转了转右眼球,没有痛感。咎言按了按右眼眶,不出意外的摸到了一片医用纱布。

      【估计是和右肩的纱布是一样的吧。话说该换换了。】

      【视野恢复正常了。
      】
      “你醒了。右眼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尽管白山吉光的声音较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咎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用担心,完全没有问题。哎,你说我现在遮了一只眼是不是很中二啊?”咎言从床上直起身,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白山吉光微微颔首,白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咎言只注意到他抿紧的双唇和衣袖下捏紧的拳头。

      “那个,我真的没问题的……”咎言有些手忙脚乱,他抬起手却又不知道该放那,只能停在空气中随着主人的动作浮动。咎言从来没见过白山吉光这个样子,在他印象中白山吉光一直都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而他本人平时也乐于维持高冷寡淡的模样。不过今天这层面具被轻轻揭下,咎言得以见到剑的刀剑男士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我没有及时发现,抱歉。”

      “不不不不,那是突发情况,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丢一只眼睛了。”

      白山吉光偏过头,他死死咬住下唇,眼神晦暗略带惊忧的回想起咎言被其他工作人员带到他这的时候,那个毫无知觉,宛若破布娃娃的刀剑男士。那时他从心底莫名涌起了一阵恐惧,恐惧那个时常瞎逛时常给自己添加工作负担的少年会就此折断,尽管他明白那点伤口根本达不到折断的程度,甚至连中伤都算不上。但白山吉光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份恐惧,身为刀剑男士却在害怕。剑常用作装饰、仪礼、佛教的法具,白山在白山比神社时就似乎超脱了人的七情六欲,达到了六根清净的地步。白山吉光是剑的刀剑男士,和他的粟田口兄弟是不一样的。这一点白山自始至终明确着,这也导致了他略显呆板的性格处事体现。

      现在,他居然感受到了恐惧。剑——白山吉光因为一振受伤的打刀而感到了人类的情感。连他自己也觉得荒缪,但这种震彻心扉的感觉却该死的真实,真实到他也会站在这里说着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语。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硬要说也是我自己逞强大意未注意到对方的暗器。”咎言轻叹了一口气,身体前倾牵起白山吉光紧紧握住的双拳,咎言的手比白山吉光还要大一点,两只手可以很好的包住它们。咎言收起了调笑的嘴脸,眉眼柔和起来。他垂下双眼,动作轻柔地拨开成团的手指,心疼的揉了揉掌心通红发紫的月牙印。“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这么些年来都是我麻烦你。本来你使用治愈就容易疲劳,我还每次出任务都带着伤。”

      咎言抬起眼,双眼像一潭清澈透明的湖水,里面涌起阵阵涟漪,柔白的灯光被打碎成点点碎银随着湖水荡漾开。像是在征求白山吉光的同意似的,咎言盯着他越来越深邃的冰蓝色双瞳。直到白山吉光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同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咎言才重又俯下头,吻吻了他的手心。表情虔诚得像是在亲吻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又似一位基督教徒拜倒在上帝足下。

      一片羽毛飘飘然落在白狐心上。

      “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大太刀削去半个右肩吗?那次如果不是你在后方咬着牙说什么都要坚持为我治疗,我估计就和那振大太刀同归于尽了。”咎言脸上出现一丝晦涩,语气愈加轻柔,右肩似乎又出现了那种痛到极致的麻/痹感。

      “所以不必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或是怎么样的,从来都只有我欠你的。”

      “我的右眼还在。”

      “我的右肩完整。”

      “我的腹部没有流出肠子。”

      “我的大脑还可以思考。”

      “我手臂可以拥抱你。”

      “我的腿脚可以站立行走奔跑。”

      “我的存在是前辈给我赋予的意义;我的生命是前辈给予我的价值;我的一次又一次起死回生是你,白山吉光创造的奇迹。”

      “不是前辈,不是任何人,这份奇迹是你创造的。”

      “所以,打起精神来吧!白山吉光。还有更多的奇迹等待着你去创造!”

      室内是一阵死寂,没有人说话。温和的白光落下纯洁的纱幔,笼罩着几乎相拥的二人,他们几乎融为一体。咎言感受着对方肌肉的放松,会心一笑,继而用指尖轻轻刮搔着白山吉光的手掌心。

      【有点尬啊。】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急促的敲门声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是长义。过一会还会有调查人员来询问你。”白山吉光后退一步,将手从咎言那儿抖出来,“你先休息一会。过会我再来看你。”

      直到白山吉光打开门走出去,他的目光也没有停留在咎言身上。反倒是白山吉光有些奇怪的表情使刚从现场赶过来的山姥切长义有些发懵。

      【嗯……估计是害羞了吧?】咎言将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头顶的日光灯想着,【嘛,也是。这几年里和白山亲近的人挺少的。我要是粟田口家的,白山会不会放得开点?】

      “咎言,眼睛没问题了吧?”

      “有白山在,我的眼睛好得很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有一只眼睛可以视物,咎言整个人都有点新奇。这样中二的造型,让他忍不住想说些中二的话,摆一些中二的poss。

      “没事就好,时政那里已经……”山姥切长义长舒一口气,一颗吊着的心落了地。他搬过旁边的折叠椅,坐在床边,凝视着咎言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右眼。他的双唇蠕动了几下,话还没说完就被陷入中二狂潮的咎言打断。

      “长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害怕。”

      “嗯?说说看?”山姥切长义一时间被咎言难得的正经给唬住了,愣了一下。

      “你啊……算了。”咎言难得想玩个梗,但无奈对方不懂梗。他抛了个嗔怪的眼神给一本严肃的监察官,才接着吟唱:“刀剑男士是有极限的,我在短暂的刃生中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玩弄心计,就越会发……”

      山姥切长义眉头一挑,脸全黑了,额角隐隐有青筋绽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咎言的玩梗时刻。“你啊!就不能正常一点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我迟早把你网线拔了!”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

      “别别,您可高抬贵手。”见状咎言立刻捂住头,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熟悉的暴栗。可等了一会,脑袋上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倒是听见了一声叹息。

      “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就算了。不过接下来可要好好听我讲。”山姥切长义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将蠢蠢欲动的手控制下来。看到咎言安安分分的点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过会会有调查人员来给你做笔录,这个白山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到时候你就如实回答,不要玩梗。”山姥切长义皱着脸按了按眉心,他突然有些后悔来看这家伙了。

      【那天早上也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哎……】

      “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这我还是清楚的。不过长义,你先和我接触,没问题吗?”

      “要是有问题的话,我就不在这里了。”山姥切长义稍显无语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表情呆呆的刀剑男士,没忍住扶了扶额头。

      【过会让白山检查一下他的脑袋吧。】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说说看你的想法吧。”

      “其实也就那样吧。正常的工作报告也只会写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没什么意思。”咎言嘟了嘟嘴,“那个入侵者大概率也是个刀剑男士,是胁差或者打刀。”

      “何以见得?”

      “凭我认真工作多年的经验,和我同为刀剑男士的直觉。”

      “但他们不一定会相信你的说辞。”

      “没关系,只要他们查出那个划伤我右眼的暗器是什么就可以定性了。应该不是常见的碎瓷片,无论是划伤的感觉还是嵌入天花板的声音都不对。”

      山姥切长义双手交叉抵在唇边,声音低沉道:“如你所说,那个确实不是碎瓷片。从调查的结果看那是一片生锈了的玉刚,就是本丸锻刀的那种。”

      “……生锈了?那我应该让白山给我补一针,防止我得破伤风。”

      听闻,山姥切长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决定不去理会咎言脱线的发言,低吟道:“关于传送技术,具体结果还要看调查部门的报告。”

      “白山给你请了三天的假,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哈?三天?不不不,我这点伤就只会留个疤,视力一点没事。三天太多了,何况这件事又和暗堕脱不了干系,难不成你亲自出马上阵?”难得有了本职工作可以处理,让咎言放假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他连忙拒绝,并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硬朗得很。

      “这不是你说了就好的,这三天好好休息。”山姥切长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拒绝的咎言。“接下来你有一个潜伏工作。”

      ①:由时政下发的下品结界符,基本无法保护活物,但在保护物品上却是一把好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写一个番外,有关过去的一些事情,字数应该会比正文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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