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龙》冷东篱

20、天火雷劫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东风混着闪电，分不清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蛇璃去了三长老院里，将火焰花掀翻在地。三长老闻声出来，正欲发作，对上她委屈又倔强的眼神，愣是说不出话。
　　蛇璃将枯叶画攥在手心，默默看了一眼，一把扔在地上，一闪身便不见了。三长老一脸雾水，将火焰花从地上捡起来，放回原处。我又惊又怕，生怕三长老发现了蛇璃的秘密。
　　我向地上一瞧，枯叶画碎成了两半。一阵东风过境，卷起三长老的小半边脸，在空中旋转飘荡，一头栽进慧灵河里，零落成泥。
　　蛇璃从三长老的院子离开后，不知所踪，曼陀罗也找不着她。我想，她可能又去了那处山洞吧。我重新捡起一片枯叶，刻了一幅新画像，放在树洞里。
　　四月过半，石阶上的春雨落了一轮又一轮。我原以为，天火雷劫与面壁惩戒一定会双喜临门，没想到我的天劫安静如鸡，连个鸡鸣也没听到。
　　三位长老忙完手头的事情，会不约而同地望向崖顶，就连平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渺空真人，也离开了藤椅，找了个阴凉僻静的地方，静静地打量着我。
　　不过，我觉得他只是书读得累了，想换个景致瞧瞧。
　　小七不知去了哪里。风信子说，三长老特赦他下山几日。唉，我即将受刑，小七却可以云游四海，天道不公啊。
　　我望着头顶妩媚的天空，不知所云的云，不为所动的风。心中的焦虑与急切，也慢慢化为微尘，随风而逝。
　　只是，当东风撩动风信子的花香，当春雨在我的眼前遮上一幕水帘，当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依然会想起蛇璃——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停在额前的触角，想起她的盈盈呼吸。
　　我想在妖灵生命的尽头，以树的样子，将新刻的枯叶画交给她。
　　我这副躯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树根愈发腐烂，树干摇摇欲坠。我像一只亟需断喙的雄鹰，站在悬崖边上，向死而生。
　　是夜，天雷滚滚，闪电压着乌云登场，如小七的剑花般轻舞飞扬。
　　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雷暴！
　　我知道，我的天劫，它要来了！
　　狂风揽着我的枝条，卖力地撕扯，不知掳走了多少小七填埋的石块，飓风裹挟着泥土和石块，从天而降，齐刷刷砸向我的枝干，我只觉金星直冒。
　　云层上传来一声冷笑，好似在说，雕虫小技，自作自受。
　　暴雨冲刷着崖顶，我睁不开眼，无尽的冷雨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树根，寒凉入骨。这番狂风暴雨的轰炸，我的树根已半裸在泥土外，我把所有的枝条缠在崖下一块凸起的巨石上，不敢松懈。
　　三道天火从天而降，烧断了我许多枝条。我顾不上疼痛，连忙用断枝条抓紧任何我能摸到的岩石缝隙，死不松手。又有三道天火紧接着滚下来，直奔我仅存的几根枝条。我迫不得已速速松开巨石。
　　不料，天火直奔巨石而去，在石面上烧了一个火坑。此刻狂风大作，我只能伸出枝条附在滚烫的巨石上，枝条立刻变成黑黄的火棍，浓烟滚滚。我赶紧将枝条伸到暴雨堆积的水洼处，浇灭了萌芽的火。
　　我望着自己的断肢残臂，心中忐忑：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作者有话说

　　人间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