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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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已入秋，清早的一丝丝凉气抵不过张牙舞爪的秋老虎，日头一大，便又是酷暑了，迎面扑来的依旧是闷热的风。
街上走动的百姓都穿着薄衣服，贴着两侧街铺屋楼打下来的庇荫处。
还有夏蝉在聒噪，一副被热得没有缓过神的嗓音，深一声浅一声的叫。
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气，从趴着的高高的枝桠上跌落下来，摔进这燥热的风里，融化消失不见。
钟栖不怕热，但也耐不住这天气，走了半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二人拐过兴安街，便是扶风楼。
听上去名字雅致大方，外观古朴典雅，却是听曲儿喝酒一夜风流的好去处。
离二人几步远处，正遇上一堆人扎在那儿看热闹，人也不是很多，没那么多闲心的，瞟几眼就走了。
想看热闹的人嫌热，被日头晒得脸色发苦，为了耐下性子，拿扇子或者是袖子遮挡着脸。
鸡飞狗跳东拉西扯的场面二人司空见惯，秉着不想惹是生非的念头，二人打算避着走，贴着街道另一侧离开。
哪料钟栖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穿过稀疏的人群穿过来，几声窃窃私语的人群噤了声，动作规规整整地向旁边躲去，给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让出空地方。
正正好好可以让钟栖还有裘安看得清清楚楚。
说是两个女子扭打，实则是一方打另一方。
打人的女子，明艳端方，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派，不曾想打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看起来竟像是练家子，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被打的女子生的面貌差些，五官极淡，一方饱沾了热水的帕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抹掉，再无一丝痕迹。
且毫无特色，记性差些的人，瞧上一眼第二眼再看也是新奇。
这女子生得身子弱不禁风，畏畏缩缩。
随之靠过来的还有一个眼角眉梢就透着几分不正经的男子。穿衣佩戴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娇生惯养惯了，好似是没见过此等场面。现下一举一动哆哆嗦嗦的，勉强保持着镇静体面。
只见那男子朝着那个打人女子伸了一只手，似是要劝阻，眼中畏惧藏不住，被白了一眼，没有胆量真的去抓住打人女子的胳膊。
打人的女子去扯地上被打女子的头发,嘴里不断咒骂：“下作玩意儿。”
“狐媚东西。”
地上女子抬起胳膊反抗着，抵挡不过那个打人的女子的手劲儿，不过杯水车薪之力。
拜她相公所赐，打人女子脸涨得通红，嘴里的话语虽说是没有那么腌臜不堪，却兴许是这辈子没有这样失礼过。
“别人给了个热脸就拼命往上贴。”
“勾引别人的夫君。”
“要不要脸。”
“……”
二人看明白了，原来是正室打小三的戏码。
裘安还想跟钟栖碎嘴几句，他不明白为何是男子不忠于女子，那个正室要痛下狠手打那个女子，女子对女子恨意如此大。
更不明白家中已有美娇妻，为何还要去外面拈花惹草。不委婉的说，裘安觉得这花着实丑陋些，同那美娇妻可差远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朝三暮四可不好。
且那男子有贼心没贼胆，难为了那个被打的女子。更是让他的夫人颜面尽失。
裘安心有戚戚焉。一时间感触良多。
却见面前钟栖的衣袍一角闪动，人已经走出三四步之远，行动间衣袂飘飘，袍子上绣的山水纹路粼粼浮动。
裘安忙疾步跟上。
裘安跟在钟栖身后同他小声嘟囔：“不知为何已有妻室还要出来勾三搭四。”
受阿爹阿娘的影响，在裘安眼中，拜完堂结为夫妻后就要携手白头过一辈子的。今日这事裘安看着心里堵得慌。
钟栖听到了。
他也搞不明白。
到底是为何。
明明人已经成亲，却还要出来沾花惹草。
路旁的野花这样香吗，非得亲手摘下闻闻不可。
钟栖脸上方才拿了地契的心满意足此刻无影无踪，裘安见他面色不虞，以为他是担忧银两之事，把看明白的戏码抛之脑后，开口问道。
“公子可是在担忧银钱是否充裕。”
裘安灵机一动，想起那日裴止觅的话，也不知还作不作数。
不过裘安倒没有直截了当的讲要向裴公子。
钟栖是不肯的。
裘安先只是试探性的一问罢了。
不过这时钟栖倒是品不出什么。
钟栖怔愣，像是在出神，又像是被人一拳打蒙了，半天才开口找回自己的魂魄，嘴唇蠕动，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并不是为这个。
钟栖还在回味方才打人女子的话语。
也不是钻牛角尖，把自己硬往里面塞，但他总觉得那话像是在骂自己。
那些话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像是辣椒面和了水全都涂在了脸上，嘴唇沾染上些许也被辣得生疼。
被打的被围观的仿佛不是那个蜷缩在地上小声啜泣着的女子，仿佛是他。
千万个人围着自己，千万道目光瞧着自己，有幸灾乐祸的，有疑惑不解的，有唾弃声，有窃窃私语议论声。
钟栖宛若被偷袭猛地一下子被按在水中喘不上气，张口喘息被迫着灌了许多水。
回来之后，裴止觅的每一句关切的话、每一个亲密的举动，都像是把钟栖再反复按到水中再捞出来。
钟栖呛水呛得口鼻生疼，胸中滞涩，眼发烫，下一瞬就要溺毙。
钟栖走得快了些。紧攥着手中不知何时合上的折扇。
裘安见钟栖不讲话，以为他是忧思过重，心想着得赶快把找裴公子相助的事提上日程。
刚走到钟府门前，便瞧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站在石狮子旁，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提着黑漆食盒。
裘安扫了眼小厮穿的衣服，凑到钟栖耳边低语：“是裴府的人。”
钟栖点点头。
钟栖并不认识李叔。
钟栖走后半年，裴止觅将里里外外的小厮仆役换了个彻底。李叔，原是裴止觅的阿娘娘家的人，也是此时被裴止觅要过来的，做了裴府管家。
钟栖自然是面生的。
二人走过去，李叔向钟栖问好：“钟公子，老奴代少爷来给公子送些东西。”
钟栖颔首道：“东西就不必放下了，多谢裴公子心意。”
“少爷嘱咐务必要让钟公子收下，不然……”李叔面露难色，俯身拱手抬眼看了眼钟栖，话中带着几分恳求：“不然，小的可就不能回府了。”
回不回府与钟栖干系不大，心中不痛快是真的。
不过钟栖到底是没拂裴止觅的面子。
僵持了一小会儿，钟栖背着的手动了动，裘安心神意会，想抬手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
岂料小厮攥得有些紧：“还是小的拿着吧。”
裘安疑惑，不是送饭吗，为何要收却不给了。
钟栖明白裴止觅是什么意思：“这人也送给钟某？”
李叔见钟栖肯收了，压着欣喜，话语如常：“少爷说，钟公子府上只有一个下人，想着人手会不够，便从府上给支派了个仆役供公子使唤。”
钟栖面色微沉，并未言语，仔细瞧了瞧那个提着食盒的小厮。
府里裘安一人确实忙不过来。
想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裴公子真是无微不至呢。
李叔以为他是不放心，便解释道：“府上的人都是裴公子精心挑选过的，若是钟公子用着不顺手，可再换个。”
钟栖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作出平日里做生意的模样，玲珑剔透：“裴公子有心了，钟府上确实少人手，如此一来，便方便多了，多谢县令的一番好意，人还有东西我钟某都收下了，改日到府上亲自谢过县令大人。劳烦转达一声。”
李叔眉开眼笑，一口应下：“是，公子言重了，这是小的应该的。”
裘安听着这谢意别扭，李叔倒听不出什么，不过裘安跟着钟栖跟得久了，颇为了解钟栖的性子，钟栖话里平白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儿，尤其是最后甚至有些顿挫的县令大人几个字。
裘安推开门，钟栖踏过门槛迈入。
小厮跟在裘安身后进了钟府。
裴府
裴止觅刚在书房坐定，手中未看完的县衙的账目刚打开，李叔推门而入。
裴止觅翻着账目的手顿了顿，拿起手边的茶啜饮一口：“怎么样，他收了吗。”
瞧见李叔的神情，裴止觅便知道自己无需再问了，但还是心放不下，仿佛多嘴这一句钟栖才是真正收下了。
“钟公子收了。”
“他……可有说什么。”
“钟公子说多谢少爷好意，改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裴止觅听到这话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想着上次是自己过分了，钟栖还恼自己，所以如此生疏，接着问道：“神态举止可有异样？”
“这，我瞧着倒没什么不对之处。”
“嗯。”
那就好。
听到此，裴止觅神情柔和了些。
李叔拍了下脑袋，想起什么，同裴止觅禀报：“少爷，昨日柳夫人吵着要见客。”
“是见她娘家的婶姨还是别家府上的同她交好的夫人们？”
“这倒不清楚。”
裴止觅语气略带烦躁：“人病了就在府中好好将养，三天两头嚷嚷着出去，病怎么能好。”
裴止觅揉了揉眉心，见李叔还站在那儿，今日需要处理的事繁多，除了钟栖的事要紧，别的琐事他没心思招呼：“让人看好她，任她撒泼叫喊。对外宣称柳夫人病情加重，不宜见人。”
说完，裴止觅低下头，静心看账目明细。
“是。”
李叔见状自觉退了下去，着手安排此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