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晚照姑娘

63、阴谋

　　“李将军，就是这个老东西。把我关在重塔里，逼我吃斋念佛不说，还要干打扫这种粗活，日日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快替本公主杀了他，好解我心头之恨。回头我定让二哥好好地奖赏你。”
　　“九公主，二皇子只命令末将带您安全地离开兴云寺。至于您的指令，末将恐是恕难从命。末将并不想节外生枝，还是请您随我速速离开吧。”
　　碧初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作威作福的小姑娘，可不正是几个月前被关进重塔的沈西芸。听这意思，这些人是沈西岳派来救她的。可沈西芸被已经禁足好几个月了，沈西岳早不救晚不救，偏偏这个时候派人来救她。到底是有什么非救不可的理由，让沈西岳在眼下这般举步维艰的处境里，还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公主。”临月悄悄凑到碧初身边。“我在分坛送来的情报画像中见过这个人。此人名叫李辉，是陆鸿桦手下的副将。”
　　陆鸿桦的副将，却在替沈西岳做事？而沈西毅娶田正槿之日，沈西岳却派人来救沈西芸？
　　碧初眉头紧皱，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陆鸿桦的造反也许本就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牵制沈西毅，顺便将京城的兵力都引去青州，好方便沈西岳在京城行事。
　　沈西毅娶田家的小姐，田文辉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大批自己人入京。眼下京城防御薄弱，沈西岳若当真图谋不轨，今日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他让李辉提前救出沈西芸，既免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也确保即便夺权失败，还能留沈西芸一命。
　　若不论沈西岳的狼子野心，碧初觉得他确实是一位可靠的好兄长，紧要关头还在想办法护胞妹周全，单论这一点，可比景平帝强多了。
　　“看来这真正要造反的人，不是青州的陆鸿桦，而是我的二皇兄沈西岳。”
　　“什么？”
　　宁萧几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虽然还不知道沈西岳是怎么搭上的陆鸿桦，但情况看起来就是这样。这二人唱得好一出调虎离山。陆鸿桦在青州假意造反，事发突然，他们知道皇舅根本来不及从他处调兵，加上沈西岳和田文辉在暗处相劝，十有八九会动用京郊的军队。他将京城附近的兵力引去青州，再将陆鸿桦的大军悄悄地送到京城。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恐怕陆鸿桦的部下已将京城包围了。只等沈西岳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攻入城中，拥立新主。”
　　碧初无须再解释什么，沈西芸便印证了她的猜想。
　　“我说李将军你怕什么，过了今天，本公主的兄长就是大衡的新皇帝，本公主就是大衡最尊贵的公主。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识时务，就赶紧把这个老和尚给杀了。日后我保你高官厚禄，荣华一生。”
　　任凭沈西芸费尽唇舌，那李辉仍是不为所动。碧初见泫洪方丈暂时并无性命之忧，示意另外三人撤退，并没有现身。
　　“我们一直盼望着沈西岳能够起兵造反，如今愿望成真，局面却失控了。”碧初说着，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没有时间了，萧，你马上出发，向西去迎吉逸。他此次前来大衡还兵，手中正好有几万将士。此事西庭还没有上报，沈西岳应该并不知情。到时候你们尽量兵分多路，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公主，吉逸国王才刚刚离京与大军汇合，他这一路就算马不停蹄，片刻都不歇息，至少还需要三日才能归京。若真如您所料，二皇子今日就要动手……”
　　“看看我能拖到几时吧。”
　　碧初打断了临月，取下自己颈上的月离玉佩，交到临月手中。
　　“临月，记好我下面说的话。你一会跟着李辉，看他要把沈西芸藏到哪里。若我所料不错，你还能在那儿看见贤妃和二皇子妃。确定了位置后，拿着这块玉佩去西郊的庄子群，还记得西延送给许星吉的宅子吗？去找那宅子里的管家，他是西延养在庄子群里的私兵头领。你带着他们，想办法干掉李辉。”
　　“您是想用贤妃她们来牵制二皇子？”
　　碧初点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拖延，尽量耗到吉逸回来。在此之前，你只有这一个任务。你记住，如果沈西岳提出拿人质来交换，先带沈西芸和二皇子妃，不要让贤妃轻易露面。她一定要做最后的筹码，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要用。”
　　说到此处，碧初叹息一声，声音也变得有些喑哑。
　　“万一我一早就失败了，你马上带人转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等西延回来。”
　　碧初布置下任务，根本不给宁萧和临月反驳的机会，立刻将这二人赶下马车。
　　车夫甩了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碧初害怕自己回去时为时已晚，一直在提醒车夫快一些，马车一路狂奔，终于，半个时辰后，宏伟的城墙在眼中越发清晰起来。碧初掀起帘子，见城门处并没有什么异样，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下来。
　　“临晴。”
　　“公主，不行，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去冒险，我得跟着您，到死都不能分开。”
　　有了宁萧和临月的前车之鉴，临晴生怕碧初将自己也抛下。一路上一直在想如何说服碧初。听见碧初喊自己，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忠心不错，但还是不能让你跟我一起进城。你听我说，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先将皇舅送出城。所以你得留在城外接应我啊。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城里不还有临暮在。”
　　碧初没有欺骗临晴，她确实让临暮扮作仆从，随她一起出现在勇王府。兴云寺距离京城并不近，碧初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到勇王府的时候，沈西毅和田正槿早就拜完天地了。
　　大礼已成，新娘子被送进了洞房。碧初环顾了四周，不出所料，并没有看到贤妃和二皇子妃。但奇怪的是，也不见景平帝和太后的身影。还有沈西岳，一改往常不待见沈西毅的态度，一直陪着他四处谢礼，几乎是寸步不离。碧初找不到机会将情况透露给沈西毅，她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也没有在前厅多做停留，转身进了王府后院。
　　一炷香后，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前厅。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小丫头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沈西毅一巴掌。
　　“大喜的日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西毅认出眼前的丫鬟是长欢房中的人，那一巴掌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那个丫鬟也是个聪明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哆哆嗦嗦地哭诉着。
　　“王爷，奴，奴婢有罪。可，可是王妃她突然晕倒了，还，还有血。”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怎么会突然晕倒？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赶紧去请大夫啊。王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回，回王爷，已经派人去请了，长贤王妃听到消息也赶过去了。王爷，王妃她一直在喊您，您过去看看吧，王妃她还怀着世子呢。”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沈西毅肯定要过去一趟，王府内院，沈西岳也不好继续跟着。沈西毅走后不久，沈西岳和田文辉也离开了，前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许多品阶不高的官员三三俩俩的凑在一起，谈论着刚才的事情。
　　“这勇王妃是有身子的人，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左相今日未来观礼，摆明了就是不给田家面子。若王妃在今日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这勇王府以后都不得安宁了。毕竟田家和左相，哪个都不好惹啊。”
　　沈西毅匆匆忙忙地赶到后院，发现长欢正拿着剑在屋中比划，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健康得不得了。碧初赶在沈西毅发作之前，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我知道今日定是不会太平，却也想不到是这般境况。沈西岳还真是狼子野心！”
　　沈西毅握紧手中的茶杯，又将它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杯中的热水四处飞溅，吓了长欢一跳。
　　“眼下可不是该生气的时候。想出对策才是要紧事。”长欢见沈西毅情绪不佳，想让他恢复冷静。“依我看，趁沈西岳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直接杀出去。我就不信了，凭我们几个人还不能护着皇上平安出城。”长欢有些兴奋，拿起手边的剑，说话间又要比划起来。
　　“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小心孩子。”
　　碧初说着，抢过长欢手中的剑，按着她在沈西毅身边坐下。
　　“仅凭我们几个人，别说出城了，只怕离开王府都难。”
　　“京城里还有几百将士留守，父皇不是还有私兵。”
　　沈西毅哑着嗓子开口。碧初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太冒险了，一旦失败，就是全军覆没。”
　　碧初提起茶壶，将桌子上半空的茶杯斟满，推到沈西毅面前。
　　“先别急，事情应该还有转机。沈西岳选择在今日行动，是因为今日皇舅和诸多要臣皆在场，而勇王府守卫又不及皇宫，他可以一举轻松地控制住局面。按理说，刚才拜天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前厅观礼，是个动手的好机会，沈西岳为何不行动，他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