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扬有梦》赴杉生

4、第四章

　　顾扬理了理思绪，反握住黎楠的手，说：“黎楠，我求你一件事儿，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
　　黎楠听出顾扬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心里源源不断的有细小的微弱刺痛冒出来，四面八方将他笼罩。
　　“好。”黎楠想也没想的同意了，“那现在，你能和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吗？”
　　顾扬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挺不想松手的，但心知肚明该松了，只得稍稍握紧了一些才松开，仿佛握紧了，那种感觉就可以留存的更久一些。
　　理了理思绪，顾扬从头开始，事无巨细的将他所看到的一切全向黎楠说了，独独省去了对自己身份的猜想。
　　但黎楠也不是个傻的，虽然顾扬省去了这部分，甚至有意淡化了一切，黎楠稍一思索就知道之前顾扬在想什么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跟他们是一样的人了？就因为你们都死了？”黎楠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顾扬。
　　顾扬一时有些怔愣：“难道不是么，不然怎么解释我死了这件事？”
　　黎楠扶额，这小子这时候怎么就傻了？平时看着不像个傻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那些人的灵魂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能站，不，飘在这儿？”
　　顾扬愣住了，然后捂脸。
　　卧槽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灵魂攻击的话我早就灰飞烟灭了啊还查什么案啊！
　　顾扬羞愧的脸都红了，两只手遮盖住了脸上的红色，但红晕还是从遮不住的耳朵尖儿冒了出来。
　　黎楠失笑，伸手摸了摸顾扬脑袋安抚了一下，同他细细分析。
　　“首先，弄死你的肯定不是凶手，不然按那个凶手的性格你早就化成灰了，这会儿不可能站在这儿，其次……等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是第一个受害者？”黎楠皱了皱眉，问道。
　　顾扬也不由得怔了怔，仔细回忆道：“当时好像是因为……”

　　——

　　初来乍到的顾扬带着点探究的看着一旁的黎楠，从黎楠忙完手头的工作一直盯到黎楠一边点外卖一边问他：“鬼用不用吃东西？要给你点一份儿吗？”
　　顾扬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黎楠。
　　黎楠被他看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去开了电视，顾扬的视线随之落在了电视上。
　　见顾扬终于没有再盯着他了，黎楠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心中叫苦。
　　这都什么事儿啊，四天前自己回家就看见有个人倒在自家沙发上，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回神一看以为是小偷，正准备悄悄把这人绑起来，却发现绳子直接穿过了小偷的身体。
　　他一时目瞪口呆，震惊到没看见“小偷”此时睁开了眼。
　　然后这个“小偷”比他更震惊。
　　“你能看见我？！”
　　“……？！”

　　自此以后，黎楠就开始了他的艰难岁月。
　　知道黎楠能看见他，这只鬼死活不走了，死皮赖脸的留在黎楠家里，黎楠试图将这只鬼锁在门外，又被半夜三更摸进来的某只鬼吓了一跳。
　　总之，黎楠是放弃了抛弃顾扬这件事，他绝对不承认是因为这只鬼长得眉清目秀委屈巴巴的样子很惹人怜，绝对是因为这只鬼太能死缠了！
　　对！就是这样！
　　……
　　无论如何，顾扬总归是在这里住下来了。白天黎楠出去上班，顾扬就在家里待着自己瞎玩儿，看看书看看电视，偶尔关注一下新闻看看有没有报道哪里出案子了，晚上黎楠回来了，就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楠，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小日子端的是无比惬意。
　　直到今天。
　　黎楠点完外卖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扔了一罐给顾扬，另一罐则进了自己的肚子，然后边喝边随手换台。
　　电视定格在了新闻频道上，上面正在介绍的是一起凶杀案，或许连凶杀案都算不上，被害人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有扭曲到狰狞的脸还算异常，或许是怕吓到人，也是为了保护受害人隐私，尸体脸部被打了马赛克。
　　黎楠嗤了一声，不以为意，正准备换台来着，却不料此时顾扬开口了。
　　他说：“我认识他。”
　　黎楠：“……？？？”
　　马赛克打成这样还能认出来？少年你有点厉害!
　　顾扬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黎楠也不敢打趣，于是默默的问：“是你朋友吗？但是你不是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吗？”
　　顾扬默默摇头，歪着头重新想了想，开口道：“不，应该不是我朋友，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也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更应该知道他是被谁杀的。”
　　“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照你这说法，要么你是凶手要么你也是被害人。”黎楠漫不经心的评价了一句。
　　“……”
　　两人一同沉默了三秒，彼此看着对方。
　　黎楠率先开口：“……你该不会真的是被害人吧？”
　　“……不无可能。”

　　想起来前因后果，两个人彼此都有些无语凝噎。
　　“现在证明了你不是凶手不是受害者，那么问题来了，”黎楠开口，“你当时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首先，你应该是认识凶手的，”黎楠梳理思绪，斟酌着开口，“其次，你其实是知道谁会被杀的，这几个人都给你一种你应该认识他们的感觉，最后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被杀，是谁杀了你？你到底是谁？”
　　“还有一件事，”顾扬突然开口，“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黎楠一怔，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顾扬的存在，觉得能看见顾扬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看不见顾扬了呢？黎楠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一瞬间竟有些心慌。

　　突然响起的铃声阻止了黎楠继续想下去，他甚至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了电话，又在接电话时一不小心点了外放。
　　于是寂静的空间里，黎楠那个侦探朋友的声音扩了出来。
　　“你现在在哪儿？”一点都不讲究的，没有半点寒暄的意味，侦探朋友单刀直入进入主题。
　　“家。”黎楠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三点半咖啡厅见，”那边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压低音量道，“我查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
　　黎楠和顾扬迅速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乎同时朝门外走。
　　黎楠一边走一边回复：“我马上到。”

　　三点半咖啡厅就在黎楠楼下，黎楠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走了进去。进门的同时，就看到自己那个朋友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
　　黎楠迅速走了过去，顾扬也仗着别人看不到他一并跟着飘了过去。
　　黎楠刚一落座，侦探朋友就将手里的袋子摊在了桌子上，道：“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我查到了。”
　　说着，他打开了袋子，将资料递给黎楠。
　　“这七个人彼此之间并不认识，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点，”侦探朋友眉头紧蹙，一脸厌恶道：“他们都有或借游泳之名，或将女孩子骗到泳池性侵她们的记录。”
　　“！”黎楠顾扬半是震惊半是愤怒的对视了一眼。
　　果然顾扬的想法是对的，这群畜生！
　　侦探朋友有些好奇的看着黎楠面带复杂情绪望向一边，道：“你在看哪儿？”说着向黎楠看向的地方瞟了一眼。
　　空无一人。
　　黎楠迅速转回头，说：“没什么，你继续说。”
　　“哦好，”侦探朋友看黎楠避开了这个话题，于是也颇识时务的不再说这个，转而又说起案子。
　　“这些女孩子最后要么自杀要么休学在家，看心理医生的也不在少数，她们的家长都太谨慎了，我联系不到这些女孩子单独提问。”
　　“但其中有一个很特殊的女孩子。”
　　侦探朋友推出了一张照片，顾扬神色一震。
　　是他在隔间白板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是在泳池中死掉的，溺水身亡，”侦探朋友说到这里有些慎重，“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女孩子的尸体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黎楠疑惑。
　　“对，她的父母得知女孩的死讯后承受不了，晕倒住院了，本来尸体是放在医院太平间的，但是女孩的父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医院监控中没有任何异常，女孩的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更奇怪的是，女孩的父母第二天却放佛毫不在意一样，丝毫不提及这件事，出了院回了家，看样子有点像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一样。”
　　“女孩子的父母本身是无神论者，但那天之后他们供奉起了阎王爷。”
　　“第二事，你让我查的两个人我都查到了。”
　　“查到了？！”黎楠和顾扬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黎楠不得不再确认一遍，“两个人，都查到了？”
　　“对，都查到了。”侦探朋友异常肯定。
　　“顾扬，伏岩市刑侦局刑警，目前请假在家，徐长离，伏岩市刑警，刚入职不久。”侦探朋友甩出来两张照片，一张顾扬一张徐长离，角度明显是偷拍。
　　“……”

　　“如果顾扬请假在家，那么，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