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清歡，十里漫雪》大雪之後

5、夏枯草

　　這幾日綏哥哥白天都跟我一起待在竹屋，然後晚上我就乖乖跟他回家——這是綏哥哥的要求之一。

　　其實我還求了綏哥哥一件事，就是讓他無論如何也要與謝玄打好關係，這樣就算沒有琴音，他也會常常來吧！

　　綏哥哥起初不是很願意，但也不知轉了什麼風，最後還是答應了，我這次真的沒有用任何撒嬌、阿諛的計倆，是他心甘情願答應的。

　　現在要做得就是備好茶，等著謝玄來找「羊公子」啦！一開始我真的是乖乖的在茶案前等著，連琴弦都不敢碰，就怕他突然來了，聽到我彈琴，我想辯也辯不成。

　　但過了幾日，我真的等無聊了。他不來時，我日日盼著他，把耳都聽穿了，也等不到，但他來了，我確怯得如一隻麻雀，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綏哥哥看我悶得慌，便將府裡的草藥搬了來，這樣我便可以在竹屋制香。

　　就這樣，我很快就在竹屋裡配好了香囊，但這香囊還不算完成，因為還缺幾付草。

　　等我配成了一模一樣的香囊，這就是確定謝玄是不是我回憶中少年的依據。

　　過幾日，謝玄真的來了，他剛來時，我正在案上睏著。

　　等我醒來，就聽到兩人在茶案旁談著〈覽冥〉，壺上烹著的是蒙頂黃芽，我便湊近給自己斟了杯茶吃。

　　還好我有先跟綏哥哥套好話，他才可以無破綻的，迎接臨時來的謝玄。

　　我正想著，他們也談得告一段落，謝玄就先開口道：「這茶甚是清美，多謝羊姑娘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綏哥哥便說道：「謝公子開口羊公子，閉口羊姑娘，不是別扭得很？不如我們以後以表字相稱？便稱我仲彥吧！」謝玄甚是高興的道：「如此也好，我字幼度，以後便以此行。」

　　幼度？哪個幼度？我沒多想就問了出來：「敢問為哪個幼度？」剛問完我就懊悔了！自己又做了魯莽的舉動，像上次一樣，一定又會被他鄙棄。

　　但他卻徐徐的道：「年幼之幼，法度之度。」咦？他這次沒有生氣？雖然聲音還是冷冷的，但語氣明顯比上次溫和多了！這是不是代表他原諒我上次的舉動了？

　　我心裡一直喜滋滋的，高興了老半天。

　　他們繼續談他們的，我就像隻乖乖的貓待在旁邊聽。只要能聽著謝玄的聲音，我就心滿意足了！

　　「幼度，今日不早了！不如我們明日再敘？」他們聊了也有兩三個時辰了吧！終於在綏哥哥的音落下時結束了，但我覺得他們明日還會再繼續的！

　　「謝公子，我送你吧？」我雀躍的跳起來，要迎上他剛邁出的步伐。

　　好像只要遇到他時，我就變了一個人，變得特別的不受控制。

　　出了門外，他停了下來道：「羊姑娘，送到這就好！」

　　他的語氣好像又變得兇兇的，跟開始一點也不一樣。

　　其實我還想跟他多走幾步的，但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跟著。

　　走回屋後，綏哥哥就笑著開口了：「怎麽樣？我表現得還行？」我聽到綏哥哥的聲音，就更加惆悵了，因為我感覺到一件可怕的事——謝玄不會喜歡綏哥哥吧？

　　他在有綏哥哥的時候就對我特別溫柔，出去就一副冷冷兇兇的。

　　再來，我之前叫惜春去外頭打聽打聽謝玄的消息，除了他的身家背景外，還得知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起初還很得意，想說找了個寡慾的良人，誰曾想，他竟是分桃之癖？

　　不對！現在說這話還太早，我只要努力插在他們中間，我就不信這高冷的謝玄我拿不下來！

　　隔天，早上起來，我看到綏哥哥還在批卷子，他已經批了一宿了。

　　綏哥哥是太學博士，要批弟子的卷子，昨日謝玄走後，綏哥哥就在批了，他不想耽誤車程的時間，所以我們就留在了竹屋。想不到他根本整晚沒睡！

　　「綏哥哥，你去睡一下吧！」我走去他案前，遞給他一杯茶，想要勸他去睡覺。「不了，我就改完了，而且我也不睏。」他繼續批著，一邊啜著那杯茶。

　　如果我沒有眼疾就好了，這樣我多少可以幫他分擔一點吧。

　　我握著他的茶杯，突然想到這荒山上，可能有個好東西，可以幫助綏哥哥——夏枯草！

　　夏枯草就是這季節的用藥，而且多長在山裡，如果找到了，那就只要取花穗、果穗浸濕再瀝乾，烹在茶裏，就有明目、益肝的效果。

　　我帶著惜春，打算去外頭找找。

　　夏枯草有一股涼味，再加上惜春也有看過，所以應該是很好找的。

　　我們走了大約三里，惜春才叫著道：「看到了！看到了！小姐，妳有聞到嗎？」我嗅了嗅道：「可能要再近一點。」惜春扶著我再往前走，一股涼意襲了來。

　　「我聞到了！是夏枯草沒錯！」走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算算時間，說不定可以在綏哥哥批完前，給他烹上一壺。

　　「惜春，我們分邊採，這樣快一些。」我一心想快點摘回去給綏哥哥烹茶，轉眼間就採了一整籃。我想說一次多採一點，這樣也方便給常熬夜的綏哥哥喝。

　　我邊摘邊移動腳步，恨不得把整片花都帶回去，就在退著步伐的過程中，我踩到了一個凸起又柔軟的東西，我當是惜春的腳，遂道：「對不起啊！惜春，再等一下，我再摘一點，很快就好......」

　　結果惜春在我右邊的遠方喊道：「小姐，妳在跟我講話嗎？」咦？我踩的不是惜春？那我腳下的是......

　　惜春跑來顫顫道：「小姐！妳腳下......」在惜春說完時，我就感覺到了！一條長長滑滑的蛇纏上我的腳，惜春跟我我正要去撥牠，一陣劇痛卻先傳來，隨及蛇就溜走了。

　　「啊嘶！」我蹲下摀著腳，惜春慌張道：「小姐，我去找公子，妳等著......」唉！我又要給綏哥哥找麻煩了！

　　我老是這樣，本想幫他分擔，卻又搞砸了。而時間一久，腳上疼痛陣陣，意識也愈發不清楚，我最後只感到惜春的離開，就一片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