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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P. 4 Hi ...

  •   钟立文常去的那家枪会在香港很有名气,普通人要想加入必须要有正式会员介绍才可以,当然费用也是不菲的,不过好在警务人员可以享受免费的优待。

      礼拜六早上,早点店里喝早茶的人不多,钟立文叫了一份牛角包和珍珠奶茶,悠闲地吃着,反正离枪会开门还有一段时间。看看四周,除了晨练的老伯和阿婆,年青人只有他一个。钟立文感到非常不爽,回头咬掉一大口早餐包,囫囵往肚子里吞,还差点噎住。他一把抓起手边的饮料往嘴里灌,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念骂此时很可能正老婆被窝热炕头的李柏翘。隔壁阿婆同情地看着他,颤巍巍递上来一块纸巾,钟立文尴尬地笑了笑,胡乱抹了一下嘴逃也似地离开早点店。

      钟立文走了一路纳闷了一路,回想他这二十多年来虽然称不上辉煌却也百转千回的人生,他钟立文几时这么衰过,就连喝凉水都能塞了牙缝。吃早点能噎到,赶游轮晚了一分钟没赶上,坐小巴满员没有位子,好不容易到了新界,他也积满了一肚子的火气。

      钟立文一进枪会便有伙计很热情地招呼他,“钟Sir,来烧枪啊!”

      “是啊,怎么样,最近生意好不好?”点点头,钟立文与伙计随便聊了起来。

      “不错啊,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李Sir呢,他没跟你一起来?你们俩通常不是一起的吗?”

      “没有啊,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提他。他呀还说是兄弟,重色轻友,娶了老婆,忘了兄弟。”钟立文原本就积攒了满腹怨气,一听人提起李柏翘更是怒上加怒。

      “是~是吗?钟Sir啊,我还有事要做,你慢慢玩呐!”说完,伙计连忙逃开,避免被钟立文的怒火殃及无辜。

      “嘁,干嘛跑那么快,见了鬼嚒。不是吧,把我当成鬼,神经。”不满地骂了一句,钟立文转身慢吞吞地踱进靶场。

      与平常用的警用左轮手枪相比,钟立文更加偏爱USP手枪,不仅容易瞄准后座力也相对小许多。装好弹夹,带上耳罩,钟立文双手握枪、双臂平端,扣动扳机后子弹一颗接着一颗飞出去,十三颗子弹全部击中靶心。以前他跟李柏翘总是喜欢打赌比赛,谁输谁请喝东西,而每次输的那个人都是他,然后他就很不甘心地做了埋单的那个冤大头。钟立文得意地看着面前的靶纸,正想炫耀,回过神才想起跟他打赌的那个人并不在身边。钟立文咂咂嘴,重新走回射击位置,开始第二轮射击。

      在枪会耽搁了大半天,连旁边的位置都换了好几次人,钟立文却仍然没有结束的打算。下午茶时间,靶场里的人纷纷离去,只剩下他和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男人。钟立文的好奇心一向很强,果然没过多久,他便走到那个男人旁边,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了他一跳,很明显对方不仅是个烧枪老手还是个神枪手,不但姿势完美准星也好。

      “Hi,打得不错啊!”钟立文主动搭起讪。

      男人讶异地看了钟立文一眼,客气道:“谢谢!”

      “有没有兴趣赛两把?”钟立文随口询问道。

      “好哇!”男人出乎意料地接受了他的挑战。

      装弹、入匣、上保险、瞄准、射击,两个人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比赛最终结果竟然难分轩轾。

      比赛结束,钟立文朝对手友好地一笑,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钟立文!”

      男人回以微笑,握住钟立文的右手,“阿Joe!”

      “你好!叫我阿文就行了,对了,你枪法这么好,做哪行的?”

      “开餐厅的喽,给你我的名片,有空来光顾一下啊!”说着,向乔逸递上自己的名片。

      钟立文接过名片仔细瞧了瞧,上面烫金的手书体字母十分显眼,“Allegro,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呐,意大利文,快乐的意思。”向乔逸愉快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么说你是大厨喔。”钟立文将眼光从名片移到向乔逸脸上,扬扬手上的名片揶揄道,“怎么现在的厨师都要会射击的嚒?”

      “也不是,射击能够训练双手的平稳性。我们做厨师的,特别是一流厨师对手上功夫要求是很严格的。”

      正说着,向乔逸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简单讲了两句,向乔逸对钟立文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比赛啊,byebye!”

      看着向乔逸离去的背影,钟立文一时间只觉兴味索然,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名片,他的头脑里忽然冒出‘这个人还蛮有趣’的念头,四顾靶场早已空无一人,他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早起晨跑,是李柏翘保持了多年的习惯,最早可以追溯到在美国留学的少年时期,那时为了不被人欺负更为了兼职赚钱,他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坚实的体魄。后来回到香港考入警校,早起和体能更是严格训练所必不可少的要求。李柏翘是一个自律性相当强的人,对自己对别人的要求几乎已经达到强迫性程度,很多时候认准一个道理就会坚持到底不懂变通。而钟立文刚好与他完全相反,他与钟立文就像是硬币的两面、磁场的两极,虽然不同却无法分离。

      早起晨跑,也是花若葆保持了多年的习惯,最早可以追溯到报考警校的时候,那时她患有轻微哮喘,为了体能考试能够合格也为了做一名优秀的警察,她需要一个良好的身体素质。后来顺利从警校毕了业,加入EU,认识了李柏翘,晨跑更成了她和李柏翘享受二人世界的幸福时光。

      就在钟立文吃早点倒霉地被噎到之时,李柏翘和花若葆并没有因为周末而放松自己,而是照常早起晨跑,之后买好早点回家。

      一进家门,花若葆高声说到:“妈,我们回来了!”

      “哦,你们回来了,豆浆给我让我倒到碗里啊!”

      花师奶打算从李柏翘手里接过豆浆,她还没有拿稳李柏翘就放了手,于是滚烫的豆浆一滴不剩全部洒到李柏翘的裤脚上。李柏翘痛得叫了一声,花师奶和花若葆同时俯身查看他的伤势,还一面问他要不要紧。李柏翘轻松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大碍,教她们不要紧张。

      “我没事的,擦点药膏就行了,你们不用担心的。”

      “那我帮你啊!”花若葆马上接口说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帮妈准备早饭啊!”冲花若葆安抚地笑了笑,李柏翘一瘸一拐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原本是钟立文的房间,当日钟立文为做卧底故意同他闹翻,趁他当班偷偷搬走后,这间房他却一直为钟立文保留着。后来他结了婚,钟立文就再也没有机会搬回来,他曾经的卧室也被改成了书房,全然找不到一丝他留下的痕迹。

      李柏翘从柜子里拿出烫伤膏轻轻涂抹在泛红的小腿上,碰触患处的疼痛令他不住倒抽冷气,听见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嘶嘶声,李柏翘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擦过药膏,李柏翘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走出房间,花若葆见他满面笑容,不解地问:“柏翘啊,你没事吧,受伤了还能这么开心。”

      “没事,对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午饭你们自己吃不用等我一起了。”

      “你要去哪里啊?”

      “阿文家喽,周末他一个人在家,我怕他会闷就去陪陪他喽。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李柏翘自顾自说着,没有留意到花若葆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做为自己丈夫的好友,虽然她并不讨厌钟立文,然而钟立文做卧底时两人结下的嫌隙却并没有随着他恢复警察身份而消失,相反却清楚地横亘在她与钟立文之间,只不过一直没有人主动去碰触它。花若葆并非不担心钟立文的存在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她与李柏翘的生活,可是结婚一年多来李柏翘很少在她面前提到钟立文,她明白李柏翘是担心会惹她不开心,毕竟钟立文曾经向警署投诉过她害得她差点做不成警察。

      “柏翘啊,我不想看到你同他走得太近。是,以前你们是兄弟,可你现在结了婚了,我希望在你的心中最重要的那个是我,你明不明白啊?”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其实,就算是普通朋友偶尔见见面都是很平常的,你说是不是?再说,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当然是你啊,你是我老婆,阿文是我兄弟,最重要的那个又怎么会是阿文呢,傻瓜。”

      尽管花若葆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没能改变李柏翘的心意,他还是出了门。

      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子,李柏翘立刻向钟立文家驶去。钟立文的住处离得并不是很远,十分钟后,李柏翘便站在了他家门口。按门铃,没人应;打电话,没人听,就连钟立文的手提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后转到语音信箱。李柏翘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大声喊钟立文的名字,仍然无人答应。

      李柏翘慢慢思索着钟立文可能去的地方,打算一个一个找过去。Happy Hours没有,海边也没有,打电话问遍所有同事都说没有约过钟立文。找过所有地方后,李柏翘决定去枪会看看。然而当他到达时,得到的回答却是钟立文刚刚离开,他只好掉头往回赶,恰巧赶上与钟立文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钟立文踏进电梯,正准备按关门键,一只手不早不迟正好挡住了马上就要闭合的电梯门。钟立文抬头一看,见李柏翘一手扶着门边气喘吁吁,脸上布满密密的汗珠。

      将李柏翘让进电梯里,钟立文便开了腔,“大哥,你搞什么啊?这么一副鬼样子,赶着去救火啊?”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做什么不听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我赶去枪会,人家说你刚走。要不是为了追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衰样,这种天气跑来跑去会热死人的,你以为我想啊。”

      “喂,你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又不是神仙会未卜先知,是你自己事先不招呼一声擅自跑来,你还怪我。”

      “喂,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怕你一个人闷,好心好意过来陪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在那边幸灾乐祸,你到底当不当我是兄弟?”

      “是,当然是啦。是你不当我是兄弟,每次约你你都有事,怎么会次次都那么巧。如果你不想做我兄弟,麻烦你直接跟我说,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向喜欢直接,有什么话大家痛快讲出来,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见钟立文真的动了气,李柏翘不由放软了语气,“阿文呐,我从来没有想过不当你是我兄弟,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不对,结了婚就忽视了你这个好兄弟,不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救啊。”

      李柏翘满脸内疚的样子,倒是让钟立文的态度也软化下来,“柏翘啊,我们是兄弟,其实你找到幸福做兄弟的当然替你开心,可能是我自己太小气,有些时候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你说过的,我们以前是兄弟、现在是兄弟、以后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都说夫妻吵架,感情会越吵越深,放在钟立文和李柏翘身上照样是真理。从初识开始,两个人便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从互相看不顺眼到好成断背friend,感情在吵架中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如果哪一天其中一个失掉吵嘴的欲望,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友情即将走到尽头。

      开了门,进了屋,钟立文将手里的东西随便往沙发上一扔,一同扔过来的还有一句询问,“喝什么?”

      “随便了!”钟立文问得随便,李柏翘答得也随便。

      趁钟立文进厨房拿喝的东西,李柏翘在房间里四处逡巡了一番,推开钟立文卧室的门,眼前的景象令人惨不忍睹。

      每当李柏翘忍无可忍的时候都会连名带姓一起叫钟立文的名字,只听他一声暴喝,“钟立文!”

      “怎么了?”钟立文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还端着半杯尚未来得及倒满的白水。

      “你是怎么搞的,这里是你住的地方,不是垃圾堆也不是堆填区,麻烦你稍微动手整理一下。我还以为在个人卫生方面你能稍稍有点进步,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今天剩下的时间哪儿也别去了,你跟我一起收拾房间,不清理干净不准吃饭,听到没有?”

      “不是吧,我不觉得有多乱呐,算了你别搞那么多事,一会儿陪我出去喝酒行不行?”

      “不行!快点动手收拾啊,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来呀!”

      钟立文十分不情愿地弯下了他高贵的腰,跟在李柏翘屁股后头收拾他那堪称‘脏’‘乱’‘差’的房间。清理工作,工程浩大,洗洗涮涮间,眼看着夕阳也快要没入地平线。钟立文一向懒散惯了,让他收拾房间还不如让他多跑几条街去抓贼,后者他就表现勇猛,前者就是要他的命。好不容易清理工作告一段落,钟立文早已经累得不成人形,反观李柏翘依旧神采飞扬。

      满意地拍拍双手,李柏翘不禁赞道:“嗯,这才像个人住的地方。”

      钟立文对此却不以为然,“能睡觉不就得了,还那么多讲究。”

      “怎么样,饿不饿?叫东西吃啊,披萨好不好?”

      “随便啦,累都累死了,你说了算好了。”

      “好哇,那就披萨喽!”

      很快披萨送到,钟立文与李柏翘一边喝啤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钟。

      看看时间,李柏翘对钟立文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呀,以后记得收拾屋子!”

      钟立文将李柏翘送到门外,看着李柏翘进了电梯,他转身关上门,李柏翘走了,也带走了满室的欢乐。钟立文独自一人面对茶几上的残羹,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连同疲惫的身体一道失去气力。原来有人陪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它只会让人更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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