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警突围——学警系列4》冰の物语

3、EP. 3 阿Joe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Flight CX292 from Roma will be arrival on Gate 9 in Area C at 6:10.
　　Thank you.

　　香港国际机场，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很繁忙。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的离别与重逢。接近早上六点，广播里传出一阵柔和的女音。向华义抬手看了看表，离飞机落地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通道口等待接机的人不多，这个时间大多数市民都还在睡梦中。就是因为人少，才使得向华义在接机区格外显眼。浅灰的Versace休闲西服上衣搭配米白色长裤，与裤子同色的V领开衫衬着男人高大的身材，简约的穿着显示出主人出色的品位。

　　无视周围人群投过来的艳慕的目光，向华义心无旁骛，双眼紧盯着前方的出口，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内心却波澜翻腾。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兄弟时隔六年之后才重返香港，而他与向乔逸也有六年没有见过彼此，向乔逸二十岁那年，他将他送出了国，而他独自留在香港开始了重振胜合的计划。重振胜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说是他用命搏回来的，送向乔逸走的时候，他对他说给他五年的时间，等他东山再起再接他回来。向乔逸很听话，五年里，兄弟两只能通过越洋电话了解彼此的近况。危险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向乔逸提起过，甚至有一次他差点丢掉了性命，入院昏迷之前他吩咐手下对向乔逸谎称他出国旅行去了。

　　本来约定的时间只有五年，第六年向乔逸留给他一通电话留言后便失去了音讯。几天前，向华义突然接到向乔逸的电话说自己很快就会回香港，于是那几天向华义的心情就像是八月的天气阳光普照。终于，那个他当做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弟弟，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向华义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就在向华义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时，通道口的自动门缓缓拉开，旅客纷纷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背着个大大的旅行袋，随着人潮走出通道。

　　青年男子来到向华义身前站定，张口唤了一声，“大哥，我回来了。”

　　向华义久久凝视着眼前黝黑坚实的陌生男子，差一点认不出他。

　　“阿Joe，是你吗？”

　　“大哥，六年没见，我是不是变好多？”

　　“是啊，我们兄弟两个都有六年没见过面了，阿Joe啊，你长大了！”

　　“大哥，我回来了！”

　　向乔逸再一次叫了声‘大哥’，兄弟俩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激动紧紧拥抱住彼此。

　　步出机场，早已有小弟接过向乔逸手中的行囊放进后备箱里。兄弟俩坐进车子，一路上感慨万千，从童年的趣事到近来的生活，除了温馨还是温馨。

　　“大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给我娶个大嫂回来啊？”

　　“什么大嫂啊，我都不急，你倒替我着急。再说，向家还有你嘛，有我们两兄弟在你还怕向家会断了香火嚒？”

　　“大哥说得对，那我们就不用急着娶老婆了喔。”说完这句话，向乔逸看向向华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那时向华义却没有注意到。

　　“对了，阿Joe啊，你这次回来几时再走？”

　　“我这次回来没打算再离开，我想寻个铺面开间意大利餐厅，正好我有个朋友也有兴趣投资，我们打算一起做。”

　　“这样就太好了，中国人始终要在中国人的地方。说到铺面，用不用大哥帮忙啊？”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可以搞定的，你知道，我一向不希望把自己的生活跟帮会扯到一起。”

　　“是，大哥明白，那么大哥就尊重你的意思不插手你的事，好不好？”

　　“多谢大哥，其实，我知道自己很任性，这么多年让大哥独自一个人面对危险，大哥，真的是辛苦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两兄弟还跟我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只要你平安，大哥就放心了。再说，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放心啦大哥不会有事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大哥！虽然帮会里的事我帮不到你，但是我每天都会煮丰富可口的饭菜给你吃，大哥你也知道你弟弟我可是拿过意大利国际烹饪大赛的季军，你有口福了。”

　　“是啊是啊，大哥都是托你的福能够吃到正宗的意大利菜，那你不怕把大哥的胃口宠坏以后除了你做的菜什么都吃不下？”

　　“放心了，到时候我会负责任的，大不了给你当一辈子私人厨师喽。”

　　车子在两兄弟说说笑笑间驶进了市区，驾驶座位上的小弟给向华义开车的时间也不算短，但他从来没有见向华义如此开怀地笑过，从后视镜里偷偷瞟向后面，向华义一向冷酷的脸上是他们那帮帮中弟兄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笑意。

　　日子流水般滑过，转眼间又一个周末来到，忙碌了五个工作日，一到下班时间警署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兴奋地计划找个地方happy一下，放松一下紧绷了整个礼拜的身心。

　　O记的办公室里也不例外，钟立文一早便想好了约李柏翘一起去Happy Hours消遣，收拾停当后，他走到李柏翘身边，说：“柏翘啊，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反正是周末，不如一起喝酒啊！”

　　“Sorry啊，若葆说花师奶煲了一大锅汤等着我们回去喝，我看我不能陪你了。阿文，对不起啊！”李柏翘一脸歉意地说道。

　　李柏翘的一句‘sorry’立时浇熄了钟立文的一腔热忱，钟立文眼中期盼的神采马上暗淡了下去，他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失望的神情，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到：“没事，不要紧。你有事我就不妨碍你了，我去问问泉叔看他们有没有空。哈，有这么个乖女婿，花师奶当然疼你了。我呢就没这种命，不知道要到几时才会有人专门煲汤给我喝呢。”

　　“好啦好啦，下次让花师奶多煮你一份，这么多话，还不快走。”

　　李柏翘笑得一脸无奈，每当钟立文像小孩子一样跟他闹别扭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好笑和愉快，他知道他的这个好兄弟只有在他当做是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得像个想要糖果的孩子般任性。

　　“走喽”，钟立文耸耸肩，故作洒脱状跟在李柏翘身后走出警署大楼。

　　“柏翘！”

　　听到这声呼唤，钟立文和李柏翘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是花若葆，钟立文冲她点点头说了一句‘不妨碍你们了’，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微垮的背影显得很孤寂，身侧空荡荡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李柏翘一直望着钟立文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他与钟立文住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同进同出，用别人的话说就是两个人好得像是一个人。后来他结了婚，身边有了爱人陪伴，而钟立文只不过是想要让他陪他喝喝酒而已，这在从前是一件多么平常而又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自己却一次又一次推却，虽然钟立文不说，他猜他一定对他这个兄弟失望了，想到这里李柏翘不禁微微后悔。

　　“柏翘啊，你在看什么？我们走吧！”

　　“哦，好！”收回目光，李柏翘冲花若葆勉强笑了笑，便与她一同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钟立文记不清这是李柏翘第几次推掉了他的约请，李柏翘曾经对他说过‘以前是兄弟，现在是兄弟，以后也会是兄弟’，当时他与李柏翘吵了很凶的一场架，而李柏翘为了保护他受伤进了医院，就是在医院里李柏翘说出这番话，两人也冰释前嫌重新做回了好兄弟。事隔多时，钟立文忘记了他与李柏翘吵架的原因，然而李柏翘的那句‘以后也会是兄弟’却深深印在他的心上，如今两人分别有了各自的生活，此时再回想起来，只能令他徒增伤感。

　　钟立文常常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该有多好，哪怕让他回到做卧底的时候也好，虽然危险至少那个时候他与李柏翘还能偷偷见上几面。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在他心里的确对李柏翘感到失望了。他与李柏翘除了白天能在警局里见面，外加去曾经他与李柏翘的家里集体聚会过几次，他们再没机会单独相处过。他不想他们就此变得陌生，可是李柏翘不给他努力的机会。

　　钟立文坐在海边，手边是一摊空了的啤酒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钟立文习惯了一个人到海边消磨时间，吹着海风，一坐就是几个钟头，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不用陪谁，也没有人陪。先是江悠悠离他而去，现在是李柏翘，爱情与友情似乎都不再属于他。潮涨潮落，日落月升，漫天星陆续亮起缀满天幕。钟立文起身拾起空啤酒罐，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转身离开。

　　脚步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钟立文走到了江悠悠留下的许愿树前，树身上刀刻的字迹被时光无情地洗刷掉已然模糊不堪，原来无论曾经多么真心的誓言在时间的面前都是同样的苍白无力。

　　钟立文吃力地辨认着树上刻着的话语，缺少了笔划的字迹却怎么也连不成完整的字句，最后他不得不放弃努力，只是在放弃的同时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抽痛。

　　钟立文甩甩头，不禁嘲笑起自己的软弱，“钟立文，你几时变得这么婆妈。要是男人，就好好活着，这个世界不是没了谁就不行的，你知不知道！算了，明天去枪会发泄一下，就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

　　下定了决心，钟立文重新挺起胸膛，昂首阔步离开了这个旧日里曾经留下过如同一线昙花般美好的回忆的地方。

　　明天会怎样，无人知晓，或许会有份惊喜的邂逅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