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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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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婶何等人也,平日泼妇骂街惯了,怎会怕我一黄毛小丫头。
只见她像是被噎住那般,捂了捂鼓鼓的胸脯,另一只手拿起手帕准备垂泪,楚楚可怜道:“大郎,你家女儿这般没教养。我一片好心替她盘算,瞧瞧这成什么样子了。”
边说边将水桶腰硬是扭向父亲那侧。我顿时被她恶心吐了,胖婶脸上敷着厚厚一层铅粉,泪痕滑落的痕迹如同滚雪球那般,清晰可见。加上她本来就眯眯眼,现在一挤就跟其他刀割的皱纹没什么区别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严重怀疑她做媒人是不是入错行了。
呕!没忍住,我飞快离席,逃到院子里吐。只听见父亲悠悠地解释,“许是在山中着凉罢,小女身体有恙,您别介意。”
“去哪里?山上?好端端出什么门,依我说,今儿这丫头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入张家门,好歹还有口饭吃啊”,受不了那尖细的嗓音,我决定还是蹲久点才进屋。
现在问题接踵而来,她又问了些事,又说了许多张家如何如何的话。期间,我的父母倒真的没法子插话了。
衰落的时代终究不会照顾老弱病残。就如同我的处境,期盼着远行,却又舍不得亲人,厌恶着恶人,却无法可施。许是山风真把我吹着凉了,吐完后总觉得晕乎乎的,脸上发烫,手脚无力。
母亲出来寻我,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回头朝厅喊到,“女儿有点发烧,我带她进屋躺会。”
说罢将我背进房中。我也是沾到床就累极了,可还是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在母亲离开前抓住她的衣裙。
“阿娘”,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哀求,“虽然我考不上,可千万别将我嫁去张家。”
此时全身都像是火烧一般热,脑袋里像是一团芝麻糊,乌漆麻黑的。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耳边只剩母亲轻轻的叹息声。
我做了个梦,是关于胖婶的。
当我在梦境中,发现看见的是那个女人的时候,我都傻眼了。她向我的方向走来,本姑娘躲都躲不了,就在即将来到面前的时刻,嗯,我的身体就像是空气一样被她穿过。原来我是属于吃瓜群众,这下就放心多了。
只见她比现在年轻许多,没有那般臃肿肥胖。手边牵着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她们急急地赶路,我也随着飘到那儿。
河岸边聚集一群人,穿过人群,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发青,全身僵硬皮肤泛白。
“儿子!”她一声哀嚎,冲进去抱紧儿子。那声音如同苍老的母鹿嘶鸣,失子的确是件伤心欲绝的事。我内心也十分感触,将心比心,丧事谁家愿意办。看到这里,我不禁开始有点同情她。
就在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这对不幸的母子身上时,只有我倏地发现不远处,一颗树后两个身影躲躲藏藏闪烁期间。
等过去一瞧,竟然是邻村张傻子和他老娘!奇怪,他们怎么会来咱们村子?
靠近了,隐约听见张老娘低声对傻子吩咐:“儿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那小子推进河里?还淹死?”
“娘,我摁着他的头,在水里鼓起好多泡泡,像鱼吐泡泡那样好玩。”傻子嘿嘿的笑着。
张老娘赶紧捂着他的嘴,生怕有人听见,训斥道:“这件事不能再提,知道没!不然我们全家都要吃牢饭,懂吗?”
“牢饭是什么味的?不好吃吗?”
“傻儿子你...你...”张老娘见劝说无用,赶紧把儿子架着扛着拉走回家。我回头望了眼丧子的女人,心里疑惑:究竟是什么缘由,胖婶要帮杀子仇人干活。除非,她还被蒙在鼓里。
正深思着事,眼前画面一转。
这时的胖婶跟现在差不多,许是近些年来的事。高堂内灯火通明,主人席上正襟危坐着个老妇人,衣着光鲜,神色高傲。堂下跪着的便是胖婶,她低着头,含着胸,毫无平日里的跋扈姿态。
胖婶开口,“张夫人,求您高抬贵手,我家那口子不争气欠了您的钱财,可否稍稍宽限几日。”
“宽限?你们家已经拖欠两回了不还,别忘了房契、地契都抵押在我手下,回去好好收拾,赶紧腾地出来。”原来是张老娘,有这么个傻子要养,怪不得苍老如此迅速,我都快没认出来。
张老娘这么一吓唬,底下跪着的胖女人就开始发抖成筛子,连连求饶。
这时,张傻子流着哈喇子跑到他老娘跟前。
“阿母,玩游戏...跪着玩...哈哈哈哈咱们去水里接着…”
没等傻子说完,张老娘立马打断他,“胡说什么,现在为娘有事,你快回房去”。下人一拥而上把傻子又架走了。
胖婶赶紧说上前,抓着张老娘的裙角求,“张夫人,您菩萨心肠,我家大儿幼时与张少爷一起玩来着。看在过往的情份上,行行好吧。”
张老娘听罢霎时变了脸色,准备厌恶的甩开她。可是她又沉吟一会,忽然心生一计。
对眼前人说,“这样吧,我当做件善事。可以免了这次借的钱,但有个条件。”
胖婶一听,如逢天下大赦般,连声道,“是是是……”
张老娘向后挺了挺背,“听说你有个女儿,今年八岁,正好我儿年纪也差不多,就让你家女儿来伺候我儿吧,到了及鬓便举行仪式。这样一来咱们之间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你觉得如何?”
“这……不大好吧……”胖婶刚刚说了几个字,张老娘一侧目,略带杀气的发声,“这么说是觉得我儿配不上你家?”
胖婶连忙回,“没有……没有……是……是我家闺女身体太差,相貌丑陋。倒是亲戚家有个俏丽的丫头,身体结实,她爹还是个教书的更合适。”
“都行,只要你找到个女孩来给我儿当童养媳,这欠账就一笔勾销。”张老娘大手一挥,便起身离开。留在堂内的胖婶松了口气,心里开始各种盘算。
原来这就是这个胖女人殷勤撺掇,把我嫁给这家人的缘由。
难怪!要真这么好的人家还能轮到我家!再说这傻子还杀过人。
杀人?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满身的寒意。我细想,胖婶莫不是还不知真相,不然怎么会听命于张家呢?
我努力飘到后院,寻到张老娘的厢房。只见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玉佩,看了会,攥在手里。转身对床上的傻子柔声说,“儿子,你以后千万别再提起从前去河边玩耍的事。还有件喜事同你讲,阿母给你找了个小媳妇。”
张傻子一听就来劲儿,在地上撒欢,“我……也有小媳妇陪玩了。阿母……把这个……送给小媳妇做礼物吧。嘿嘿,这是我从他那里抢来的额……战利品!”他的手刚想去抢玉佩时,张老娘赶紧避开,顺手一巴掌就扇出去。
她疾言厉色对儿子说,“河边、玉佩万万不能与别人提起,否则咱们家都要被杀头!”
张傻子一听杀头就害怕得缩入床底下。张老娘趁着空挡,把玉佩放回盒子,藏在妆台最底下的柜子里,而后当然是去哄这个,被吓到的张家独苗苗了。
张老娘、胖婶,这两人都在盘算别人,都以为自己能占尽便宜,计划天衣无缝,可惜,还有我这个梦中神游的吃瓜群众,兼职受害者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子揭穿她俩的阴谋,让她们来个狗咬狗!
忽然感觉头上束好的头发散落开来,白衣哥哥送我的绿色发带飘在眼前。
我赶紧伸手去抓,发带像是有灵性的,朝一个方向飞去,又像是在为我引路。下意识便跟了过去,渐渐地,我们朝向远方的天空轻盈飘去。
醒来时感觉浑身没力气,但是当我睁大眼睛看清四周后,汗毛都吓得竖起。
这是哪?!一个不熟悉的牛车,月光就这么惨白的铺下来。周围的景物一直在倒退,挣扎起身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辆拉粮食的牛车上,车前还有两个身影在赶路。
定睛一看,一个胖胖的无疑是胖婶,另一个是男子身形,也是矮墩墩厚实背的,我一时间没想出来是谁。
我艰难地翻身起来,哑着嗓子对那两人喊:“你们干什么?带我去哪?”
他们忙着赶车,加上夜晚风声大,我喊了几次他们才有反应。
胖婶转头看了看,用她捏着声带的尖细回答我,“我的姑奶奶,这是带你去张家享福咯。就乖乖待着别动,睡醒了就到啦!”
她身旁的男子微微侧脸,说道,“不用理她,赶路要紧。”
这声音,这侧脸,是二哥!我心脏都停跳一拍,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他自己知羞,干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敢回我家来。当年他初至我家时,待我最是殷勤,纵使妹妹长、妹妹短的挂嘴边。就在大家都逐渐适应了他,竟然想猥亵那时才年仅六岁的我。幸好父母在家,听到我的呼叫及时赶来,二哥还想污蔑是我勾引他!
一个六岁的黄毛丫头勾引十来岁的男子,搁谁谁会信。父亲当即把他赶出家门,就算后来二哥的亲爹上门赔罪,父亲也没再答应收留这个庶子。从此,我便再没听说二哥的消息。
如今竟然联合胖婶来作恶,想把我趁夜劫走卖给张家。
这禽兽!!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