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寒光》羊脂白玉戈

84、心怀鬼胎

　　“裂隙那么快就被封上了？！”
　　乌云密布的始鸠内城，伴随着惊雷一同落地的还有殿内里传来影魔咬牙切齿的呵责声。

　　下属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去。
　　“是属下失职，还请给属下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他哆哆嗦嗦地不敢直视影魔。

　　殿内陷入一阵诡秘的寂静，影魔不开口，跪着的下属魔更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影魔将一口尖牙磨得嘎吱作响，强忍想要将面前的下属魔大卸八块，再丢出去喂诡雀的冲动问道：“谁封的裂隙？”
　　“是……那条角龙。”

　　“有趣。”影魔轻笑一声道。
　　似是自言自语般，影魔低着头小声说道：“他被心魔伤成那样，竟然还能如此迅速地封上我亲手打开的裂隙……”

　　不知影魔又在思考什么，下属魔将头压得极低。
　　歪着头盯着下属魔身边的地砖，影魔恢复平静地开口问道：“此番损失了多少下等魔？”
　　语气平和得叫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闻言，下属魔将原本就已紧贴膝盖的脑袋压得更低，“……约有百来个。”
　　哪怕不曾抬头，下属魔也能感受得到影魔此刻堪比殿外为乌云压顶般压抑着的怒火。

　　“我记得我吩咐过你，一旦那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便立刻上报与我，我要亲自去见识见识。”
　　“你可知道。”影魔似是要将手中得骨链捏碎般咬牙切齿，“这么多得下等魔瞬间消失，虽不会引起人界那些修仙门派的注意，但我极有可能会被始天魔察觉。”

　　像是以此发泄般，影魔将原本拿在手上把玩的骨链朝着地上狠狠砸去。
　　惨白的骨链顿时间四散开来，在与地面猛烈撞击后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骨片。
　　“此事若是被蚩尤知道。”影魔抬手在自己颈前横向抹过，“你和我，都得死。”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另一个下属魔的通报声。
　　影魔顿时收声，立刻恢复以往的神态。

　　“何事？”
　　“属下见过影魔大人。”来者在下属魔旁边站定，朝影魔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天魔大人托属下传话。魔君近日元气大伤，须得静休一些时日。”

　　闻言，影魔不禁挑眉。
　　“所以天魔的意思是……？”
　　来者轻笑一声，“天魔大人听闻最近影魔大人与苍梧城的心魔大人走得颇近，遂差属下前来提醒一下影魔大人罢了。”

　　提醒？
　　见这下属魔对此不再多做解释，影魔忍住想要将不满写在脸上的冲动。

　　始天魔是从何处得知心魔的计划？
　　难不成是心魔那个蠢货的计划暴露了？
　　影魔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

　　“明白了，我自有分寸。”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传话的下属魔。
　　对方躬身向他行礼，转身便走出大殿。

　　待对方走远，影魔将视线重新移回在地上跪了将近两刻的下属魔。
　　半晌过后，他开口问道：“龙的下落有线索么？”

　　闻言，下属魔犹豫片刻才轻轻摇头。
　　影魔刚要破口大骂，再叫他去自行割肉喂诡雀时，下属魔才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对方警觉得很，兴许是出于伤势未好不可一心二用的缘故。属下只有在他着手开始封裂隙时才察觉到他的气息。”

　　此话听起来勉强站得住脚，影魔皱着眉头盯着下属魔额间快要滴落的冷汗沉思片刻。
　　“那个什么峰的小弟子呢？”
　　停顿片刻，下属魔将他所知一切如实上报，“华清峰的道士似乎早就与角龙分道扬镳，此番应该也只是凑巧。早在裂隙打开前，他就已经抵达都城了。”

　　“凑巧？”影魔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你觉得，两个毫无关联之人能连续且‘凑巧’的，在同时出现在同一处的几率有多高？”
　　下属魔不敢抬头，沉默片刻后胆颤心惊地问道：“影魔大人的意思是……这两人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

　　“哦？”影魔似是存心想要引得对方失言般，颇为打趣地看着下属魔，“那你倒是说说，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唯恐自己地推测触及影魔那莫名其妙的逆鳞，下属魔咽了口口水，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依属下拙见，或许……这二人中的其中一个在追着另一个的踪迹。”

　　影魔挑眉，没想到面前这个气得他咬牙切齿的废物竟然能想到这。
　　盯着下属魔，他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有能将这二者一网打尽的办法？”
　　“自然是利用其中一人来引出另外一人。”下属魔下意识地回答道。

　　话音落地半晌，不见殿上的影魔作任何回应，下属魔大着胆子稍稍抬头向上看去。
　　似是在思索，影魔皱着眉不自觉地轻咬拇指的指甲。

　　察觉到下属魔的视线，影魔不悦地抬眼，吓得下属魔再次低下头不敢再有逾越。

　　虽说殿下跪着的这个废物在上一件事的处理方式上叫他恨得牙痒痒，但前者此番提出的建议确实是可行且有效的。
　　通过先前杭州城的眼线，影魔大致能看出来是那个小道士在主动追寻角龙的行踪。
　　那么假设他能通过某件事引出那条不知身处何地的龙，并将此消息传给华清峰的那个小道士，那么小道士必然会前往……

　　不。

　　他突然记起方才下属魔所说，这条角龙极其警觉。
　　有了上次元旦一出莫名其妙却惹人怀疑的试探，想必对方此刻恐怕会更加警惕。
　　要将角龙引出，或许得费上很大的功夫。
　　且不论为将对方引出需要准备多少，哪怕是影魔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一定能将其引出来。

　　想到这，影魔眼珠一转问道：“上次让你查的，可有查到些什么？”
　　下属魔一愣，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何事。
　　“碍于大阵，属下无法接近华清峰，不过听人界其他的一些散修说，华清峰内有一先天剑魄。”
　　“先天剑魄？”
　　影魔眯起眼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下属魔自顾自地解释道：“据说那些散修说，一个完全觉醒的先天剑魄甚至可与大天魔一战。”

　　此话一出，顿时提起了影魔的兴趣，他语气中满是好奇地问道：“那个华清峰是什么来头？”
　　“属下记得华清峰为地皇族人所创，门派所在，乃人界至清之气汇聚之地。”

　　像是听到极为有趣的消息，影魔愣了片刻，随即嘴角按耐不住地上扬。
　　“地皇……”
　　难怪一个区区人界修仙门派竟会设有防魔的护山大阵。
　　山中的宝贝，恐怕还不止那一个先天剑魄如此简单。

　　结合方才下属魔所述，影魔心中萌生了另外一个计划。
　　自己或许可以借心魔之手，将自己推上魔域的最高位。
　　此事若是能成，莫说人界魔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恐怕蚩尤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加之方才的下属魔来传话称蚩尤因不明原因元气大伤需要静休，那他只需赶在蚩尤醒来前完成大计即可。
　　这般算计着，影魔脸上露出了叫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去把心魔叫来。”
　　他略显欢快的语调反倒是叫下属魔吓得浑身一僵，连忙告退。

　　在私底下暗自转化妖丹地心魔见影魔的下属前来找自己，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
　　临走前他还特地做了些伪装，让自己的魔力看上去与刚到始鸠时并无两样。

　　去往影魔所在地的路上，心魔旁敲侧击地试图从下属魔嘴里撬出些有用的消息，奈何对方似乎也和自己一样不明所以。

　　进到殿内，看着殿上正在把玩另一件骨制器具的影魔，心魔迟疑片刻才开口道：“不知影魔阁下找我何事？”
　　一改方才对着下属魔的暴怒，影魔轻笑一声，“自然是有事想要与你商讨。”
　　说罢，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下属魔先退下。
　　下属魔得令后，走得飞快，眨眼便没了踪影。

　　见状，心魔不禁心生怀疑。

　　看着殿下站着的心魔，影魔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将下属抓回来大卸八块。
　　心魔显然是对他人能感知到的魔力进行了些处理，以此掩盖其真实的实力。
　　这叫影魔不得不佩服，心魔的确有那么些本事，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甚至还试图以假消息误导自己。

　　忍住要想与对方撕破脸的冲动，影魔抬手示意他在一旁落座。
　　毕竟在接下来的计划里，心魔还能再派上些大用处。

　　深知言多必失，心魔虽满心怀疑，但见对方半晌不开口，他也没有一丁点想要开口打破这份寂静的打算。

　　影魔思索片刻才开口道：“我此番找你，一是想确认一些事，二来……”他将尾字音节拉长，“是想告知你一件极其有利我们二人的事。”

　　闻言，心魔一愣，抬头看向影魔。
　　“影魔阁下想要确认何事？”
　　“那条和华清峰有瓜葛的角龙。”影魔并未直接抛出疑问，而是先将问题的主语提出，借此试探一番心魔对此知道多少。

　　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已经盯上了那条角龙，心魔心中一惊，面上依旧维持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条角龙？”心魔重复道：“关于他，影魔阁下想知道些什么？”
　　“他与华清峰内的先天剑魄是何关系？”影魔直白地问道。

　　心魔一愣，华清峰内竟然有个先天剑魄？
　　为何自己的眼线从未与自己说过此事？

　　结合数百年前苍梧城大天魔一事，心魔转瞬就在心里有了个大致猜测。
　　“这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依我所见，那条角龙应该颇为在意山中那个先天剑魄。”
　　“哦？”影魔挑眉，想要叫他详说一番。

　　奈何心魔也不傻，从影魔的反应来看，对方多半是盯上了华清峰内的先天剑魄。
　　心魔专门挑些摸棱两可且不大重要的话说给影魔，且对四百年前那桩事闭口不提。
　　而影魔对这些消息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疑，这让心魔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他转念一想，若是能借影魔的手将角龙与先天剑魄一网打尽，那自己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待事成，君临三界又有何难？

　　果不其然，影魔在听完自己的说法后，直截了当地说道：“魔君近日元气大伤，需要暂时静休一段时日。”

　　蚩尤元气大伤？
　　闻言心魔不禁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影魔。

　　谁知对方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蛊惑道：“这是我们的最佳时机。”
　　“影魔阁下的意思是？”心魔试探道。

　　将手上的小玩意往上一抛，影魔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攻山，诱龙出巢。”
　　被抛向空中的骨制器具即将落地的瞬间又被他迅速接至掌心，影魔抬眼看着殿下的心魔，浅笑着轻声道：“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