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寒光》羊脂白玉戈

15、解决

　　翌日日中，玄徵照例早早来到灶房等那位老妇人现身。

　　今日的老妇人并不同于昨日那般身形清晰可见，反而略有些模糊，神志相较昨日则清醒了许多，她先是盯着窗外地字号五号房的位置，沉默着站了许久，随后转头看向坐在墙角的玄徵，又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堪堪的开口道：“……仙长，老奴的婉儿可是已去投胎了？”
　　玄徵并未看向老妇人，他若有所思般地将目光落在了灶房地上的一块油渍上，没有作声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回过头，望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低声嘟囔道：“那就好……那就好……”
　　“如此……也算是报了那位大人多年来对老奴的恩情。”
　　说罢她的身形如同先前的婉儿姑娘那般，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她缓慢而艰难地转过了身子，朝着玄徵大大的行了一记叩首礼。

　　尽管老妇人的那段话听的玄徵云里雾里的，不过至少了却了她的心愿，她也就不会再被束缚于此了。

　　这档事到此也算是终于有个了结。
　　玄徵抹去此处的缚灵阵后，大步走出了灶房，碰上了一个来灶房端菜的小伙计，他出声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你们郑掌柜现在可在店中？”
　　“咱们掌柜的受城北那位黎掌柜邀请，去了醉仙楼。仙长您若是有急事，小的一会儿就找人给您送信去。”小伙计说话有些赶，估计是外厅客人较多的缘故。
　　“无妨，不是什么急事。既然如此，待郑掌柜回来后，可否请小哥替我告知一声，他托我所办之事，已基本办成。只不过还需劳烦郑掌柜亲自料理一些后续之事。”
　　“好嘞，小的一定替您带到消息。”伙计说完就端着菜急匆匆地小跑进了前厅。

　　玄徵想了想，决定还是即刻出城，得先将自己万宝囊里的东西还回去，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酉正二刻，玄徵终于把自己用于以防万一给挖出来的那枚卢屹的头盖骨重新埋了回去，顺带还把怀里那枚卢铭“赠与”他的核桃木簪给放进去后，顺利返回洛阳城。

　　玄徵才将将走到鸿寄客栈附近，一抬眼就看见郑掌柜望眼欲穿般地站在了前厅的门边左顾右盼。
　　郑掌柜一见到玄徵，连忙小跑着过来。他双手向前抬起似是想要去抓玄徵的手，见仙家并没有要抬手的意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确实是有些失态了。

　　他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却依旧难以掩盖语气中的激动，小声问道：“仙、仙家！您可算是回来了，白日里郑某听伙计说……那事，办成了？”
　　玄徵点了点头，郑掌柜一见他这样，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果不其然，这“天下第一峰“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方才是郑某太过失态了。仙家，咱们进店说，进店说。”郑掌柜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招呼玄徵走进了后厅。
　　让玄徵有些意外的是，玄屿也在后厅一张桌子旁坐着。见师弟和郑掌柜的一起进了后厅，玄屿便对边上的小伙计吩咐了几句，那小伙计便满心欢喜的出了门，往灶房的方向去了。

　　“师兄？”
　　“嗯，我听伙计说你已经解决了此事，便想着下楼来迎你，顺带一起吃个饭。没想到等你吃饭还挺麻烦的。”
　　“还望师兄莫要生气，我只是去还些东西罢了。”玄徵微微笑道。

　　玄屿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用过饭了吗？”
　　“还未……”
　　“那就坐下来先吃，饿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办了。郑掌柜也同我们一道吃如何？”
　　“这……”郑掌柜心里那叫一个火烧火燎。好不容易听仙家说事情基本办妥，就差自己一道工序了，结果现在还要耐着性子再等上一等。

　　“郑掌柜莫不是早已用过晚饭？”玄徵转头看向郑掌柜。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郑掌柜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呃、嗯……是！郑某先前就已用过晚饭了，二位仙家不必在意郑某。”说完，他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后厅。

　　玄徵落了座，刚想开口询问玄屿昨日早早出了客栈是所谓何事，却被刚进后厅来为他二人上菜的小伙计给打断了。他也倒是真的饿了，闻到那股饭菜的香味，本想着吃完之后再问，结果吃完饭后又给忘了。

　　二人用过了晚饭，这才请小伙计去找郑掌柜来。

　　等郑掌柜进了后厅，玄徵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轻装上阵，并没有带任何符纸。只得小声的向玄屿求助，“师兄……你可有带空符纸？”
　　玄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还好你师兄我习惯好，等着我上楼给你拿去。”
　　“对不住啊，师兄。”玄徵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玄屿刚刚上楼，玄徵又麻烦小伙计帮自己准备了笔墨。
　　万事具备之后，玄徵画了两张符纸交予郑老板道：“自明日起，每日的平旦与日正，须各点三炷立香置于后厅正中，每四日便绕燃一张符纸且需绕楼一周，待到第九日，客栈便能彻底恢复正常。”
　　郑掌柜双手微颤地接过了那两枚符纸激动的连连说道：“多谢仙家，多谢仙家……”
　　他随后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连忙吩咐小伙计给仙家换房。
　　玄徵连忙摆手说道：“不、不必了，我们明日……”

　　话还没说完，郑掌柜立刻开口生怕他马上就拔腿走了似的打断了他道：“仙家不必客气，您帮了郑某天大的一个忙，郑某理应报答才是。不过，郑某一介客栈的小掌柜，也没什么可报答仙家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若是仙家不介意，不如在小店多住上几日。这洛阳城也不小，二位仙家也能在咱们这多休息几日。”

　　“这……”玄徵依旧想要出言婉拒。

　　一旁的玄屿却开口打断了玄徵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既然郑掌柜都这么说了。师弟，我们不妨就在这洛阳城多待上几天。左右三月的洛阳花似锦，稀奇玩意还挺多的，不留下多逛逛我倒觉得有些可惜了。”
　　玄徵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感慨到：这位大师兄果然是对街上卖的那些稀奇玩意耿耿于怀。
　　最终，玄徵实在拗不过郑掌柜和玄屿的一唱一和，便只得应了下来，同意在洛阳城内多停留两日。

　　负责给玄徵换房间的小伙计走下楼来，说是屋子已经换好了，给换到了天字三号房，同玄屿的那件二号房是两对门。
　　玄屿一听，转头对玄徵说道：“师弟，你也忙了整整两天，不如今日我们各自早些回屋休息，免得明日无心游览洛阳城风土人情。”

　　“也是。那我便先告辞了。”将近两夜没有好好睡觉的玄徵此时才察觉到了明显的疲惫之感，于是乎他同玄屿和郑掌柜告了辞，转身往换好的房间走去。
　　郑掌柜见二位仙家同意留下多住几日，又听他们这么一说，也就自行告退了。

　　待着二人都离开之后，原本提出早些休息的玄屿却向着大门的方向走了出去，他抬头看了看洛阳城的上空，却没有寻得任何的异象，不禁有些郁闷。
　　师尊交代的事到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他连着查了两天，都没有查出点什么来，今日顺着郑掌柜的话说服小师弟再多留几日，其实也是为了再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虽然此时的天象并无异常，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玄屿还是走出了客栈，独自一人去逛洛阳城的夜市去了。

　　夜里丑初，玄徵睡至半梦半醒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他慢慢睁开了眼，迷茫的在屋内环顾了一番却并未察觉有任何异象。直到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转过头来查看床榻时，这才发觉自己置于枕边衣物上的那块螭龙玉佩此刻正盈盈发亮。
　　然而自从九岁时拿到这块佩起，他就从未见过其有任何的变化。宛如鬼使神差一般，他起身离开了床榻，简单的洗漱更衣后将玉佩重新系回腰带，带上了婴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鸡鸣时分的鸿寄客栈相较于前日平旦时分又更显冷清许多。连本应在后厅守夜的小伙计也没了踪影，不知跑去哪了。而此时的洛阳城门城门紧闭，已然是宵禁的时辰了。

　　初春略带凉意的夜风轻轻地掀起了玄徵的衣角，也彻底唤醒了他的睡意。

　　玄徵抬头望向洛阳城的上空。三月的洛阳城气候略显干燥少雨多晴朗，此时的夜空本应同前两日那般一片繁星烁烁。然而他却发现大片的乌云却盖住了本该高悬晴空的弦月，本该清晰可见的繁星也黯淡了许多，若是定睛凝视，城南方向的浮云，甚至还带了一抹异样的赭红色。

　　不太对劲，玄徵心道。他走至街角的阴影处，御剑出了城。而后直奔城南那片被红云笼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