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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那扇墓门十分结实,耗费了不少炸药才将将破开一个只供两人并排钻入的洞口。山风携着沉闷的呼啸从洞口穿过,带出许多烟雾灰尘,呛了洞口的人一头一脸。
      等到墓道里的烟灰墓气散尽,陈玉楼举灯往里照了照,黝黑狭长的通道看不清楚什么,隐隐有风吹来,闻起来有种积攒了千百年的陈旧气息。

      群盗用黑布蒙了面,一发涌入墓道。
      最前面的一排,是那些举着整捆长稻草、腰上挂着鸽笼的盗众,后面专门有人挑灯照明,火烛马灯一应俱全。
      接连躲过几道机关,终于进入墓道深处,呼吸间空气越发浑浊。

      沈谣在陈玉楼身侧,见识了探路的卸岭门人以身试机关却毫发无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卸岭鱼龙混杂,人手众多,更有机关巧匠不断推陈出新,看这架势下过的墓也不算少。怪不得逐渐势大,稳稳盘踞南方。
      走走停停,墓道渐宽。
      面前出现一道朱红的砖墙,像城墙般砌严了墓道,并不见顶,下面有个圆拱形的城门洞,两扇带有铜钉的城门闭得严丝合缝。

      这便是真正的墓门了。

      瓶山的仙宫洞天,本就有防备贼人盗药的机关埋伏,后被元人造为阴宅,各种机关必定会被加以利用。
      如今墓门正在眼前,他们却是更加谨慎,一队拿着草盾的兄弟顶着强酸耗尽门前最后一道机关,昆仑便一跃而起,持斧劈开门上的锁链。

      门开了。

      思及方才在外头那道门上看见的诅咒,陈玉楼丝毫不敢大意,派出几个兄弟进去墓门查看。沈谣却蹲在墙根研究起了方才那道水龙机关。
      这道机关与平素所见有些不同,强酸水龙倒是其次,主要是机关的触发方式。一般来说墓道中设置机关,多是选择便捷的方式,力求做到不给盗墓贼反应的机会,触之即死。
      沈谣从小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如同本能一样发现了些许不对。
      从那队人走过去到触发机关,再到机关运行,这其中所用的时间要比前头墓道里多了一点。
      算了算,像是比前面多了一道程序。

      “你耳朵好使,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沈谣招呼着陈玉楼过来。
      陈玉楼思考片刻,笃定地说:“有,除却脚步声、衣物、大家的呼吸,还有一道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类似什么?”沈谣此刻也不嫌弃地上脏了,跪着摩挲墙边的石砖。
      “金属。”陈玉楼想了一下回答说,“还有丝线断裂的声音。”
      “丝线横在墓道里,有活物经过碰到时,触发里头的机关,将丝线弄断,这水龙口就会吐出强酸。”
      陈玉楼摇头:“不可能,丝线是最容易腐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墓中保存千年?”
      “除非是——”沈谣终于摸到了东西,她抬头冲陈玉楼眨眨眼。“先蚕丝。”

      先蚕?
      李白的老师赵蕤所题唐《嫘祖圣地》碑文称:\"嫘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谏诤黄帝,旨定农桑,法制衣裳,兴嫁娶,尚礼仪,架宫室,奠国基,统一中原,弼政之功,殁世不忘。是以尊为先蚕。\"
      嫘祖曾养过一只蚕,那蚕用扶桑树的叶子喂养,故而寿命极长,不似一般的蚕一样只有五十多天的日子,它陪伴嫘祖数十个年头,在主人死时吐丝包裹住自己,形成一个大如拳头的蚕茧。再没有破茧出来。
      北周以后,嫘祖被祭祀为先蚕,也就是蚕神,而那只蚕死前产的丝也被称为先蚕丝。
      先蚕丝韧性极强,可千年不腐,且不惧水火,却尤为怕金器。

      这等神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作为一个机括零件?
      陈玉楼欺身过去看:“不会吧?”
      “试试就知道了。”沈谣将那根丝线拿起来缠到手腕上,伸出一头让陈玉楼牵着,取下绑头发的发绳,那发绳尾部是几只黄金制成的钟形小铃铛,尤为可爱。
      铃铛边缘极为锋利,陈玉楼将手中丝线绷紧,墓道昏暗,看不清楚丝线的颜色,只在灯光下反了几道粼粼的光。
      沈谣手起铃落,陈玉楼手上一松,丝线被砍断了。他二人又用小神锋和火把试了试,并无任何反应,果然是先蚕丝。
      “这丝用在这儿,算是大材小用了。”陈玉楼端详着那一小截断掉的先蚕丝说道。
      “或者是墓主人财大气粗,先蚕丝在他这儿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那可得要好好搜搜里头有什么了。”
      或许龙骨就在那门后也说不定。

      这厢两人为意外收获而高兴,另一头那几个进去查看的兄弟已经毫发无伤地出来了。
      罗老歪心头大喜,打算问问陈玉楼,这时才发现好兄弟又跟那女的凑一起说小话去了,他心急火燎地走过来:“我说把头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谈情说爱。兄弟们都出来了,里面只有几个棺材,没什么危险,咱们赶紧进去看看啊!”
      据那几个盗伙所说,墓门后是座城,建在山腹之中,四周设有城墙城楼,里面有数口大漆馆,还有一具石做的悬棺用铁链吊在城中央。
      他们一通描述,陈玉楼和沈谣都疑惑道:“悬棺?”

      与古代越族丧葬的悬棺习俗不同,这里所说的悬棺就是字面意思的悬棺,再加上下方还有九个棺椁围绕,如此摆放两人都闻所未闻,莫非是什么阵符?
      “他奶奶的,老子才七个姨太太,我得进去瞧瞧。”罗老歪嘴巴一咧,挽起袖子就往里面走,他的副官见状赶忙拦下,好心劝解却得到一个耳光。
      来瓶山已经有几日了,罗老歪性情急躁,到如今还一无所获,现在墓室就在前方,他已经等不急了。
      偷觑着陈玉楼的脸色,灯光昏暗,罗老歪啥也看不清,索性直接开口催促:“陈总把头,咱们现在进去?”

      已经走到这里了,再纠结进与不进未免有些太过小气,想到或许龙骨的下落就在门后,拿定主意,陈玉楼头一点:“我与昆仑带一队人进去,花玛拐在外面守着接应。”
      罗老歪有样学样,也对杨副官说让他留在外头,带了一些人手与陈玉楼一道儿进了墓门。
      略想了一下,沈谣向铃铛儿使了个眼色,要她召山中的兄弟们过来。
      那日的卦象着实不妙,此刻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身份让湘军忌惮了,她不得不做万全的打算。

      墓中确实如方才盗众所说,空旷宽广,统共只有十个棺椁陈列在城中。其中最大的就是正中央悬挂的石棺了,那石馆没有什么装饰纹刻,但被九具漆棺群星拱月般围在中间,足以说明它的尊贵。
      陈玉楼环视四周,城墙高耸,地上的棺椁描画着灵芝、仙鹤、梅花鹿和云海松山,绝不是元人葬尸的风骨,有可能是以前道宫洞天里高士入殓用的棺椁。
      他满面狐疑,愈发觉得诡异古怪:“这悬棺如此摆放,是何道理呢?通常这墓室里的铁链悬棺,是为了防止雨水,或者地下水渗进来淹了棺椁,但这只有一副棺材悬挂......”
      手腕上的先蚕丝缠得有些紧了,沈谣勾着丝线松了松:“我去城楼上面看看。”

      说着她就抽出腰间的鞭子缠住悬棺的铁链,脚下轻点,施展小轻功跃上了棺盖。
      沈家的独门轻功叫做烟波点水,缥缈轻盈,与陈玉楼的‘揽燕尾’不相上下。
      “诶诶......”陈玉楼没拦住,但也不是十分担心,沈谣做事有分寸,应当不会擅自触碰什么东西。
      罗老歪在一旁打岔:“不奇怪,不是说元人通常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但这里的设计也忒古怪了些,城楼居高临下,山腹空旷毫无遮掩,不像坟冢,开放怀抱倒像个迎客的广场。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头顶哗啦响了几声,沈谣踩着那根粗铁链攀上了城楼。

      “都别乱动东西。”陈玉楼盯着城墙上的敌楼,那敌楼是带了望孔的砖楼,建在城墙上既可观敌,也可做箭楼。
      古墓中本该一片死寂,可城楼上的寂静却令人不安。
      他环顾四周,心下有些发毛,一时出神,竟没留意到罗老歪已经让人去撬棺材。

      城楼上昏暗,借着广场中的火光,沈谣影影绰绰地看到一排又一排的木人。
      这些木人都和常人一样高大,身上罩着的盔甲都已经腐烂,僵硬地驾着机括正对着城墙下方正在砸漆棺的众人。
      不好!

      “快走!”沈谣话还没说完,断龙千斤闸轰然落下,将城中众人的退路封了个干净。
      罗老歪兀自疑惑,忙问怎么回事。
      陈玉楼听到千斤闸落下,后悔已经晚了,咬牙切齿:“中计了。”

      那墓道中的先蚕丝,是饵。
      若不是看到先蚕丝,他跟沈谣断然不会如此果决地进入这个瓮城。

      来不及多想,沈谣一鞭子抽飞了最近的木人,朝着楼下焦急大喊:“陈玉楼,这楼上全是机关,你们小心!”
      城楼上的机括声音响成一片,瞬息间万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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