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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人心难描2 ...

  •   有风雨波浪的地方从来不止是繁华的大都市,荒郊野外也从不缺少这些。

      比如此时,一场大雨,泥泞不堪的森林小道上,就有一辆马车快速地奔驰着,急切得像是在逃命一般。

      不错,马车上的人的确在逃命,后面有一队持刀蒙面黑衣人在纵马狂追,眼看就要追上了。

      路边不起眼的草丛里,有一个干草搭建的小窝棚,小得仅仅能供一人抱膝窝在里面躲雨。

      距离窝棚不远处,蒙面黑衣人们追上了马车,马车紧急停下,差点人仰马翻,幸好马夫的赶车驭马技术好,马车还是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壮士!有话好好说啊!”马夫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血溅当场,被人抹了脖子,倒在了泥泞中。

      黑衣人一撩开马车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糟了!上当了。”黑衣人叫道。

      “立刻改道去追。”指令立即被下达。众蒙面黑衣人纷纷调转马头,朝来路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条道上的一队人马,早就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直待一辆马车冒雨而来,正好撞进埋伏圈。

      一番打斗后,生擒了马车中的高瘦男子。

      “你倒是挺会跑的嘛!”为首的高壮男子,伸手捏住被按在泥地上的男子的下巴,甩了一巴掌。

      这大冷的天儿,兄弟们风餐露宿,就为了抓这几个家伙,眼看要抓住了,却下起了雨,差点教人跑掉了。如何向谢大人交差?

      =

      深秋的风,一阵比一阵凉。

      一座温暖的花房里,澄安郡主神情慵懒地斜靠着软榻,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捏着一张信纸,随即缓缓笑了。

      “谢总旗,你办事果然牢靠。”澄安郡主抬眼,看着坐在下首的年轻男子。

      “郡主谬赞,人已经安置妥当,特来向郡主请示。”年轻男子沉声道。

      “你这次辛苦了,我会在殿下面前进言的。人你先秘密安置着,时机到了,自有用处。”澄安郡主笑道。

      谢耘天看一眼郡主的如花笑靥,顿时垂下了眼眸,郡主身份高贵,容貌艳丽,不可直视。

      “是的,郡主。”谢耘天微微垂手。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要抓那几个人?”澄安郡主突然问道。

      谢耘天愣了片刻,他去布置抓捕的人,自然是将人的底细仔仔细细地查了一番的。自然也能猜到几分郡主的用意。他不知道郡主为何发问,可是从郡主的神情中,他有一个猜测。

      “自从上次西州山脉垮塌后,没过多久,北部诸邦中就流传着地下堡垒的事情,甚至有更多的细节,说其中并无什么宝藏,还有一些精巧的机关术。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人活着从地下堡垒出来。那必然有一个精通机关术的人带着他们下去的。上次山脉垮塌,霍绎和他的一个侍卫掉了下去,搜寻多日未果,两人却自行回了营地。而霍绎身边的那个侍卫,就是云舒摇。陈连笙和她往来密切,那些曲子很可能是出自地下堡垒。”

      “郡主上一次要抓云舒摇,是因为听到了那阵奇怪的乐音吧。相传外邦人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被藏到了地下堡垒中。”

      “再往前,那些物件是从万春镇流出的,几乎是同一段世间,霍绎、云舒摇、赵凌风都曾出现在那里。很有可能,那时候就有人去过地下堡垒,从里面带了一些东西出来。”

      谢耘天才说完,澄安郡主就鼓起掌来,点头道:“谢总旗,说的很好。我本欲让霍绎和云舒摇下西州地下堡垒,无奈受阻,事情不得成行。”

      “你知道,外邦人绝迹二十多年,他们带来的一些先进技艺也都被尘土掩埋。造就了多么强盛的国家啊,可惜外邦人一直都防着我们,最核心的东西都是由他们掌握的,不然何愁国家不能更昌盛啊。”澄安郡主感叹道。

      她从小就爱读书,又加上出身皇族,得以读到很多书,她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从不觉得自己不如男子。更何况她听闻,在外邦人的国家中,女子不仅能读书,更能参加科考做官。不必一生拘泥于后宅。更有甚者,还有女子做皇帝的。

      “郡主所言甚是,若是能强盛如斯,西境和北部战乱消弭,万邦来贺也未尝不可。”谢耘天身为花郎卫的总旗,也知道不少关于外邦人的传闻。

      “正是如此,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能得谢总旗同行,幸也。”澄安郡主道叹道。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保住长公主手里的花郎卫,若是花郎卫被夺走,谈何长远。

      =

      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是怎样的,毕竟这世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意外。

      就像此时,天空铅灰色的云团压得低低的,仿佛随时会降下一场雨。

      可是直到晌午,雨都没有落下来,铅灰色云团仍旧牢牢地挂在天际。

      云舒摇睡午觉才起来,刚挽好头发,就来了访客。

      她来到花厅时,一袭紫衣的客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看花厅墙壁上的挂画,听到脚步声,回头朝她笑。

      “这副《秋日山雀图》,着实有野趣。”赵凌风轻摇锦扇,似乎极为喜欢那副画。

      “是有趣。”云舒摇踱步过去,这副《秋日山雀图》中,几只蓝背山雀在渐渐光秃的树枝上,或昂首或俯视或张望,树下一只蓝背山雀在厚厚的落叶间寻食,野趣间有带有几分萧瑟之感。

      她来这座宅院时,画就挂在墙上了,每每观画,喜悦之余心中又会浮上酸涩。霍绎见她喜欢看这画,曾提议将此画挂到她的住处,不过被她拒绝了,她没说出口的理由是,喜欢的东西未必一定要留在身边。

      尤其是她这般飘若浮萍的人,自身都未必能保全,何况身外之物。

      宾客分主次落座,绿芽奉茶后,在云舒摇的示意下退出了房间,不过她没有走远,就在门外的檐下候着。

      “赵公子难得来,有事就直说吧。”云舒摇喜欢开门见山,她能不绕弯子的是绝不绕一下弯子。反正对方丢过来的话,她也未必会接。

      “不知道那些手稿,你可看完了?”赵凌风将锦扇收起来,笑望着她。

      “看完了。”云舒摇点头。

      “不知你愿不愿意见一人?”赵凌风问。

      他不提要去西州地下堡垒,竟然说有人要见她。这令云舒摇有几分意外。

      “她不愿意。”这时霍绎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沉声道。

      他走得很快,几步就走到了云舒摇身旁,而他的目光却落在赵凌风身上。

      “我竟不知,世子何时能做云姑娘的主了。”赵凌风将折扇挽出一个花,轻声笑道。

      云舒摇将手肘支在小几上,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霍绎沉静的侧脸,她空了的那只手,被霍绎握住了,“你要去见吗?”

      “我在这小院里,舒适自在,什么人都不想见。”云舒摇笑呵呵的说。

      赵凌风鼓掌起来,似乎对被拒绝不以为意,笑道:“这小院好啊,什么风雨都吹不进来。”

      “是啊,温暖舒适,再好不过。”云舒摇的语气似乎颇为得意,可细听却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这生活固然平淡,她也感到惬意,可是如果她还想要回家,那她就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小院里。

      她明白这一切,可是她领教过外面世界的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面所有的危险。

      霍绎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他望着云舒摇的脸,想从她平静带笑的面孔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云舒摇却眨了眨眼睛,笑盈盈的回望他。

      她说过不会离开我,霍绎选择相信她。

      “云姑娘就不关心外面的世界?”赵凌风笑道,他笑得仿佛胸有成竹。

      云舒摇被他的笑弄得心中一紧,难道他看出了什么?或者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一定是猜到了她的主意,毕竟他是一个聪明人。

      “我只能关心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云舒摇扯起嘴角一笑,超过她能力范围的,就是有心也无力了。

      “天要下雨了,告辞。”赵凌风起身,看一眼两人交握着的手,一笑,大步离去。

      “慢走不送啊。”云舒摇站起来,冲他的背影说。

      =

      “他又来游说你去西州?”霍绎的语气有些愤怒,可以说梧桐巷八十五号院里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从那些手稿或者书籍像雪片似的飞进这个院子时,他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了。

      “没有,你也听到了,他希望我去见一个人。”云舒摇回答,不知道前面的谈话霍绎听到了多少,不过就算听到了也无妨。

      她在这里没有秘密,或者说在霍绎面前没有秘密,尽管她不说,可是她就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给霍绎,开始她还觉得霍绎关心她的安危,可时间久了,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坦白说,没有人会喜欢被监视,尤其是注重隐私的现代人。

      “见一个人。”霍绎沉吟,赵凌风可能没有说出口,可他来这里就是一种讯号。

      云舒摇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偏头望着那副《秋日山雀图》。

      “去见那个人吧。”霍绎突然道。

      云舒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身,皱起眉头望着霍绎,脸上露出的都是疑惑。毕竟他才替她拒绝了。

      “我没有听错吧?”云舒摇确认道。

      “你没有,”霍绎摇头,他望着她,又似乎是望着她身后的《秋日山雀图》,“毕竟你不可能,永远只呆在这个院子里。”

      院子,风呀雨呀,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云舒摇望着他,深深的望着他,缓缓地笑了,那笑容足以令冰雪消融,令春花绽放。

      她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霍绎,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到你。”云舒摇三步并作两步,站到霍绎面前,垫脚倾身吻了吻他的脸颊,“你真是永远都不会令我失望。”

      霍绎微笑,他不会告诉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很艰难,但为了长远,有时候必然要做出艰难的让步。何况,他知道外邦人对于自由的追求,何其热烈甚至会不顾一切。

      “我希望你能开心,”霍绎道,“但是京城仍然危机重重,要当心。”

      “你真是……太可爱了!”云舒摇高兴得无以复加,拉住他的双手,蹦跳着。

      老天爷,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还偏偏被她给遇上了。简直就是完美!

      如果说她真能回去,这个世界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霍绎了。

      “你公务忙吗?都做些什么事?”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都瘦了。”

      只要云舒摇愿意,就很难冷场。她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能获得霍绎的支持,那就再好不过了。

      =

      宫墙巍峨,卫兵森严,乃是前朝。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景色怡人,是为后廷。

      出身皇族的澄安郡主,自然不是第一次进宫,相反她幼时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宫里,对宫廷布局、花草景致,都很熟悉。

      “如玉找我何事?”澄安郡主淡淡一笑,她们表姐妹相差六岁,能玩在一块儿的时间少,不过到底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算皇家亲情淡薄。

      “表姐好久不曾进宫找我说话了啊,想表姐了。”如玉公主长了一张天真美丽的脸,微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盛放的太阳花,纯净无暇。

      澄安郡主微笑,拍了拍手,她的侍女捧着一只木盒子过来。

      “这是给你的。”澄安郡主抬了抬下巴,笑道。

      “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最好了。”如玉公主笑得更灿烂了,连忙拍了拍桌面,示意侍女将木盒放上来。

      自从澄安郡主出宫居住后,就成了宫中公主皇子们最羡慕的人,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各种新奇玩意儿。

      “就你嘴甜。”澄安郡主道。

      “这是整套的玩偶娃娃!好厉害啊!”如玉公主欢呼起来,虽然她快要及笄了,可谁能拒绝精巧可爱的动物玩偶呢?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爱不释手,“他们家竟然又出了新的,果真有意思!”

      澄安郡主在一旁含笑喝茶,如玉公主则把玩着新的玩偶。两人闲话一番,最终还是说到了正事。

      “我听说了李茵宁小姐的事情,她现在怎么样了?”如玉公主面露担忧,李茵宁一直与澄安郡主交好,也和如玉公主见过几面。

      “不是很好。”澄安郡主道,出事后,她去见过几次李茵宁,她状似痴傻或疯癫,情况着实不好,李府悄悄请了不少大夫去看,甚至还请到了药王谷的首席弟子,可是都毫无用处。

      “霍家退亲对她的打击当真这么大?”如玉公主疑惑道。

      “她着实对霍世子很上心,可惜还是负了她。”澄安郡主感叹道,夹杂着怜惜。

      “难不成那女子长得如天仙一般?”如玉公主问,李茵宁是城中有名的才女,相貌也是顶好的,她想不出霍绎选择的女子到底是何等容貌。

      “倒也不是。”澄安郡主摇头,她见过的云舒摇都不施粉黛,只画眉点唇,相貌清丽,绝对称不上“貌若天仙”。只是她身上那股随性恣意的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听闻她还是个平民女子。”如玉公主说。没有出众的美貌,又没有家世可以依仗,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才貌双全的霍世子呢。

      “没有查到她的来历。”这也是令澄安郡主感到奇怪的一点,她仿佛凭空出现在万春镇,抹掉她的来历的人,藏得可真够深的。神木堡是有这个能力,不过此事没有查证并没有神木堡的手笔。

      “竟有这等奇事?”如玉公主惊道。

      天下之大,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呢。澄安郡主点头,默认天底下就有这等奇事。

      澄安郡主垂眸饮茶,耳边是如玉公主对于云舒摇的猜测假想之词。淡淡笑了,明了如云公主的醉翁之意。

      “如玉,霍绎不是良配。”澄安郡主出声,打断了如玉公主的滔滔不绝。

      “什么?”如玉公主懵了。

      “你听清我的话了。”澄安郡主放下天青色的茶盏,面含微笑。

      “为什么这么说?”如玉公主疑惑不已。霍绎出身威远侯府,现在是侯府世子,又是新科状元郎,最重要的是长得一表人才,卓尔不群的气质,已然令他在一众进士中脱颖而出。

      “你可知他还有一个身份。”澄安郡主淡声道。。

      “什么身份?”如玉公主凑近了问,面上尽是好奇。

      “他还是神木堡的堡主。”澄安郡主回答。

      如玉公主顿时愣住了,神木堡的生意遍布天下,就连宫中都有关于神木堡的传闻,一个是神木堡出产的东西品类繁多,二个则是神木堡堡主是个令江湖中人侧目的“疯子”。

      “怎么可能?他一点都不疯啊。”如玉公主摇头不信。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澄安郡主沉声道。

      很少见澄安郡主如此严肃,如玉公主心中有些茫然,喃喃道:“那他怎么会中状元?”

      “架不住‘疯子’有才华。”澄安郡主也很郁闷。她出身高贵,美貌聪慧,珍馐玉馔,仆从如云,更是从来没有缺过银钱花。可是动辄出手一座矿,天底下也是没有几个人了。

      霍绎大费周章就为了保云舒摇,这令她更加怀疑云舒摇的真实身份,以及霍绎的居心。

      =

      霍府。

      “你见过她了?”霍夫人双手紧紧抓住霍菁菁的手腕,紧张地问道。

      “没有。”霍菁菁摇头,挣扎着想要挣脱母亲的控制,她看见母亲不同于往日的神情,心中无端升起些害怕,母亲想要干什么?

      “怎么会没见到人?李家不准你去见?”霍夫人的手握得更紧了,问的咬牙切齿,面容有些狰狞。

      “李夫人说,茵宁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霍菁菁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样的母亲让她感到陌生。

      “不宜见客,难道她真的疯了?”霍夫人神情茫然,手里的劲儿不由得松了一些,霍菁菁赶紧捂着自己的手腕,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霍菁菁摇头道。

      霍夫人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来,半边身子靠着软榻上的矮几,神情有些萎顿,再开口的语气就平缓了许多,“李夫人看着怎么样?”

      “看上去……有些悲伤。”霍菁菁讷讷道,她觉得李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善,莫名让她打了个冷颤。

      “算了,你以后别去李家了,对李家的人也都避着点。一定要记住了。”霍夫人盯着霍菁菁嘱咐道,可惜霍菁菁天真愚蠢有余,聪慧不足。

      “为什么呀?”霍菁菁有些不明白。

      “如今霍李两家已然退亲,还闹得很不愉快。当心他们找麻烦。”霍夫人解释道。

      霍菁菁很想说他们侯府,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学士府吗?转念一想,李学士乃是东宫太子之师,确实比他们家这种没落侯府要吃香得多。在霍夫人再三叮嘱下,她点头应了。

      霍夫人没有理会女儿的心思,她担忧起了旁的事情。莫非李家才猜出了什么?若是李茵宁真的疯了,那件事应当就没有对证了。

      这回她就是想让霍菁菁去看一看,李茵宁是不是真的疯了。

      外头那些传言,到底算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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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人心难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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