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姻缘》灰人牙膏

42、村寨危机

　　求见者正是关小七，他跪在军帐里，看着前面的匪首，咽了口唾沫。

　　张燎皱眉思考着关小七的提议，这个小混混希望他去攻打关家寨。

　　说实话，张燎也并不愿意在这里死磕，之所以不愿退兵，只是不甘心而已。

　　自从白朗起义失败后，义军星散，分裂成了几拨势力，有的进山做了山匪，有的四处流窜，不成气候。

　　张燎所在的这一支义军，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也是野心尚存的一股，依然具有攻打城池的野望。

　　自五天前攻打烟城至今，损兵折将，颗粒无收，这股义军再次分裂，如今只剩下张燎这一股，仅二百余人。

　　这二百多人，军械奇缺，粮草不济，士气低迷，可以说早就不具有攻城的能力。

　　只不过守军人数也不多，想出城也不容易，所以谁也奈何不了谁。

　　张燎不是不想攻打村寨，毕竟攻打村寨才是义军的主业，攻打城池只是侥幸心理。

　　只不过村寨也不是那么容易攻打的，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赔本买卖。

　　首先，村寨只是简易版城池，依然有寨壕，寨沟，寨墙等一整套防御体系，一座城池的房屋措施它都有，只不过简化了而已。比如，城墙不再用条石，而是土墙，但防御能力依然不弱。

　　其次，因为村寨依然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所以攻打村寨依然需要用炮轰，用火药炸，用人命填。义军的军火来源极为困难，用一点少一点，很难补充，所以每次攻城时都要考虑成本，是否划算。

　　再次，如今中洲大地旱灾频繁，军府横征暴敛，赋税沉重，民不聊生，老百姓早就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饱，每个村寨里除了地主家还可能有点存粮，其余农户一贫如洗，至于钱财，更是奢求。

　　很多时候，辛辛苦苦攻破村寨，进去之后，义军依然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抢劫财物了，可以说满含期待去抢劫，一脸失望地离去。

　　据张燎所知，他的同志们去抢劫村寨，大部分时候都是赔本的，死的人不少，财物没抢到，连粮食也少的可怜，还不够大伙吃几顿的。

　　更何况，为了保住那点活命粮，泥腿子苦哈哈们往往以命相搏，让义军付出惨重代价，还经常打不破寨子，底裤都赔进去了。

　　这也是张燎为何放着村寨不打，来攻打县城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攻打村寨，大概率是赔本买卖，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而攻打城池，虽然代价更大，可一旦得手，收获之丰富，能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就算手下的士兵死光了，他还能当个富家翁，这不就是他造反的原因吗？

　　造反为何？不就是为了吃饱饭，为了发财吗？难道还为了梦想？为了民族？为了国家？

　　“关家寨不一样！”关小七明白张燎心里的想法，所以急忙给他解释。

　　“现在正是夏收，粮食刚刚运回家里，县里还没来得及征粮，正是村寨一年中粮食最多的时候，此时去打，正是时候。”

　　“而且，关家寨有几户人家特别有钱，尤其是关二爷家，他家是炼丹的，那丹药值老鼻子钱了，城里的董家药铺都去他家收购丹药，富的流油。”

　　见张燎有所动心，关小七更进一步，“别害怕攻打寨子会损失人手，我就是关家寨的，对寨子了如指掌，我知道关家寨的弱点，只要有我做向导，保证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下关家寨。”

　　张燎盯着关小七，口气不善：“你既然是关家寨的人，又为什么希望我攻打寨子，我怎么敢肯定这不是一个陷阱呢？”

　　关小七急忙说：“我被村子里的一个贱女人陷害，被宗族除名，赶出来了，你要是不信，派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而且，还有，关家寨有五个女人特别漂亮，在整个逍遥镇都很有名，被称为五朵金花，大帅到时候可以…嘿嘿…”

　　张燎又问：“你想要什么？”

　　关小七腆着脸：“我希望大帅攻破寨子以后，立我为寨主，杀了那些陷害我的人，而且能把五朵金花中的一个，叫肖曼的女人，赏赐给我！”

　　张燎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只要你没骗我，我会让你得偿心愿。”

　　吃过饭，关小七带着义军赶往关家寨，路上经过的村寨早早就寨门禁闭，村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敢远远地看着。

　　关小七跟在队伍中，有一种“一朝得势马蹄疾”的快感。

　　关家寨的人也早早得到消息，知道有土匪来了，家家户户放下农具，拿起刀盾，整军备战。

　　寨墙上，弦子爷看着这个敢于站在这里迎战土匪的女人，心里十分敬佩。

　　虽然平时的农闲时分有操练，可是现在土匪真的打过来了，大部分人还是吓得浑身发抖，女人们都抱着孩子躲在家，吓得哭爹喊娘，汉子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的浑身发抖，刀都拿不稳，紧紧趴在女墙后，头都不敢抬。

　　整个关家寨，敢站起来往远处看看的，除了有过当兵经验的弦子爷，只剩下肖曼了。

　　“我们放在县城外观察战况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土匪吃过饭就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奇怪的是一路上那么多寨子，土匪一个也没打，一路直腾腾的行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弦子爷给肖曼汇报着，虽然肖曼已经不再是关家寨的掌事人，可是族老们没一个敢上寨墙来，弦子爷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只有肖曼敢过来，她还是前掌事，所以弦子爷只能跟肖曼汇报消息。

　　肖曼其实也害怕得不行，可是她知道村民的德行，遇到好处一拥而上，遇到危险一哄而散，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与谋。如果自己不露头，鼓舞士气，关家寨根本守不住，一旦村寨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她明白这个道理，并不是她学问比村民高，而是她拥有一个读书人的丈夫，关望平日里给她讲史书战策的时候，耳濡目染，慢慢知道的。

　　“这说明土匪并不是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胡乱抢掠，他们这次有目标，这个目标也许是我们，也许是我们后面的其他寨子。”肖曼分析道。

　　弦子爷点点头，同意肖曼的分析，接着说：“据我们回来的探子说，土匪人数并不多，只有二百多人，武器也很差，只有一门前清的虎蹲炮，按照我以前的估算，我们这个寨子，应该能够防住三百人土匪，只要村民士气不泄，没有第一时间崩溃，很有希望守下来。”

　　肖曼点点头，这些东西她心里很清楚，以前弦子爷跟她讲过。

　　虽然村民手里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只有寥寥无几的火器，可是架不住地利好，寨墙坚固，土匪要想攻打，要么需要有炮，轰破寨墙，要么人多，靠人命填，别无他法。

　　傍晚时分，张燎军终于来到关家寨，望着高高的寨墙，只感觉牙根疼。

　　寨墙虽然是土质，可是又高又厚，一望就知道坚实无比，靠他手里的一门又小又破的虎蹲炮，只能给寨墙挠痒痒。

　　而且寨子建在一个天然高坡上，看起来就更高了，仰攻起来，死伤无法估计。

　　寨子两面是陡坡，光溜溜的难以攀爬，更别说攻打了，还有一面被挖了深深的壕沟，里面灌满了粪便，关小七还透露，粪便里还藏着竹签和铁蒺藜，所以说唯一能攻打的，只有正面大门处。

　　而正面的寨墙上，挂着一个个大缸，据关小七说，大缸里是煮熟的粪便，里面掺杂了各种毒液。

　　除了一排排大缸，还有成堆的石块，滚木，铁蒺藜等等。

　　只要土匪攻打，村民都不用冒头，只用把这些东西推下来，就能让土匪死伤惨重。

　　总之，村寨的地利太好了，强攻代价太大了。

　　让土匪们懊恼的是，关家寨不是个例。因为连年战乱，土匪横行，百姓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懂得了各种保命技能，各种村寨堡垒，越修越高，越来越难以攻打，简直就像一只只刺猬，没多少肉，还扎嘴。

　　国家越是动乱，文明越向真实的大自然食物链靠拢，百姓就像是牛羊兔子等食草动物，土匪就像狼群鬣狗等食肉动物，军阀就像狮子老虎等顶级掠食者。

　　作为食草动物，百姓固然躲不过被吃的命运，可不代表他们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毕竟，哪怕是顶级掠食者，狩猎失败的次数也很多。

　　大自然从不偏爱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