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烟雨录》风曾来过

3、第三章 出手搭救

　　众丫头练完功后，便已是正午时分，为叫她们这些丫头保持身形，楼里的吃食十分寡淡，云雁实在没有胃口，又怕柔儿饿肚子，便偷偷藏了一个馒头在怀里，想来眼下无事，便干脆在楼里转一圈，熟悉熟悉地形。

　　这千红楼本是前朝就开设的，后经转卖修缮，到花姨手里已有五十年的历史了，虽说如此，这楼中的设施还是一应俱全的，从歌舞坊、四艺楼，再到藏书阁、小花园、小厨房，一应俱全，可见早些年的老板还是花了心思的。

　　“原本以为这千红楼不过是方寸大的地方，今日一见才知道，竟有一个相府那么大了。”

　　“啊——”

　　正当云雁在后院里转悠时，突然从后门传来了一声惨叫，她忙跑过去一看，却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围在一起，对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儿拳打脚踢，忙冲上前去阻拦。

　　“爷，您这是做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对他拳打脚踢！”

　　“不过是个被发卖的奴隶罢了，干不好活，活该挨打，小丫头片子滚一边儿去！”

　　那汉子身形魁梧，见来人是个还不到他胸口的黄毛丫头，登时觉得十分好笑，似是恐吓一半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发达的肌肉。

　　云雁见这人是个难缠的人物，也不跟他硬碰硬，立马陪着一张笑脸，道：“爷，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听着这儿喧闹，过来凑个热闹罢了，别这么凶么~”

　　汉子被她讨好奉承了两句，顿时变得飘飘然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不少。

　　“打他也是为了训诫一番，你这丫头可别多管闲事，快回去吧，当心我们误伤了你。”

　　“是是是，爷您做事自然是按照规矩来的，只是……”

　　那汉子本就是个粗人，看她欲言又止也有些急了，忙问道：“只是什么？别扭扭妮妮的，有话快说！”

　　“您想，这小子再如何无用，到底也是花姨付了银子买来的，我看他身子瘦弱，要是真挨了大爷您这一顿毒打，只怕不死也落个残废，到时候花姨不得生气？要是怪罪了您……”

　　云雁说着，抬头瞧了一眼那人，故作惋惜地摇摇头，“唉，只怕爷您的工作都要保不住呢。”

　　汉子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着身子的男孩儿，啐了一口，骂道：“今儿个算你运气好，大爷不跟你计较，下回要是再让我见你偷懒，定去求了花姨，将你发卖去做苦工！”

　　说罢，带着那一帮大汉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云雁见他们离开，赶紧上前将那小孩扶起，看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顿时心生怜悯，关切道：“没事吧？可要为你去找大夫？”

　　男孩本就瘦弱，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更是虚弱，嘴唇翕动了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眼下正是午膳的时候，众姑娘小倌儿大多在吃饭，揽月楼里没什么人，云雁才能放心的把他带回自己房里，安置在榻上，打了一盆水替他擦拭着身子，拭去了男孩儿脸上的污垢，显现出他原本白嫩的皮肤。

　　“细看之下，他的皮肤比柔儿这样穷苦人家的女儿还要细嫩呢，只怕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云雁腹诽道。

　　正想着，只见那男孩的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水，水……”

　　男孩儿的嗓音异常嘶哑，把云雁吓了一跳，忙去倒了一盏茶来，扶他起来喂他喝下。

　　“慢慢喝，别呛着。”

　　满满一杯子水瞬间就被小男孩儿喝完了，他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云雁，支吾了许久，方才怯怯地说了一声：“多，多谢姑娘。”

　　“举手之劳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男孩儿的肚子忽的发出“咕噜”一声，云雁这才想起，从方才挨打到现在，这孩子恐怕还没吃饭，忙掏出那馒头递给了他，笑道：“吃吧，饿着肚子可没法干活。”

　　男孩一言不发接过了馒头慢慢的啃了起来，眼角的泪花依稀可见。

　　“看你模样，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做不了累活也是正常的，只是往后可要谨慎些，免得再被人抓住，挨一顿打。”

　　看他默不作声，云雁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今日的课当真困难，一点儿都没记住，小雁儿，你说我……”

　　正当气氛尴尬时，柔儿突然推门进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抱怨着今日的课业繁琐，一进门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吓得连忙转过身去。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云雁瞧着丫头羞涩模样，顿时忍俊不禁，上前去将她捂着眼睛的小手儿拿了下来。

　　“小柔儿，你羞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不过见他受伤，带他回来包扎一下。”

　　柔儿仔细一瞧，确定了二人的确衣冠整齐，这才松了口气，但仍是皱着眉头，低声提醒了两句：“小雁儿，你可别忘了，花姨昨儿才说，若是我们与男子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便要打出去的，你别离他太近……”

　　“傻柔儿，我心里明镜似的呢，别担心。”

　　柔儿点点头。

　　“时辰不早，在下先告辞了。”

　　一个男儿在女孩子的卧房里本就尴尬，听着她俩这样窃窃私语，他更是浑身不自在，支吾许久方才开口：“时辰不早，在下不打扰二位姑娘了，先告辞了。”

　　说罢，他起身朝着云雁作揖道谢便离开了。

　　云雁望着他瘦弱的身躯渐渐出了神，喃喃自语道：“一个奴隶，腰杆子还能挺得这么直……”

　　“喂喂喂！小雁儿，发什么呆呢！那可是个奴隶！”

　　柔儿见她呆滞的模样心下一紧，抓着她的手认真道：“奴隶与我们同为贱籍，但他们永远不能翻身的，小雁儿，你别拿前程开玩笑。”

　　自打入了千红楼认识柔儿以来，云雁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认真，有意逗弄她，故作嗔怪道：“你就这么笃定此人必不成大器么？我倒觉得他相貌不凡，定是成大事者，不服咱们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