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被花生面包噎住了

6、潜入（6）

　　冬日老房子的暖气开得很足，二人紧挨着坐在沙发里，呈一种诡异的寂静，除了电脑发出的声音。
　　李正阳感受得到陈易寒的体温，出奇的高，或许怪罪于过高的暖气，笔电摆在陈易寒腿上，他好心地向这边侧了侧屏幕，好让他看到画面，而不至于反光。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讲的，关于李正阳之所以一开始想要找陈易寒问的事情，好像提起来也无妨，但是最好往后拖一拖，所以现在不讲，也是可以的。
　　李正阳小幅度的偏了偏头，连目光的挪动都异常谨慎，此时陈易寒看起来放松极了，垂着眸，他不会想到李正阳正在打量着他，李正阳也完全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正在注视着他。

　　陈易寒有一副很平静的面孔，这种说法在密集的“丰神俊朗”和“英气逼人”里有些跳脱，或者显得回避。李正阳是个男性，但不代表他没有关于审美的看法，很多时候当你问一个男人另一个同性是否好看时，他们总会说：“我又不是女人”。但是李正阳认为审美不存在性别之差——尽管他形容陈易寒的时候没有用到美与丑，而是一个不常见的形容：平静。
　　不钝圆、不锋利。
　　让他感觉很舒服。

　　电影播到一半。
　　“我们不该看这个的…”李正阳情不自禁地说，但随后便有些后悔。
　　“为什么？”陈易寒失笑看着他，按了暂停键，“这是个好电影。”
　　“我知道…不过太美好的东西会让我们不知满足。”李正阳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你觉得他们很幸福吗？”陈易寒说，但还没等到李正阳想到合适的回答，他便自顾自的接了下去，“我反正是这么觉得…不过这是电影啦！”
　　不过是电影，李正阳心想，他说得对，但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陈易寒的话有道理，他没有细想。

　　陈易寒订的火锅店在那个综合体的五层，据说永远火爆，门口永远坐着一长排等座的顾客。他们从陈易寒家出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整，没有看完那部电影，说实话，李正阳没法否认地承认自己存在偏见，同一个被学校开除的头发染成鸡窝的男生一起做的事不是去网吧、打游戏之类的——尽管他对此不感兴趣——竟然是看电影，还是一部青少年教育题材的老片子，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店里果然爆满，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处空着的二人沙发座小桌，环顾四周他们似乎是被蒸腾的水汽包围了，几十桌人的话语凑在一起，音量就像海浪一样在店内大堂起起伏伏，点餐时，他和陈易寒必须坐在一侧才能勉强听清对方。

　　等待上菜的时候，他们谈论的是关于学校的生活，主要是李正阳单方面的输出，陈易寒静静听着，谈到他们共同的老师的话题时，他偶尔插上两句话。
　　“国哥上课要是录下来快放，基本就是鬼畜！”这时候李正阳谈得正欢，甚至在上个话题里笑出了眼泪。
　　“可能他是我们班主任，他从不在我们班这样，每次上他的课就是开班会。”陈易寒撇了撇嘴。

　　菜上齐了他们挨个把肉从盘子里一股脑撸下锅，番茄红汤咕嘟咕嘟冒着泡，肉片在里面抱着泡打滚，不一会儿表面泛上来淡淡的乳粉色。菜叶碗滴着水被放在挨着纸巾盒的最里面。陈易寒提溜起一根鸭肠搁进了番茄锅。

　　李正阳夹着肉，目光暂时离开翻腾的锅，移到自己还没拌匀腐乳的麻酱碟上，表面的腐乳拖着一圈圈的红丝像螺纹一样。也就是这个时候吧，李正阳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吸溜鸭肠的陈易寒，他吃的专心，没有抬头。或许这不是个好时候，再者，这里实在太吵了，他想，于是移下眼神用一根筷子搅动着酱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