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被花生面包噎住了

5、潜入（5）

　　这个北方小城冬季的第一场雪下在了十二月一日。
　　今天是李正阳的生日。
　　妈妈问，你想怎么庆祝？
　　你让我和同学吃个饭吧。
　　他看着早晨窗外的积雪，在窗户上呵出一口不规则的雾气。今天他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对谁都没意义，但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情。
　　在公交上，李正阳忍住了不去想这件事情的荒唐和浪费时间的本质，这是为了更专注的学习，他坚定地告诉自己。

　　车站到了，他轻快地跳下车，雪后的冬日周末街上的行人仍不见少，更何况老城区的地段。这里去年年初新建了一处综合体，今年十月一刚刚开业，可以说是占地面积最大、购物餐饮最齐全的一处了，许多本地原先从没有的网红牌子在它开业以后纷纷入驻，是很多年轻人周末的游玩选择，网红店打卡、密室逃脱、学习局之类的，班上很多同学都晒过照片。

　　李正阳无心于这些，他只想再见一次陈易寒，把一些疑问问个清楚。昨天晚上他在自己的好友里一个个点进去，排除掉锁掉空间的人，从剩下的人的点赞评论里进一步搜索他们的点赞评论，终于让他在一个角落里加上了陈易寒的好友。

　　最近一条动态还是去年的，他看起来不是经常用社交软件，但出乎他意料，好友申请却很快通过了。

　　李正阳咬着下唇不知道第一个字究竟是直说来意还是打个招呼。
　　但是同意了好友申请的陈易寒立刻发了他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李正阳瞅着对话框下自动蹦出来的生日提醒。
　　谢谢你。
　　你明天有事吗？
　　我要写作业，李正阳想，这算“一件事”吗？
　　没有。
　　那就出来吃个饭吧！到我家这边，你知道的。
　　后面跟了一个酷酷的emoji小表情。
　　这让李正阳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打上了两个字。
　　好的。
　　同意了陈易寒的邀请后他动了动僵硬好一会儿的肩胛骨，颈椎似乎也感到一些不适，他把这归结为不合理的坐姿。

　　所以现在李正阳正在钟楼对面的公交车站旁左顾右盼。他不喜欢这样，在学校里一切都是有掌控的存在，大到每节课的时间，小到一个题目的选项，但是陈易寒对李正阳来说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他正这么想着，他就出现了。
　　陈易寒换了一身衣服，一件翻领皮夹克和牛仔裤，没有戴帽子，漂染的亚麻黄色头发在风里吹动着，乱得像草窝。他看见李正阳立即笑了出来，冬天的阳光从干枯的树梢上扫下来，利落的跌进他的瞳孔，闪亮的有些刺眼。所以他也微眯着眼，冲李正阳招了招手。

　　跟着他，他们两个步行离开喧闹的街头，拐进两旁矗着高大梧桐的老城窄路里。这是这座城市最早的市中心，老房子都是上个世纪的老建筑了，夏日的时候这里应该爬满了爬山虎，偌大的梧桐树冠会将阳光过滤成老旧的模样。但是现在不是，冬天的这条街是荒废的，时间像风一样从路中呼啸而过。

　　李正阳不太记得他们最开始是从哪里拐的弯了，居民楼大抵相似。直到陈易寒掏出哗啦作响的钥匙，他意识到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和其他居民楼别无二致的其中一幢，老旧的单元楼门口铁门上有无数次张贴又撕下的通知单留下的红蓝残纸，楼梯间摆放着无人认领的落满灰还少了前轮的二八自行车，一只白色野猫从楼梯栏杆缝中忽的跃下，吓了他们一跳。

　　“我家里没人，不用换鞋。”陈易寒打开门进去，李正阳跟着他，室内狭小格局和他小时候住的现在已经买掉的屋子很像，全木色家具，从门廊可以望见全部房间。
　　“你来之前我本来想看电影的，你喜欢看电影吗？”陈易寒把手足无措的李正阳待到客厅沙发让他坐下，他注意到茶几上的笔电没有锁屏，壁纸是黑色的。
　　“我…其实我都可以。”
　　“现在时间还早，我在火锅店订了号，十二点过去就来得及。”陈易寒也坐下来，但又站起来，越过茶几拉上了窗帘，米色的窗帘让屋内一下子昏暗下去，这倒是适合看电影的光线，李正阳想。
　　他随后坐下来，把笔电抱到自己腿上来，在u盘窗口里向下拉着拖动条，点开其中一部电影。

　　dead poets society.
　　李正阳看到电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