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傅九歌

9、第 9 章

　　杨易麻溜拖走伤号，待战场开阔，双方都卯足全力，场面十分激烈——嗯？打开方式好像不太对，等等我重启一下。

　　只见乐婉晴招式繁复，动作灵活，身后翅膀扑动，鱼儿一般畅游空中，跳舞似的，悠然从容。这血腥之事，叫她弄得诗情画意起来。

　　温柔刀，最致命。

　　对比小白这边，真真是惨不忍睹只见她节节退败，狼狈不堪。这也难怪，掰了脚趾头数，这也是她第一次实打实的作战，何况她本来就是个猪脑子，基本功烂得跟一锅烂豆花没什么两样，豆花还好吃好看呢，她连这也没呢。小白秉承一贯的呆傻迟钝，动作单一，除了左闪身就是右闪身，没有一丢丢还手之力，防都防得毫无美感，还常常没防成功，好几次，骨鞭架脖颈子了才晓得躲。

　　苏禹琥看得脸发烧，嘴巴瘪到太平洋上，简直没脸看。杨易也不住啧牙，牙根儿都啧出窟窿眼儿了——实在是太丢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败家玩意儿不是我教出来的，我不认识她！苏禹琥现在只想拖家带口远离这个丢人场所，想他英明神武几百年了，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傻不愣登的鬼玩意儿？

　　小白委实太菜了，太菜了！刚刚又被削掉两缕头发，兜帽尖破个大口，耷拉下来。

　　“嘴巴厉害可不能赢哦～”乐婉晴两指尖轻轻捏着头发，嘲笑道。

　　“哦？乐小姐不满意吗，那，我就再努力一些。”小白大口喘气，满身是汗，累成这样，嘴巴上还是尖酸刻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只见小白右手手心凝出一团漆黑，看不出什么模样，愈向外延伸那黑色就愈发暗淡，直至透明。小白左手虚握右手，双手一紧，举着黑暗疯了一样冲至乐婉晴跟前，高举双手狠命劈下！黑色电光破空而去，乐婉晴毫无准备，实实挨了一记，只是直到她吐血倒地，也没想明白那女的手里是什么武器，竟有如此大威力。

　　“哎呀，结束的有些快了，乐小姐真不叫人尽兴。”小白睥睨一眼:脚下满口是血的女人，和匆忙上线的奴婢，就扭头往回走了。

　　小白没有想到，自己刚没走几步，就听见上百只白影鸟瞬息成长的声音——所有召唤术唤来之物都并非死物，无影鸟也不是就是有这么多，天天等着被人召唤的，这百十只鸟，是直接从鸟蛋催生的，用来杀人的畸形！

　　他们得有多痛啊。

　　很少有人能听到别人的哭喊，但是很不幸的事，小白能听到。

　　她的耳朵太好了。

　　绕是这样，白影鸟的飞行速度也不可小觑，众人眼见着鸟瞬间逼至身前，惊叫都还未发出，只有瞪的老大的双眼，和卡在喉头还未呼出的叫喊。

　　这一瞬过得好漫长。小白先听见生长的哀嚎，后又看见杨易他们满脸惊恐，这才回转过头看去——

　　蝗虫一样的白影鸟，密密麻麻，包裹了她全身。最近的一只，离自己眼球不过分毫！

　　完了，我要被戳成瞎子了。这是小白唯一来得及做的事——吐个槽。

　　但是——诶嘿想不到吧～转折要来啦。来主角光环快带上，准备好我要给你开挂啦。

　　小白黑色的眼珠子前面，众人的视野里，极快速地生长出一个混沌模样的黑影，眨眼功夫就横亘在小白和白影鸟中间！一只手捏小鸡仔似的捏着那只鸟，手腕轻轻一翻便折断它翅膀，残破的掉到地上。

　　这黑影，四肢比例协调，能直立行走，身量与小白相似，右手一团黑气，隐隐可见五官和小白颇相似。等等，他怕不会是？他居然是？小白的影子！

　　影子举起黑气，四处征伐，暴戾异常，眨眼就杀得片甲不留。

　　杀得小白目瞪口呆，看得观众席上惊掉一地下巴。

　　小白看看自己地上的影子，确实已经淡了许多，直与常人无异了。而自己全身也轻便许多，像是要飘起来了。现在她每一个动作都好轻快，好自由。已是傍晚，太阳业已西斜，长而瘦的影子浅浅印在地上，在地面不平处扭动妖娆的身段，浅灰色的影子，夕阳又邮递金色发饰，买一送一，全身都金灿灿的了，看上去美好而自信。

　　从前自己多自卑啊，自卑自己面容鄙陋，自卑黑色常伴吾身，就连平素无人会注意的影子，也只敢在夜里哭泣，哭泣自己整个人都腌臜，浸泡在污水粪池里，最后把影子都弄脏了，永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底下。

　　她看着奋力拼杀的影子，释然一笑。原来，自己厌恶的，认为与众人不同的，要暗自刮去的鳞片，是保护自己的盔甲。

　　这一幕吓坏众人，也吓坏乐婉晴。她从未见过这等奇异现象，她是妖魔！黑色透明的武器，自如行动的影子，双倍战斗力，这么可能斗得过！可是，妖也好，神也好，都必须死！哥哥的仇必须报，强大的人就能肆意摧毁温柔吗？

　　抹杀温柔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乐婉晴打定主意，抽出一张写有复杂铭文的青绿色符箓，轻声念咒:信女乐婉晴，借黑暗神力量，助我复仇。穹天玉宇，八荒六合，皆为我戮！

　　天穹听到召唤，破开裂缝，黑色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乐婉晴身体，直到她撑得要爆炸，才重新合上。“苏禹琥，赔命来！”

　　乐婉晴飞到高空，翅膀扩到十倍大，每一根羽毛化作一只白影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天使在上审判，降下天罚。

　　天罚之下，无人可逃。

　　众人运气抵挡，可这白影鸟仿佛有生命似的，自己改变路线，追踪目标。并且，根本杀不死，一刀砍成两节，就成两只白影鸟，震碎成五块烂肉，就变成五只，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要么，被蛀成漏勺，要么精疲力尽死无全尸。

　　杨易四周藤蔓树叶围成圆球，把四人护在罩内，虽是抵挡不了多少时候，但总比没有好。

　　小白愈战愈勇，没有一点气短的样子，但反应委实太慢，以0.75倍速劈砍，很快见红。倒还不如自己影子来的机灵。影子尽职尽责守护小白，动作亦不甚灵敏，只是差生衬托得厉害罢了。

　　混乱中，一只金色白影鸟破空而来，直逼小白门面，她正要挡却已来不及，眼看就要破相，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小白半睁眼偷偷看去，只见影子左手攥住金鸟，紧握成拳，金色粉末点点滴滴漏下来，镜子一样，每一粒粉末都住着一颗太阳。

　　这金辉里渐渐参了黑粉，陡然肮脏了。

　　影子左手手掌渐渐融掉，吹散一地黑夜。

　　白日光明，黑夜躲在斗篷里，瑟缩着不敢出声。夜就是夜，再这么狂傲，也只能给太阳伏低做小，永世不得翻身。只是，当白日衰微，太阳将尽的时候，我这个欺软怕硬的黑夜啊，会一口一口把你咬碎。

　　黑夜不允许同伴一点损伤，于明是黑夜的，苏禹琥是黑夜的；小白，也永远在黑夜里。

　　小白双手拖刀，目光狠毒，运气于刀尖，一步步往前走，刀起刀落，一只只白影鸟化为飞灰。待走到第九步，刀身黑气大作，直蔓到小白全身，还在疯狂跃动，要噬人骨头，咬吃神魔一样！

　　“该结束了！”

　　全部妖力劈出，就看看鹿死谁手花落谁家！

　　“晚晴，停下！”

　　“小白，住手！”

　　生死攸关间，两声呼喊越过山峦，又和空气打了一架，在风里泡个热水澡，兜转几个来回，混沌模糊地传到她俩耳朵里，直钻到心脏，扑在上面不走了。

　　山上的声响多得很，鸟雀叽叽喳喳不停叫唤，蛇虫□□跳过一个个山坡头，还有风的轻唱，云朵的轻声细语，各类草木花果摆龙门阵胡侃……好多好多声音，还有同伴的人声。

　　这么多声音，嘈杂无绪，人们常常选择听不到，以换来片刻安宁。

　　可明明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我好像，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