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傅九歌

8、第 8 章

　　各类灵药不要钱似的砸了十来天，白成功错过万人盛会:新秀会开赛致辞和歌舞表演，阿明阿朗替她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曹爷在他那酒肉朋友那喝得烂醉耽搁时间要过几天再到……一系列事情之后，小白“肾虚公子”一样下地了。

　　“两百年前，曹爷刚抱你回来。你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可等碎骨头长好了，还是很虚弱，夜夜高烧，一天只醒一会儿，各类灵药续了十年，这才渐渐恢复。可能是那时候烧坏了脑子，记不得过去。只是，原以为已经药到病除，怎么又复发了呢？”

　　“曹爷好像说过，我没有生病，只有些水土不服。”那个时候的记忆，小白也弄不大清楚了，只记得非常疼，没日没夜的疼，有骨头生长的疼，还有撕裂骨缝的疼，全身上下，要把她撕碎，吞食，而她自己偏要活。

　　“曹爷说，是我想活，所以痛，这是好事。他叫我以后不管多痛，要一直活下去。”

　　苏禹琥插不进他俩对话，他第一次见小白，是她来曹门的第二十年。

　　三人正无所事事地插诨打科，见一小女孩匆忙跑来，是阿朗交的新朋友，两个小辫一晃一晃的，本就是很可爱的妮子，这会儿小脸通红，委屈巴巴地撅嘴。

　　“杨易哥哥，阿琥哥哥，不好了，有坏人欺负阿明阿朗，快去救救他们吧！”

　　“这是我家小姐的地盘，是你们这些下三门的杂碎能来的？还敢顶撞小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没文化的走狗复读反派读了千百次台词，一点新意没有，现在的反派这么好塑造了吗？

　　于明上前一步，把弟弟护在身后。“我和弟弟此处练功十余天，没见过一个人，怎你一张嘴就是你的了？卢仓大会，开放地界，自然是任人使用，怎么如今有名有姓，成了个人领地？”

　　“哪来歪理！卢仓山是乐家的，你踩的每一块地，都姓乐！”

　　“笑死人了。卢-仓-山，听名字就知道是卢仓大神的，这山与卢仓神一样，万古不朽。山头的妖怪换了几波了，却也没人说过卢仓是自己家的。乐家众人，果然与先祖一样，一样的恬不知……”

　　红衣婢女还从来被小屁孩挑衅过，面上无光，喝道:“下三门的贱坯子这般不懂规矩，我来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红衣婢女甩出三枚血红色花瓣状暗器，暗器呼啦一下通身冒火光，叫嚣着要吃掉男孩。于明原地站定，根本不放在眼里，银剑旋出气涡，登时绞得粉碎，剑气往回一打，便打得那婢女风筝一样扑地上，一口鲜血吐在一粉色脚丫旁边。

　　声音从红衣婢女头颅顶上冷冷传来，“下三门的小辈。红鳞，你可真是有出息。”粉色小脚碾过婢女的手掌，疼得那婢子直叫唤，少女置若罔闻，一步步往前走，在阿明阿朗数十步远处站定，凌空挥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于明脸上——

　　“就让我来教教你规矩。”

　　抬手又是几巴掌呼啸而至，于明知道双方力量悬殊，根本躲不掉，也不挣扎，只死死护住弟弟阿朗。

　　又一巴掌将至，却见东面一股妖力破空而来，霸道强劲，正迎上粉衣女子，打她个措手不及，粉衣少女慌忙接招，仍是来不及，后退几步才站稳。
　　“阿琥师兄！”于明喜出望外，已是认出这力量源头。

　　“什么人，快快滚出来！”红麟业已爬起，接着演绎“狗仗人势”四字。

　　东面山体转角处，火红的衣裳，像是绽放的大红色花朵，放肆吹拂。只见他上一秒还在转角，下一秒只留下浅红残影，真身已远，看不清模样。

　　一个呼吸，苏禹琥就赶到阿明阿朗身边。摸摸哥哥的头，“做得很棒，以后也要这样，护住弟弟，知道吗？”

　　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小鬼头不见了，一直冷静自持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现在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苏禹琥柔声问。

　　“我知道我知道。”阿朗仰着头，抢着表现机会，“我和哥哥在这练功十多天，未有人打扰。那坏女人说土是她家的，不让我们在这练，还打伤了哥哥。”

　　“恶人先告状。”粉衣女子愤愤道，“明明是他先伤了我婢女。”

　　“照你说法，我们是恶人，你们是好人，你就该忍着叫人打，现在又说个什么劲。”于朗反呛一句。

　　苏禹琥听得惊奇，这嫩娃什么时候学的唇齿相讥，话里带刺儿一向是自己专利啊。怎么好像最近小白和啊朗都有这个趋势？看来得管管自己，别给小朋友树立坏榜样。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对面两人。乐氏尚古，尚自由，这粉衣女子双足无鞋无袜，衣不覆肘，耳坠兽骨，应是乐家主脉，只是不知主到什么程度。

　　别又要杀自己才好。

　　不知躲不躲得过，拱手作揖道:“确实是小辈不是，不该动手伤人，我这就带他俩回去严加管教。改日，苏禹琥定登门致歉。”

　　粉衣女子原本改了态度，神色清冽高傲，将他看个透彻，原本看在他长得帅又穿红衣的份上想就此作罢，哥哥从前也喜穿红衣。谁知苏禹琥这三字在油锅里炸开花！立马翻脸，油锅炸了一样冲上前，四处溅油道:“你就是苏禹琥！”

　　“好，好得很！吾乃卢仓乐婉晴。今日，就让我手刃了你这杂碎！”说罢一声怒喝，骨鞭应声而至，幽幽白光瞬息暴涨，白火一样的四处窜，灼了苏禹琥右肩一个血窟窿。

　　苏没想到这架来的这么快，又是一个要自己命的。当年的事，确是他的错，来的人偏偏又是乐婉晴，他最不想碰上的人！心下愧疚，想息事宁人，右臂已经挂彩，当下不敢怠慢，左手扯鞭，忍痛拉扯，把战场拉离于明于朗，这才放开手打架。

　　乐婉晴骨鞭使得极好，招招致命。苏本擅长近战肉搏，但小姑娘十分狡黠，没捞到一点好处。

　　“啧，名冠三门的苏禹琥，就这点斤两。如此来，你要把命留下了！”

　　故人之亲，苏禹琥本不想打架，奈何这姑娘处处紧咬，苏也渐渐使出真功夫。

　　另一边，后到的杨易和小白一旁观战。

　　杨易还是副温润模样，看不出喜怒。倒是小白，手心冒汗，攥了一手担忧。

　　“杨易师兄，苏禹琥师兄能赢吗？”

　　杨易轻笑一声，道:“苏禹琥这人啊，打架从来不拼实力，拼命。”

　　战场中的苏禹琥渐入佳境，已有点杀红了眼的意思了。

　　“哥哥，能不能叫阿琥师兄不要打了，我害怕，会有人死吗？”于朗扑在哥哥怀里，抽搭道。

　　小白也向杨易投来疑问:冲突该不该以死亡结束？

　　杨易知道小白是个死心眼的，万事以苏禹琥为准则，还是扭一扭她的三观比较好，“据说两百年前，阿琥杀了卢仓最优秀的嫡系乐为先。乐婉晴姑娘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两百年前？那正是她来曹门的时候。这些年她听到许多传闻，最多的，是苏禹琥，杨易，傅南生，有时候还会有一个不能叫出名字的人。其中关于杨易的，中心思想就是温柔帅气，一句没提新秀会三甲之事。但又有传闻，说他隐藏实力，能屈居下三门一个无赖老头底下，全是因为爱情，流言传播之广，除了正主没承认，小黄文都满世界撒了。

　　小白暗笑:杨易师兄这个“据说”俩字用的真好。

　　杨易却一点都不想笑:两百年了，还是个闻到血腥就嗷嗷乱叫的野兽，一点长进没有！当年那样被人算计，还没长心眼，日子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战场混乱，苏禹琥原本并未用全力，他哥哥的事，确实是对不住她。

　　可谁想，乐婉晴两眼通红，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只见尘沙飞扬，战斗升级。乐婉晴肩胛破出白色巨大翅膀，呼啸上天，骨鞭节节合拢，变成一把长剑，瞬息之间，逼近苏禹琥身后，抬手一剑，刺穿苏禹琥右肩！

　　血腥味儿直激他天灵盖，苏禹琥失去理智般的，左手扯出长剑，两手合并拦腰折断。

　　乐婉晴万没有想到，三品灵宝徒手掰断，当机立断往后退去，苏禹琥却紧追不舍，寸寸紧逼。乐婉晴高空飞去，一个燕子回头，双手交叉一挥，数十只白影鸟扑翅膀而来，苏禹琥以手为爪，似虎似豹，白影鸟撕个稀烂。右手高举，幻化出两排尖锐兽牙，用力往高空打去，“给我死！”

　　“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吗！”杨易面无表情站着，眼睛蒙上一片迷蒙的霜雾，叫人猜不透。

　　轻而冷冽的声音，不小心跌进苏耳朵。他这才如梦初醒，兽牙已近在咫尺，慌忙召回，反噬到自己身上，吐了一大口血。

　　乐婉晴也听过兽牙厉害，对他的反噬也无动于衷，恶人恶报罢了。阴暗处的手化出一只白影鸟，朝苏心脏打去！

　　白影鸟，专衔心头肉。这下杨易也是没料到，根本来不及援救，只有心脏跳漏了。

　　苏禹琥这口老血太伤身体，回神一看，鸟嘴已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苏禹琥来不及动作，只能睁大眼，看着自己死去。

　　白影鸟却在下一瞬间爆破，化为齑粉。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到苏身旁。冷冷回击:“卢仓乐家，手段不要太光明～这传出去，要被人称道几百年，做学习榜样呢！”

　　“自己没本事，就阴阳怪气说别人不是，曹门也是给我上了一课！”乐婉晴反唇相讥。

　　“嗯？卢仓的教育，对‘本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呵。那我便来教教你，‘本事’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