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老攻是校霸》戏斐

54、定心

　　“渣男”这个闪念只幸存了半秒，就被季邈面无表情地抹灭了。

　　如果主角不是他自己，他还有可能当个天方夜谭听一听。可那个人是他，是全然由他的思维、感情与世界观支配的自己，季邈便相信连天方夜谭都不敢这么编的。

　　发散的思维占据了一整堂课，却只让季邈揪到一个头绪。那就是，虞泽安全感的缺乏，一定与上一世他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收回心神的季邈，撇头看向虞泽，入眼就是走向凌厉的下颚线。
　　——这并不是季邈惯常的角度。他很少很少看到，这样侧面对他的虞泽。
　　在季邈极有存在感的注视中，虞泽却整个课间都没回头。

　　耳边是乍起的上课铃，季邈只得收回眼神。他捏了捏自己眉心，觉得头脑都在发胀着。
　　这是虞泽第二次对他生气，但显然比第一次严重得多。

　　虞泽这副模样，让季邈想起了被贾珊的话压迫着直面深渊的自己。他想，或者虞泽的心底也有这样一处深渊，并且是与他完全相关的。
　　这种完全封闭，不愿接受外界信息的状态，绝对属于自我保护的一种体现。
　　先前的季邈，便是将这种状态视作坚不可摧的保护壳。既守卫着自己，又不妨碍身边人。

　　此刻，待“墙”里“墙”外的人掉了个，季邈才明白，沉默的堡垒也足够伤人。

　　季邈没有让“冷战”持续到第二日。在晚自习结束后的短暂休息中，季邈就抓住了虞泽左腕。
　　“你跟我一起请假，我们回寝室谈。”
　　虞泽看他一眼，本想继续沉默，却由于季邈毫不放松的坚持，点头答应了下来。

　　季邈和虞泽面对着面，坐在两张床上。

　　依旧是季邈，作为先开口的那个。
　　“没有事先同你说这件事，是我的错。这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了。”
　　季邈将语气放低，“我认错，惩罚由你，好不好？”

　　对面的虞泽终于抬起了眼，他看着季邈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你保证，以后给我的东西，不许叫别人先碰！”

　　听完这句话，季邈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保证。要是有假，就让我高考落榜。”

　　虞泽脸上的郁色慢慢散了一层。他从不怀疑季小猫说出口的保证，但听到季邈竟能立这样重的誓以安抚他，心底还是逐渐地现出甜意。

　　只是，季邈这时忽而话题一转。
　　“第二个‘对不起’，是为了刚相识那会儿的我。那时我不该因心情原因，和你冷战。”

　　虞泽沉默着，整个宿舍里也仅剩了呼吸声。
　　他们两个都不是喜好赌气的人，也深深明白，对如今是恋人关系的他们，拒绝沟通只会令彼此间的矛盾更加激化。

　　但当虞泽对上那一幕时，他却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表达自己心头的憋屈和火气。爆裂的情绪让脑子无法运行，这情形之下，冒出来的糟主意就是“冷战”了。

　　“对不起，邈邈。”虞泽走到季邈近前，向他低下头，“我们做一条的恋人约定吧。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们都不能拒绝同对方交流。”
　　虞泽的手臂贴上季邈的腰。
　　他说：“我想……这是我们之间的唯一一条约束，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听过，季邈慢慢笑起来。他们真不愧是恋人，一下子就想到一起去了。
　　“那么……”季邈推了推虞泽的肩，结束拥抱，“你能不能跟我说，除去笔记本的原因，你为什么这样生气？”

　　面对询问的虞泽，脸色又一次变得难看。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眉心都打了结。
　　憋了好久，他才说道——
　　“其实我知道，在学习上我很笨的。之前，不停粘着你说题时候，讲出的也全都是很幼稚的办法。让你听那么多毫无用处的思路，也很占时间吧……”

　　季邈惊讶到难以忍到他说完，“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是事实呀……我也知道自己擅长的方面，但肯定没有学习。我已经没有希望，走到跟你一样高度了。”
　　\"……所以我害怕，你会更喜欢和与你思维相平的人共处，到最后，彻底丢掉我。\"
　　虞泽说着，就红了眼眶。

　　最后，他带着低哑吐出一句：\"我也很烦无论什么事都吃醋的自己，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承受，你再离开我一次了……\"

　　季邈惊愕地看着虞泽。他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虞泽一直以来难解的心结。
　　——无论二十三岁后，还是现在，他与虞泽感兴趣的领域都难以重合。在季邈一窍不通的领域，他可以在一旁欣赏虞泽的优秀，最多不过是争取做那个下场时第一个去拥抱的人。

　　但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的虞泽不同。彻骨的伤痛已经让他痛苦到迁怒自己。虞泽甚至可能想，为什么在公司里，陪季邈最后一程的人不是他……
　　仅是猜到这个可能，季邈就觉得心脏犹如针扎。

　　他忍不住搂紧了虞泽，让两人的胸膛贴合到一起，让心跳共鸣。
　　“不是的。”斟酌良久的季邈出声，“我想待在一起的，只有你。”

　　被他抱住的虞泽，从鼻腔轻哼一声，声音还带着点沙。
　　“邈邈你说话越来越甜了，像个哄骗小姑娘的渣男！”

　　季邈被他一句话说得恍惚，差点全盘忘记自己苦想出的话。
　　不过，因这一句话，宿舍里越来越压抑的气氛突然变得不那么紧绷，甚至隐隐透出些不正常的欢乐。

　　季邈松开他，靠在虞泽肩上，换了个语气继续说。
　　“我猜你不知道，我曾经把整个班的人都当成过情敌。”

　　虞泽眼神瞬间锋利，“那时候，被你喜欢的是谁？”
　　“你说呢？”季邈挑眉看他。
　　虞泽一脸震惊恍惚不可置信，“不会是我吧？”
　　“是你，没有别人。”季邈稍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点。

　　看着虞泽傻笑起来的模样，季邈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臆想，你组织扫除时，全班人都投去暗恋的眼神。”季邈转了个念，笑道，“挺恐怖的。”

　　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虞泽也打了个哆嗦，他刚想接话，却被季邈下一句钉在了当下。
　　“但有件事不是臆想。无论哪里，我看到的你都在发着光。”

　　趁虞泽怔愣着，没空插嘴说他“骗小姑娘”，季邈将心头所想都倾倒出去——

　　他说，在当初他对虞泽心动的瞬间里，可能有那么个场景，的确是虞泽做某件事非常引人瞩目的时候。
　　然而，当心动转化成爱，并积累到让季邈做下决定，将自己交给虞泽后，那些心动点也仅仅归于记忆中稍稍明亮的一片罢了。
　　从那以后，他的所有心跳与爱，都是给予虞泽这个人的，再与外物无干。

　　——当我心无所属，看到你的灿烂是灿烂，别人的闪亮也是闪亮。
　　——但当我爱上你，你就已然化作了光芒本身。从此，我看灿烂是你，闪亮也独是你。

　　将全部心底话说完后，季邈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十八年来的话语加起来，恐怕都没今天多。

　　但效果之好，却令季邈完全没有料到。
　　虞泽回过神，直接锁住了季邈让他动弹不得。再然后，季邈感受到的，就是肩头那被浸湿的一小片。

　　悄无声息地，虞泽用他肩膀的布料擦完了眼泪，紧接着就哑着声，说他学坏了。
　　——明明这么好的表白，偏要留到这时候说。距熄灯只剩了十几分钟，要做点什么都不够……
　　当然，后面一句是被季邈捂在虞泽嘴里的。

　　虞泽又环抱着他静置了下情绪，而后就跳到书桌前，翻找起东西来。
　　季邈止不住好奇，凑了过去。
　　“找什么？”

　　虞泽嘟囔着回答：“宣纸和毛笔啊！我要把那些话写下来，贴到咱们宿舍里，嘿嘿！”
　　“你是不是想打架！”季邈黑了脸，抓着虞泽的肩把人拉回来。

　　对上季邈的表情后，虞泽终于不情不愿地妥协。他决定找个替代，——写在纸上，然后装在笔袋夹层，以保证上课下课都能看到它。
　　在季邈摇头走开后，虞泽盯着那一张窄窄的纸片，凝视了很久。

　　与宿舍紧连的洗漱室，传来水流声。窗外，还有风摇着树的叶子。所有的声响，离虞泽很远，又很近。
　　他胸口安静地鼓胀起来，像塞入了吹起的棉花糖丝，将所有空缺填的满当当。

　　在虞泽掏出的本子上，从不期而遇走到默契无双的秦秋与婉兮，终于走完了他们身处恋爱的一程。未来还有更加有意思的故事，但虞泽只想在这里止笔。
　　因为他确定地感受到，最圆满的结局已经出现在他的心头——

　　“这个处处飘着草木幼芽气味的春天，秦秋终于牵着心上人的手，走完了九重九层殿阶，与婉兮结为生世道侣。
　　三千小世界，多少人迎娶女神的梦碎了。

　　但认识他俩的，都说婚后的婉兮好似落入凡间，一下子就有了烟火气。
　　秦秋却摇头说不。

　　他认识的婉兮从不是天边月明，更不会是月亮掉入人世里。他的婉兮，从来是开在这世上的，最美的一朵仙葩。
　　手笨脚拙的他修了好久的花房。
　　终于，能将婉兮栽种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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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泽：看见没！其实我不是醋包！不是！
　　季邈：我怎么记得，你二十三岁后也经常吃醋？
　　虞泽：emmm，都怪追求者太猖狂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