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暗夜（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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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有点发寒。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话里的意思，平常因为职位或者家庭背景或者优越长相的关系是被恭维和宠惯了的人，这一番“醍醐灌顶”颇含指导意味的教训不知有没有刺伤到他的自尊心，她说完了才觉得有点后怕，只是全身还在强撑着大义凛然的风度。
也是自己确实想要从他那里挖些情报出来，态度自然比对其他工作上接触的人要殷勤，纵然他误会了她那方面的意思，倒也不能说他变态，这么转念一想，苏幕刚才刺猬一样的气场开始变弱了一些。
卓文右手摸了一下下巴，像是要盖去脸上尴尬的神色，干咳了一声之后转头朝服务生打手势，“两份甜点，牛奶炖蛋。”
苏幕惊讶地看他跟服务生要甜点的样子和他脸颊处稍微发红的侧脸，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心情吃甜点？他敢点，我就敢吃，不吃白不吃。
“跟你尊敬的人一起吃个甜点，总不介意吧？”刚刚一直沉默的卓文突然开口，还特意强调了尊敬这两个字，满满的讽刺，差点没让苏幕把刚喝下的一口水吐出去。
他现在倒开始扮可怜了，刚刚是谁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的，还是明目张胆地在餐厅里。最可笑的是“我也觉得你很有意思”这种话，这人脑子里的女人的身份是玩意吗，供他取乐用的？
牛奶炖蛋不一会上来了，牛奶的奶香和水果的果香混合在一起，苏幕也不掩饰自己并没有被此情此景所影响的食欲，拿起旁边的小勺开吃。
卓文看她毫无顾忌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苏幕三两下解决掉之后，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手完了就坐着等卓文吃完，反正话说明白了，以后公司生意还是要做的，GS的事情看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愿意再吐露更多有用的东西了，根据他刚说的还是自己这边有针对性地给Ada加强训练才是正道，今天晚上虽然被人吃了豆腐，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再说了，也不过是被他抓住手，权当被动物园里的猴子抓了一下，这么一想，苏幕的脸上慢慢又开始有了笑容。
卓文低头吃着甜品，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比作猴子。等他抬头看对面女人的时候，这位小姐已经吃完整理妆容完毕，脸带淡淡微笑完全放松地等着，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一大口炖蛋差点就要卡在喉咙里，她倒是心大，刚刚还是要站起来吵架的架势，才一转眼的工夫已经风平浪静了。
他吃完最后一勺，拿起桌上的餐巾布擦擦嘴角，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苏幕心里嘀咕，你倒是会装，姑奶奶我比你装的更好。
“我想应该不是很远，谢谢你关心。哦，还有今晚的菜都非常好吃，我肯定还会再来，都多亏你带我来这里。”她营业笑容轻勾嘴角朝上，声线也温柔了下来。
卓文听完这番话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快被麻出来，忍不住又干咳了一声后招呼服务生结账。苏幕拿出包里的钱夹，刚才这一桌的菜都是阎王爷点的，也不知道两人一半一半下来要多少钱，指尖撑开夹子检查，满满的好几张票子今早出门的时候特意去ATM取的，应该绰绰有余了。
卓文拿出信用卡放在服务生端着的黑色皮质盘子里，假装没有看到苏幕拿钱包的动作。
“这个，一共多少钱啊？”毕竟现在话也说明白了，最好两个人之间的帐分的一清二楚才能表清白。
“不用了，毕竟是我喊你出来的。”他将服务员递回来的信用卡放进皮包里，眼睛都没抬，顿了顿又说了句，“再说我跟女人出来吃饭，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对方出钱的，而且”他拿起包，“我想以后也不会有我们两个人单独吃饭的情况发生，对吧？”
苏幕点点头，他话说的明白，自己再劝反而多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把握好分寸不要闹僵才好，他今晚虽然唐突，但是也不至于渣到彻底，还颇为绅士地主动付了饭钱。
两人沉默着走进电梯，“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偏过头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苏幕，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不发一言，眼睛放空的温柔侧脸和流畅的额头和鼻梁的曲线，像极了印象当中的某个人，是谁一下子记不起来。
“不用了，谢谢你，我家就在地铁站附近，挺方便的。”末了又加了一句，“今晚的烧鹅很好吃，谢谢。”
卓文两手插进口袋里摸车钥匙，“那行，纽州晚上治安不好，路上小心。”一个大跨步率先走出了电梯。
她跟在他后面走出去，“谢谢”两个字才刚说出口，他已经走出了酒店门口。苏幕向来说话声音不大，他有没有听见都不知道。
纽州夜晚气温降的快，走出酒店门的时候，苏幕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两手互相摩擦着暴露在外面的手臂，早上应该要带个轻薄的外套出门的。手机地图上显示最近的车站在，我的天，居然20分钟步行，什么鬼地方这里？苏幕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刚刚应该让他送到车站的。
没有办法，她拿着手机对照着路慢慢走，路痴找路的痛苦就像是加入高考大军的学生，终点总是那么远，好像永远都不会到尽头。走了大约10分钟，地图上显示还有15分钟的路程，怎么回事，路又变长了，不会是走错了方向，她停下来脚步，放大地图仔细验对蓝色指南针的方向。
突然旁边响起了汽车滴滴声，苏幕转过头一看，居然是卓文的车。车窗拉下来，夜灯下他眉眼清晰的脸周围散发出一圈冷冷的光，斑驳的阴影越发显得轮廓深刻和有冲击力。“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刚刚去加油站，完了之后刚好看到你。”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卓文又继续说：“上车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纽州不安全。”
苏幕二话不说就爬上了副驾驶座位，还好他出现，她第一次为他的到来而高兴。
“真是谢谢你，我刚才不知道餐厅离车站这么远，我又认不清东南西北，绕了些圈子。”她松了口气，车里空气温暖，她活动活动刚刚有点受凉的肩膀和手臂，身子重新暖和起来。
“你家在哪里？”他往左打方向盘，两眼探照灯一样在黑夜里闪闪发亮，认真看着前面的路。苏幕边报自家地址，边躺在靠背上望住他侧脸。这个人虽然说话讨厌，做事却不坏，如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可以是个很好的朋友。
卓文在手机里输入地址开始导航，苏幕注意到他自她上车之后就再没有看过她，神情也是和在餐厅里两人摊牌之后的表情一样，冷淡疏离，从她现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和Ada的油彩画里他披着毛巾在身上时脸的角度和表情重合。如果Ada和他成功走到一起，可以说是强强联合，两人无论家庭背景，外貌长相都很登对。只是这个人的感情生活，可能像小猪说的那样，莺莺燕燕不断，但他笑从花丛中过，却从来不在哪一朵花上停留太久。毕竟就他今晚的举动来看，给他冠上“举止轻佻”这个词绝对不过分，他的思维里对待感情和女人的态度很随意，颇以自我为中心的一个人。但是上天让Ada爱上他，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抢着做圣母的角色，陷入爱情的女人没有理智，旁人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用。
晚上十点的纽州从白天的热闹和躁动里安静下来，苏幕可以清晰听到两人车里的轻微呼吸声，谁都没有要打破这平静的意思。
她侧过脸看外面的夜景，城市里的霓虹灯落在脸上，五光十色的流彩是画笔，她鼻头微翘的娇憨鹅蛋脸是画盘任它涂抹，唯一有自主权的是她的眼睛，无价的黑色钻石一样随着风景滚动到这里或那里。她斜靠在座位上，没有注意卓文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
今晚从卓文那里听来的笼统消息到底能够帮到Ada多少，卓文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除开他私生活不谈，对待工作态度认真，事无巨细都问的仔细，如果Ada在最后面试里能够适当展示她认真负责，愿意学习的态度，应该会对结果有帮助。
车开到苏幕住的西区，还有5分钟左右就该到目的地了。突然卓文开口，“你和宋瑾瑜的表妹怎么认识的？”苏幕一惊，立马从自己的思考里爬出来，“我好朋友在她爸爸公司里上班，有次一起出去吃饭就认识了。”他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如果我没有猜错，苏小姐现在没有男朋友吧？”
苏幕咬唇，他为什么老爱问些让人感觉很失礼的问题,“没有。”
“Bingo, 那总归有喜欢的人？”
苏幕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忍无可忍了，“那个，我们可以聊些别的不这么敏感的话题吗？”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告他xing骚扰。
卓文冷笑一声，车停靠在马路左边。苏幕抓着安全带的纽扣，“谢谢你送我回来”，扭了好几次却怎么也解不开。要死，怎么突然卡死了，夜这么深，她家也到了，现在一刻都不想多呆他车里。他叹口气，突然倾身靠过来，一手撑在苏幕座椅上，另一只手撩开她披在肩头搭下来的头发，然后“吧嗒”一声帮她打开扣钮。车里空间那么小，两人四目相对，他甚至可以闻到她嘴里呼出来的牛奶炖蛋的甜味，如果他再压下去1cm，就可以尝到也许还残留在她齿间里的奶油。
苏幕大气都不敢出，一把大力推开他肩膀，也没管他头撞在车厢顶上发出“啊哦”的叫声。她轻巧地滑出他的控制范围，快步走到公寓楼门口，再转过身，“谢谢你，晚安！”
卓文揉着被撞红的额头，转头注意她的时候，人早已经跑上楼，只听到“登登登”的爬楼梯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暗夜（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