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班] 附骨之疽》江南王祖贤

15、14

　　“这里是差不多十五万，正好我理财也到期了。”

　　元旦假期，丁小雨去探望了许久没见的阿姨，她得知此事，倒是拿了钱出来。虽然柳女士答应了帮忙留意钢琴家教的事，但她不过是回国办事的，一时也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

　　“拿着吧，我这种老年人又没什么大的开销的。”

　　他原意是不想收的。阿姨孀居多年，也要留着钱养老。当年姨夫生病，搭了不少钱进去，拖了几个月后人还是没了。“好歹夫妻一场，花钱也是图个心安。”钱是原来的厂子给的，算是抚恤金，也全花在姨夫的病上了，他得的癌症很难断定是不是因为工厂污染导致的工伤。

　　以前为了收养的事情，他们没少吵架，关系差到了极点。丁小雨后来也是慢慢了解到，阿姨当年是插队下乡的知青，回城了又没有户口，找不到工作，后来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姨夫。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她也是只能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他们没被一起赶出去睡大街就是万幸了。

　　“谢谢您。”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又不听，现在知道辛苦了？”她临了还是不免又要抱怨，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话，“那个女的，还有他们家那些人，难搞的。”说罢只能无奈地摇摇手：“讲多了么你又没意思。你们自己去搞吧。”

　　“都是生活，谁过得不辛苦啊，都各有各的难处。” 人到这个年纪，家庭上事业上都需要开销，想想还是没必要去麻烦大东亚瑟他们了。“只要家人能平安地待在一起就够了。”

　　“……真好啊。现在的小伙子小姑娘的条件真是好，不像我们那时候了。”阿姨盯着电视念叨着，老人老了没事做，就是喜欢在电视上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上了看相亲节目。

　　冬天这种老房子里阴冷，她的手一直搓着腿，丁小雨想把油汀打开，可被她阻止了。“不要开呀，开那个干嘛，这种房子又不通风……”她还是想省些钱的。

　　“那些都是演员。”他每次都不忘提醒那么一句。

　　“谁说是假的。”阿姨很固执，不过他也没指望说服她，“我看看人家说得都很真的嘛。”

　　可没过几天，安宇杰又出了事情。他在女友的片场被掉下来的舞台追光灯砸伤，据现场的人说，伤得很严重，血肉模糊，当场就昏迷了。听说是元旦节目结束，现场的布置要拆除，也用不着他，却自己跑去献殷勤。

　　没想到现在人进了重症监护室，费用一天要一两万。医生说情况不算好，能救回来的几率不大，即使救回来人基本上也是植物人的状态。打电话去要说法，对方公司法务部的律师说，愿意一次性赔五十万了事，让他们赶紧考虑，过时不候。

　　“要不我们就同意了吧。”安改改低声试探道。母亲现在是完全没了主意，刚出事那会儿她得知消息，人即刻就昏了过去。她红肿着双眼，几天的工夫，人看着一下子却老了好几岁。

　　“同意什么同意！”一向不大吭声的父亲这时十分激动，“那是你弟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向着外人，逞了他们的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说只要人没死，就可以一直向责任方索赔费用。

　　“那女的本来就在跟小杰谈朋友，以后也是要结婚的。现在未来的男人出了事，她就有责任要管的。”

　　‘人家能愿意吗？’安改改不敢回父亲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她其实是极想收下那笔钱的，毕竟自己房子首付那多出的五十万还没有完全着落。

　　可没想到安宇杰人还是没了，一个多星期后，医生宣告救治无效。家人直接崩溃，“我的儿子，我的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母亲瘫倒在医院的地上放声大哭，父亲要不是有保安拦着，准备直接上手打医生。安改改难过之余还要打电话去要赔偿，却被告知当时不接受和解，现在不打算赔了。

　　可谓是人财两空。

　　一家人不过是平民老百姓，没权没势，拿什么去较劲呢？

　　还没从儿子死亡的噩耗中缓过神来，连着几天又陆续接到了信贷机构的催款通知。原来安宇杰在外面借了高利贷，现在本金加上利息欠了一百多万。一家人都不敢相信儿子花了这么多钱，一查消费记录，都花在了几家奢侈品店里，每一个季度都在支出，从首饰包包到鞋履成衣，消费越来越高。

　　“一定都是花给那个女的了。”

　　父亲得知后不干了，直接跑到人家公司去闹。一连几天，终于在地下车库那里堵到了那个叫安妮的女孩。谁知道安妮也不是个好惹的，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哪里受得了被人惦记的委屈。

　　“是你儿子短命！关我什么事？”安妮竖起眼睛骂道。她挑着眉，一脸不屑。

　　安父听到安妮说的话，气得涨红了脸，朝她挥起了拳头。引得不少人围观看热闹，还有拿出手机拍视频的。安妮身边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推开了安父。

　　“干什么？”男人护着安妮，“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毕竟是个年轻小伙子，安父看见他不敢乱来，气焰也下去了一半。“你让开，不要多管闲事。”

　　“我是她男朋友。你说有什么关系？”男人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老人就退缩，“你敢动她试试？”

　　趁着间隙，安妮早就钻进了跑车的驾驶座，一边招呼着男人也快上车。

　　“早就跟你们说得很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就找律师。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男人还算理智地劝说道，“不要再闹了。”

　　“阿光，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安妮透过车窗喊道，一边心想：‘一群刁民。’

　　男人也上了副驾后，安妮启动了跑车，扬长而去。

　　“喂，阿姐。”男人的电话响了，“……我现在跟谁在一起？”他转过头看着安妮，眉飞色舞道：“女朋友啊，还有谁。”

　　“今晚上我们家那儿去吧。”男人暂停了和家人的通话，朝安妮说道。

　　“刚才说什么呢？谁男朋友，谁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安妮转了转眼珠，故意说道。

　　“诶诶，那刚才是谁喊得这么亲啊，只有我姐跟我女朋友才能这么叫。”嘴上说归说，他紧牵着安妮的右手，两人心照不宣都笑起来。他另一只手摇了摇手机，“我现在算是在我姐那儿给咱俩官宣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话……”

　　话音还没落，安妮的车前一个白影突然闪过，只听见“砰”地一声。她刚刚开出地下车库，虽然车速放慢了，但只顾着和男朋友说笑，压根没看路，也来不及踩刹车。巨大的声响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撞人了——”四周的路人如潮水般围过来。这里地处繁华的商业街，现在又是下班的高峰期。

　　“艹！”安妮不禁爆粗。见此情景，她翻着白眼，“在这儿触我霉头呢。”

　　“赶紧叫救护车吧。”男人看到这场景也怔住了。

　　他拉开车门，到车头查看情况，扔开在一边的手机里还不断传出姐姐的声音：“喂，怎么了，阿光你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田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