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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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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萧闲月洗过澡,穿了件松散的袍子,坐回到床榻上。她知道文曲闷在被子里装睡,估计是想赖上一整晚,感受过少年人的强悍与活力之后,她并不排斥他这样,甚至还有点期待,可她还是开口道:“以后你若是愿意,只要我方便,你都可以来找我,直到……你定亲为止。”
文曲立即掀开被子,露出头和流畅的肩线与锁骨:“阿月……”
“叫谁呢?”
“可我不适宜再叫你‘王妃’了。”仿佛王爷还在似的。
“你可以继续叫我‘姨母’呀,方才在床上不也……”话没说完,萧闲月自己先轻咳了两声,“总之,长幼有序。”
“……那,姐姐?”
萧闲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姐姐方才那话说得不对,我若定了亲,自然是无论姐姐方不方便,我都能来找姐姐,且名正言顺。”
萧闲月被这一串“姐姐”扰得心烦,直截了当地道:“别装傻。”
“姐姐,你这种行为叫‘始乱终弃’。”
还是最恶劣的那种,但凡萧闲月是个男子,这就叫做“拔吊无情”。
“所以?”
见萧闲月并不否认,文曲起身凑近了去:“姐姐无情,我却不能无义,我不能让姐姐变成一个让人唾弃的负心女。”
萧闲月本以为文曲要扑过来,或者把她拉到他身下去,心里正在从与不从之间犹豫,就看到文曲说完,光着身子下了床榻,径自穿戴好之后,告辞离去。
她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人。一边觉得这样才好,一边又想着,如果是文曲,会不会真的能做到。
他做到了。
他先是毫无悬念地考中了状元。因为是连中三元,又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新皇帝非常赏识他,并表示自己愿意为他破例,不会因为他外戚的身份限制他的仕途,还想为他赐婚。
整个顾氏和皇甫家刚刚为此沸腾,就被一盆凉水顶头泼了下来——这败家孩子想娶的人竟然是宁王妃?!
顾氏:是谁不好,偏偏是寡居多年、辈分最高、年纪也不小了的宁王妃?他和她哪一点都不般配啊。
皇甫家:看不出来啊,宁王妃表面清心寡欲冰清玉洁的,暗地里这么厉害,这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能把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少年迷成了这样?
新皇帝也很意外,本着认真严谨又袒护的态度,温和地问道:“这事……宁王妃知道么?”
这事宁王妃不该知道,赶紧趁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给人家澄清,否则一旦流言四起,宁王妃的清誉就毁了。
“她知道。”
新皇帝:“……”
文曲明白新皇帝的暗示,他之所以仍这样说,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可她不愿意。”
众君臣:“???”
寥寥数语,文曲便描绘了一个凄美又无奈的单恋故事,其中宁王妃如何如仙女一般美好、如何一直念着故宁王、如何义正词严地屡次拒绝他,占了大半的篇幅。
看着本该意气风发的新科状元郎为情所困,在场君臣一时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竟不禁理解又恻隐了起来。
毕竟宁王妃的风采摆在那多年了,他们不是不了解,也必须要承认,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会倾慕那样的女子,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可凡事总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用赐婚强逼人家呢,而且人家还是皇帝的祖奶奶,哪有孙子逼祖奶奶改嫁的?之前帝后也只是委婉地介绍男子,并不明说地鼓励而已呢,她既有心守贞,何必毁她清白?
新皇帝也不愿以强权逼迫,但天子一言九鼎,不好回绝,正为难着,就听文曲接着道:
“陛下赐婚之好意,臣先预定了。待臣有朝一日求得宁王妃芳心,再来向陛下讨要这份恩典。”
众君臣面面相觑。
这是,矢志不渝,非她不娶的意思?
文曲开始光明正大地追求萧闲月。在此之前,他偷偷给萧闲月提了个醒,让她无论如何先执意拒绝自己一段时间,态度越强硬越好,不要顾惜他的颜面。
萧闲月:“……呵呵。”
她没跟他客气,干脆拒绝了他三年。
一开始还有人不理解文曲的鬼迷心窍,以为是宁王妃使了什么手段,又欲擒故纵,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从头到尾真的只是文曲的一厢情愿。
然后,流言的风向就变了。
“皇甫公子也太可怜了吧?宁王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足够做人家娘的寡妇罢了,怎么好意思拒绝那样才华横溢的皇甫公子?她也配。”
文曲曾公开怼过这样的言论:“她不配,那还有谁配得上我,你么?”
顾氏和皇甫家的长辈们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也没让文曲改变主意,便都催着顾纯和皇甫辰去劝,结果这俩爹娘竟然不肯,还说儿子的婚事让他自己做主,只要他喜欢,娶谁都行,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文曲也没想到,一直担心他不做个人的父母,竟然是最支持他的人。
他更没想到,萧闲月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萧闲月表示她有什么好意外的,在文曲出生之前,顾纯就有了闺蜜变儿媳的觉悟好么?
倒是她一直犹犹豫豫,像一叶飘荡在波浪之上的小舟,明明与地面近在咫尺,却总是不肯靠岸。
她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文曲这么做的目的和意义。三年间,她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夜里却与他在自己的闺房里交缠如夫妻。她想过一旦真相被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却从没刻意避忌。
她甚至有点期待真相大白那一日,外人得以窥见到一部分真实的她,而他与她都将因此而声名扫地,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可能。
她终究没等到那一日。文曲藏得很好,对她的保护也很得当,往往难听的流言蜚语刚要燃起,就被他掐灭了火苗。
于是三年后,男人们一提起这事,就感叹宁王妃不识好歹,丈夫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难得有情郎,赶紧答应了算了。
女人们则要方便一些,直接登门宁王府,轮番地劝。
基本上京城里所有的贵族女子,特别是萧闲月教过的学生们都来劝过之后,顾纯才姗姗来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别以为你们这三年的事,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婚事,也是你的未来,当然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了。只是……倒也不必为了反抗而反抗。你是否愿意,是否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楚恒临终前,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还告诉了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