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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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康岸微笑点头，稳步踏上了楼梯。梁微紧随其后，不敢出声。
书童还未撤回手上的动作，往旁边挪了几步等着这兄弟二人缓缓上前。
阶阶上升，只能模糊瞧见那半边帘后的花梨条案，梁康岸便默默的收起了手中的折扇，随手一个后弯就是将他心爱的扇子插到了腰间，挥袖遮挡。
梁微在后瞅着真真的，莫名的解气。
没了这称手的玩物，梁康岸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双手无处安放，索性就学起了那些个秀才模样，端起了臭架子。他心想着“皇子王孙哪哪都不差上一等，我这世子还抵不过个出京王？”
一条几步的台阶可让梁微看足了笑话，平日里专拿人短处的嚣张世子也是能落到今天这般窘境的，还未见到人呢便是被打了个下马威。梁微不由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季晟增添了些许好感，好奇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靠近些才能闻到有淡淡韵味的香气飘荡，“借取水沉薰玉骨，便如屏障唤真真。”[1]说的可不就是这沉香。
梁王府盘踞江东几甲子，南疆上供给平京的沉香多少都会匀点到这。梁康岸鼻头微动，细细嗅了会便是辨出了此时正在那熏炉中消磨的沉香年份。
安人心神，世家子弟最是喜欢这等好物。
书童俯身做请态，两人前后恭敬的望着前方一楼中亭。
楼中建亭，也没什么好的说法，无非就是爱上了奢靡的日子，建几处亭台在其中躺着总是使人万分神怡。要不说这是皇子，让已不记得是第几次来此地的梁康岸自叹不如，凭空搭起一四角亭不是说世子殿下办不到，只是他还没想到这等风流雅趣的行为。
“梁王子康岸携弟梁微前来拜会王爷。”梁康岸拱手作揖淡淡说道。
梁微沉默，此时正在认真打量那建在回廊外的亭子，春风卷纱，带着丝丝沉香，“美人靠，靠美人。”亭中两人身影亲密粘连，听着梁康岸的身音这才有所收敛。
两个黑影又是在那侬侬了一番才停下动作。
一人移步跨脚撑着桌面，那身姿比起刚才车内的梁康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定是江东王季晟了，另一人则是缓缓起身迎风挂起了轻纱。
那人难分雌雄，莫不是一身书生打扮还真不好妄下了结论。又是抛出了个眼神给到世子殿下，好生幽怨，似乎在埋怨着好久未来探望他一般，这种痴嗲神态梁康岸早已经见怪不怪，并不理会。目光移到身后，梁微可见不得这种场面，赶忙侧脸躲开。
季晟在那玩着紫皮葡萄，瞥见了这一幕突然发笑。说道：“刚才就远远瞧见你俩了。第二琬还不赶紧搬些蒲垫来。”
书童闻言称是，立马便去寻觅多余蒲垫了。
“第二”姓，这可是元熙那边莽子的贵姓，“神光不显帝王临，元中无人第二出”。叫着是第二那明显是有些谦虚了，北莽朝野上下有小半的人都沾着这第二的泥水。且不说是当了个书童，就光听着这名字就很让人生趣，总觉得这二皇子又藏了些猫腻，还是喜欢玩闹。
季晟操着一口平京腔打趣道：“听闻梁王膝下有两位公子号称是人中龙凤，一路上多是听着了些江东百姓传的趣事。”
“方才江华又是和我说了许多世子的秘事，你可莫要怪罪他。”
梁康岸抬头笑笑，缓缓摇头。
第二琬取来蒲垫，兄弟二人跨鹤而坐在亭前，旁边各自站着一人。
季晟粗略的看了眼梁康岸便是一直在盯着梁微，终于问道：“听说小王爷常年有疾，可有大碍？”
梁微低头不语，下颚关节微动正在那点点咬着嘴唇。身旁的梁康岸一眼便是看出了这小弟是紧张了，从小一慌他就好咬内唇，这点小动作被梁康岸记得死死的。心里着“这没出息的小鬼”，脸上是写着一百个嫌弃，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扯了他衣角几下。
“啊。哦。”
“身体无恙，挺好的。”梁微脸颊微红，应付的回了几句。
梁康岸见状赶忙接话道：“愚弟就这幅憨傻性子，以后还须王爷多多照顾了。”
两人相对而笑，江华不知何时端来了酒水，第二琬也是识趣的搬弄了些摆件出来。廊上亭中有说有笑，高低起伏，这两个太平王朝里最拔尖的人家子弟仿佛相熟多年。
梁微为何会这般失态？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也就是这老江湖梁康岸顶的住，季晟刚才那般放荡的姿态实在是太夺人眼了，四月的柳巷烈阳不出，但季晟还是早早的换上了一席轻装，面如冠玉，唇似涂脂。若不是有一旁的江华相衬着，梁微定会将他认为是哪家的小倌，由不得梁微反应，粗略看上一眼便是蠕蠕而动。躲得过媚眼，却还是难逃腰身。
此时梁微的脸色还真有些像那盘中的妃子笑，“红云几万重，飞焰欲横天”[2]。不过也就是容易上脸，可要真的动起手来卸光了衣裳也不见得会再有反应，他这身子在这方面那叫一个外强中干。
低头沉思，满脑乱相联翩，无非是些图上所画之事，梁微借着淡淡沉香安抚内心。
季晟摆腿，换作他人穿着一身蚕纱怎可能不凉，但他还特地是挑了个通风之处，也就是这平京布坊内最上等的进贡货物再加上他的古怪习性才能做到如此。
一旁的第二琬早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江华还在痴痴的望着梁康岸，纨绔世子见着江东王这般也是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不巧的和那江华对了一眼，让他好生尴尬。季晟早已和江华嬉戏了一二时辰，江华几次靠在他背上嗲气夸奖着他的勇猛。本来兴致已收，可碰见了个如此可人的小王爷，又是临时起意想要再翻腾一番了。
季晟见梁微一直低头，便是随手拿了个粉套荔枝，笑道：“南疆呈上来的好玩意儿，如其名曰妃子笑，微弟来尝尝？”一口一个微弟，可比梁康岸这个亲大哥叫的还要亲昵，惹的对面两人都是一怔。
梁微抬头，还来不及回答便是被一白皮水润的果肉压到了嘴前。
“多谢...那。真甜。”说白了就是一果子，就算是给它加上了特供的名头也不见的是有多稀奇，梁王府怎可能没有？可耐不住季晟的热情，饱满的口腔突起，配上那副可儿的脸蛋让梁微显得更加摇神。
梁康岸笑道：“王爷还真是体贴，将他将给你，我也是放心了。”嘴上刚说着，扭头又是朝着那江华狠狠瞪眼，打断了他的秋波暗送。
要说这江华和梁康岸之间的怨事那可就多了，当年江华从东海小地溯流而上往平京想要一睹春闱盛况，奈何盘缠不够，万般打听又是靠着好心渔夫和两条细腿一路来到了江都府，好巧不巧碰见了这世子带人踏青，书生模样的江华那会可是正对上了他的胃口。空了多年寒窗，江华真可谓是遇人不淑了，才落得今天这幅模样。
可梁康岸自认为很仁慈了，举了江华孝廉又是出了银子让他去赶考，奈何江华死性子赖着不走，死活想腻在一块，那会儿这事都成了江都百姓的饭后谈资，给这世子的账上又添了一笔。
季晟又是笑了笑，第二琬不知何时悄悄挪到了桌旁细细的在那剥着葡萄皮。
几人洽谈，唤了江华弹瑟助兴，曲调委婉翻转飘荡在柳巷之内。
门户相当谈的无非是家中趣事，坊间传闻，古典雅集。季晟三句一问梁微，眼见敷衍不起的梁微只好老实回答，弄得那两人频频发笑。
来时看天估摸着还是稍过午时，现已经快及酉时，虽说四月昼长夜微短，但凉风侵人终究还是散了暖意。第二琬又是默默的取了件金丝纹莽长衣给季晟披上。
忽然有人轻声传来“天晚，还请公子回府。”
嗓音带着沧桑，梁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果然是那门口的青衣老人。主未动，客不移。王爷家的子孙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只是又挂上了标志性的微笑。这若是私下里江华肯定会打趣他们这是在学着别人卖笑。
“知道了。”季晟淡淡说道。朝着面前两人拱手笑笑，看向梁微时显得过分和蔼。
又是开口道：“别让老太傅着急了，学识这东西可不等人。”后带着第二琬径直往楼下走去。
老人挥挥手，突然不知从何处钻出四名大汉，皆是头戴官帽身着吏服的。还没等梁微反应过来，便是上前拆弄起了四角亭，榫卯结合，柱梁相接，活生生的将这四角凉亭给移到了楼外，更是夸张的变成了顶华轿。看的梁姓兄弟二人目瞪口呆，心中称奇叹妙。
季晟上轿离开，壮汉抬的四平八稳，丝毫不比他们的辎车逊色，更是能在这小巷行走。老人与第二琬一左一右在旁边随行，慢慢离开。
这楼上的二人就显得有些孤苦了，江华突然舍瑟撩衣缠到了梁康岸身上，喘气道：“可把人家给盼的好苦，今天若不是季公子那我要等到何时才能见到你。”
梁康岸皱眉，一把推开了江华，转身便走。
梁微也不敢多留，想到这人的骚骨外露便是更加的慌张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给祸害了。
二人伴着夕阳走在巷内，耷拉着脑袋宛如两只公狗，与远处的一队人马相比颇为落魄。
“记得来啊！”江华在楼上呼叫着。梁康岸闻声又是加快了脚步。
梁微笑道：“扇子还不拿出了？硌到腰肾不是很疼？”
今天这事在场的几人都看的明白了，季晟是个比梁康岸还要浪荡的公子哥，不管是在床榻之上还是大宅院里皆是喜欢压人一头，这可打了梁康岸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好没脸面。
这不羁世子也是知道收敛了，掏出他那把折扇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将来跟了他，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以后会学坏了，狗仗人势跑也来调侃我。”
“慎言，慎言。同父异母，你不能是狗。”
梁微微笑无言，也就让他贫嘴占点便宜，好好发泄一下。今日可谓是来的值当，就是这季晟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并排出巷，前口车夫早早的摆好了马车，见着两位主子出来立马便是弓腰放下了踏凳，一脸谄媚的问好。
梁康岸满脸阴霾，那车夫也是个上道的人，王府里赶车数十年练了个好眼力劲，见势不妙赶忙的收起了笑脸，只是一阵点头哈腰，一路无话静静的驾车。
.....
江都府西边一座丝毫不逊色梁王府的大宅子可算是拔地而起，半年之内便是被建了起来，里边住了位带着圣意的二皇子江东王，坊间都说这是当今陛下用来卸下梁王门道的第二个法子。
江东王府内观潮阁，那是仿着平京大学阁里的白玉楼建的，四层楼台比白玉楼略低了一等，以表尊重。
阁前有大湖暗接远处那条名为久江的大河，可谓观潮。
一袭白衣白胡，满头青丝略差银发的老书生在那陪着季晟观潮，忽然开口问道：“那梁王小儿觉得怎样？”
季晟抚脸笑答“看着是个清新脱俗的可人，该是梁王交上来的短处。这老犬听说生得不错，怎的这般毫无志气。”
“莫要小看了他们梁姓。”老人皱眉说道。
季晟笑而不答，伸手抓了把鱼饵抛洒出去，指着那些个花鲤开心叫道：“太傅快瞧，这就都出来了，都不认生呢！”
挂在梁上的一金边芙蓉笼中有红嘴相思雀欢快的拍着翅膀，极为应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