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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天重天,楼叠楼,要论作乐寻欢梁微可比不上他兄长,这江东一霸当然得算是王孙世子了。梁康岸在江都府的名声如沟壑之污臭遍大街,但奈何挥金如土,惹得花坊流莺望眼欲穿,满袋黄金压人腰,一袋不行那便两袋,正应了老书生的那句话“袋袋鑫,代代兴”。

      相比之下梁微的处事更加随和,但也免不了被乡里人暗地的戳骂。

      去不得花坊,那便来柳巷。好读书,只要心中存圣贤,何处不能读好书?柳巷之人皆用此语来蒙蔽自心,有道是“商女可有情,书生未能明”,但常年习惯了烟花巷里活,少有君子能脱泥而出。

      梁王府往日都是清净,少有喧闹。做买卖,走江湖的汉子们早早便是打听好了规矩,远远绕道王府,犬吠该是院中为数不多的人间音调了。

      可梁微最爱的便是一个热闹,这和那纨绔大哥倒是有点臭味相投,舞象之年的好男儿谁人不爱那些个刀枪棍棒,莺花神女,但多是嘴上清高。左手持书右手握剑,游江湖,上庙堂,太平王朝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谁人不爱慕这等豪气英雄。

      就单拿世子梁康岸来说,折扇短剑不离身,耍的了嘴皮子,又是挥得起剑把子。莫不是爬在某人的身子上还得贫嘴几句,气虚神迷的叨叨着自己的好剑,用殿下自己的话来讲便是“身下人千千万,日日换,可这攒精气神儿的法子万万不能丢了。”

      梁微可不学他,这梁王二公子打小就是个远观的命,亵玩就免了吧。

      时过半旬,大黑狗与府里人都混熟络了,尽是些依翠偎红,抹粉施脂的粉黛丫鬟在面前来回,舞肢弄腰不知是想引黑狗还是在勾旁人的魂。

      “兔子尚且不食窝边草”二位公子当然是不会采了这些个家花。

      梁康岸出门次次皆是四抬大轿,前后拥护。也正是因为他这么讲究排场,更加让江都府的老百姓唾弃,不过世子殿下可不在乎这些麻衣布民的声音,鸿鹄何须与燕雀斗喙,若是命人打压几番则更是显得他小气了。

      不是说梁微上街没有随从,连府里请的教书先生都有专门的轿子供着,只是他次次出门皆是偷摸的跑到花坊,听听小曲儿,赏赏那些个好身段,梁彬也知道是禁不了这儿子的足,便是下了明令不得沾染了梁微的身子,弄得花坊里的可儿皆不敢与他长谈。

      人在花中,却不得采。若是换作他人早就血崩而亡了,可梁微一向自认风雅,不喜得那些俗事。

      出了梁王府,过三街两巷皆是梁王产业,其中多为府内外戚所居,懂得规矩,还算僻静悠闲。

      再往远点便是条可容三四辆马车并排而过的大街,街名平江,估摸着是和不远处的那条江河有些关系,江边建广源顺济王庙,镇过江蛟龙,调风雨水气,每年的江神祭可是江都府的头等大事,干这种靠水吃水行径的就大有人在了。

      平江街可称得上是繁华了,光是街边大大小小的摊贩子便是数不胜数,再有是两道的店家,什么酒楼茶馆,戏园教坊之类的应有尽有。

      此时一辆二马辎车正缓缓行走在道上,车面四封,两边有窗,前头挂了道斑斓珠帘,华盖上那一柄梁字黑旗迎风飘扬,啪啪响声隐于闹市,两旁商贩皆是有意无意的放低了叫卖声。

      “整天板着张脸蛋有何好处?愁字刻在了脑门上,可让我都不敢接近了。”车内梁康岸侧躺在檀木长座上,冲一旁的少年笑道。

      梁微稍稍的压了下眉,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坐在这位子上,长座上的梁康岸一手盘着对玲珑琉璃球,又挪了挪底下的不知名毛毯,该是那姿势太酸人腰背了。他要比梁微年长二岁,长相也是兼得父母好处,形貌昳丽,所以这江都府的佳人们看中的也不都是钱财,玉山之姿再加上一张抹了蜜的小嘴,能和这等人物在床上翻云覆雨便是显得很是享受了。

      梁微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羞恼,兄弟二人关系不好大概便是源于世子殿下的种种美名,男女老幼皆有称赞。

      车内空间宽敞,光是从外瞧着便是可以看出来其中的容量,世子见梁微不言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柜子上拿了个黑木罐子。

      罐子里装的是只名为“黑牙大将军”的蛐蛐,这太平王朝有哪个世家子弟不爱斗两把蛐蛐的,诸如些个“战神”、“无敌”等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也不古怪,听说平京东极宫中那位太子罐里的蛐蛐更是被戏称为“圣皇”。这要是被北方莽人知道了两座江湖又是要激起些风雨。

      梁康岸调蛐蛐可是一把好手,光是这蛐蛐探子拿到市面上也是个抢手货,上等的芦花鸡尾毛翎管尖端添上些活灰大鼠的胡须,当然这杆把子最次用的也是大红酸枝。

      “也就黑牙你最安逸,叫的这般活泛是想去会会刘大傻子家的红豹了?我可就难喽,出趟门也就只能逗逗你了。”梁康岸拨弄着罐里的蛐蛐,自言自语道。

      梁微可没有蛐蛐,相比蛐蛐他更爱山蝈蝈,起码算上叫声要比这些罐里的斗士们悦耳多了。

      “天气还凉,看你这黑牙是出不了罐子了。”梁微淡淡说道。

      这二人好似一对冤家,每每都是世子挑事来惹到梁微,今天若不是梁王下令让梁康岸同他一起去拜会依旨到来的江东王,那他一定是不会在此受这腔调。

      马车笔直过了街道,车夫挥鞭勒马头拐进了一条小道。

      道边横铺一条河溪,清澈见底,依稀可见溪中些许百花鲤浮空游荡,溪边排排垂柳枝条浸入水中,前方小巷自然透出股闲淡气味。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1]说的也就是这江东地带的青瓦白墙了。

      巷前种柳,顾名柳巷。

      要说起这柳巷的来源可就大有考究了,高祖立国时仿着北边的元熙推了把科举制,平京一年一场的春闱到现如今都还在续着,书生气意高,寒门苦读就为了一朝揭榜傲视天下人,可终究是不得志的人多了,江都的朗儿们三三两两凑了些银子盘下了这柳巷当个寒士楼。书生千千万,登科一二两,日子久了这地便是变了味了。

      寒窗磨人性,还是及时行乐为妙。

      要不说他们酸气重,气意高,观这巷口极窄容不得马车过,便就是打算让来人步行进入。

      “世子殿下,小王爷,还请移步。”车夫敲了敲门框低声说道。

      帘子还没动,地上的踏脚便是摆好了位置,梁微手搭着车夫臂上跨步跳下,身后梁康岸一跃而下冲他翘起了嘴角。

      梁微仰头眯眼呼吸着清新空气,无视了他的调戏。又是看了看眼前的巷子目光呆滞。

      “怎么?就忘了此地了?当年不知是哪个黄口小儿哭腔的求着我带他来呢,有新欢便是要舍了旧爱?”梁康岸挥手卷起了衣袖露出腰间那把短剑,大步往前走去。

      梁微在身后喃喃道:“四月凉天还硬要装个书生打把折扇,骚情。”

      不过梁康岸修五尺有余四,年未及冠便是生得一副高大身板,若是再去练几年铜皮铁骨的架子那可就真当得起威猛二字了,可不就有更多娇滴滴的小娘子趴在窗口甩着手绢嗲声叫道“公子快些上来快活啊”

      那些是花坊中的勾栏美人才喜爱干这种趴窗招神的勾当,柳巷窗门紧闭,世子教的梁微是一句“读书人喜欢被动”,缓了半天的梁微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他脸上的灿烂。

      巷子被打理的不错,一路上隐隐约约是可听见有模糊读书声。不比王府前的街巷,这还是有些行商走贩的,但多是碎嘴零食,偶尔也有些嗓门大的商贩会压过楼上的琅琅书声。

      绕过了一栋略大的宅子,二人站在路口凝视着前方。

      梁康岸扭头笑道:“一会可机灵点,喜欢犟嘴的毛病得忍忍。”

      说完也不等梁微点头就朝前面走去了,前面是座三层小楼,在这也算是拔高的了,瞧着前梁上还挂着块牌子,“栖凰楼”看着还真有点酸气味儿。

      也不单是因为楼的模样夺目,这前边还杵着个老奴仆,青袍披身,肥大的袖口让这本就是瘦骨嶙峋的老人显得更加不堪重负,说来也奇怪这老人一直低头闭眼,两人推门而入也不见他询问,形同假寐。

      梁康岸四下打量了几番,淡淡说了句“样式还是没变。”身后梁微乖巧的带上了门,抬眼一瞟恰好瞧见门外那老人正斜眼看着自己,一个激灵立马是回了个微笑。

      楼内格式算不上是富丽堂皇,勉强有些精雕细刻的版样零零散散在角落缩着,色彩就是单调多了,比不上那坊中的凤来亭五彩斑斓。

      梁康岸喃喃道:“真受够了这寒酸气。”

      梁微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这多吃了几年白饭也未必是好事。

      一楼寻常人家的摆设样样俱全,可是无人。阁楼之上一道单薄的帘子遮住了大部分光景,从下自上而看只有点点斑影晃过。

      帘子被掀开,一白面书童挽着半边薄帘淡淡说道:“公子请两位快些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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