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雨尽

4、第四章 回来

　　我微微叹息道：“小离，别哭。盖好了吗？天气冷，别让他们着凉了。将火盆放在房里一个。”小离抽噎着点头：“主子放心，不会着凉的。我先扶你去密室躺下好吗？”我点点头，被他扶着打开机关向下走去。当我躺在地下室的石床上时候，突然想起了剑与。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见到他我竟有点失望。小离问我道：“主子，你怎么了？”我叹息着道：“小离，我怕我这次挺不过去。如果我死了，你帮我照看那几个小子。还有依长的药，也许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唉！你替我````````````。”小离痛哭道：“主子，你别这样说。大家都需要你。你一定要挺着。依长的药，你知道没有你在，我完成不了。还有你的那几个好兄弟和剑与少爷，你知道我根本没那个能力帮他们。”我微笑道：“谁说你不行啊！你是我的徒弟呢！其实你早已经可以出师了，你用毒的能力也许还差些火候，其他的已经不照我差了。所以我才安心把依长的病交给你啊！对自己要有信心。”小离急道：“可是少教主呢？你不是说要一生一世追随他吗？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成功啊，你怎么忍心在这时候离开。”
　　身体开始感觉有火在烧，呼吸也不自觉的加重，我知道开始发作了。我费力抬手擦着小离脸上的泪水，轻轻的道：“有剑与他们应该够了。别哭，让我安心点好吗？”他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叫道：“好，我不哭，我不哭。可你答应我，别放弃任何一丝努力，好吗？”我勉强振起意志，微笑道：“好，我答应你。把药给我喝了吧。

　　剑与举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茶杯应声掉落在地上。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他再也坐不住了。一直不见那两个小子回来，他已经忍不住要去看看。烙药轩的防卫出呼意料的森严。他费了一些工夫才潜了进去。进入采白的卧室后，剑与哭笑不得的一人一脚，将那两个好梦正酣的小子踢下床。当然顺便解开了他们的穴道。锣星一下跳起来叫道：“很疼的啊！你干什么那么用力。”剑与笑骂道：“你们两个家伙，我是让你们来干嘛的？竟睡得香甜。”锣星叫屈道：“我们也没办法啊，你的采白那么厉害，竟把我们都制住了。”红日笑道：“不过他还对我们真不错，看，还有一火盆。”剑与皱眉道：“他制住你们的？”锣星道：“是啊，用的还是红日那小子做的面具。哼，红日你连自己作的东西都分不出，你也太逊了。”红日刚要回嘴，剑与叫道：“不对劲，如果是开玩笑，采白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们出手的。除非他是有什么事，而不得不这么做。”红日道：“这么说起来，还确实有点不对。他把手放在小星的脸上时，小星你说他手很冰，是吗？”锣星道：“是啊，比平时要冰的多。”红日道：“不错，我也觉得他脸色很不好。”剑与抓头不安的道：“先找到他们，我们分头找。”

　　一会之后，三人回到这个房间。红日奇道：“不可能啊，怎么不在。我问过守卫了，他们没出去啊。”锣星点头附和道：“是啊，怎么会不见。除非他们还在这个房子里。”话音未落，一阵机关摩擦的响声在他们耳边响起。红日和锣星快速躺回床上，剑与也施展遁法隐去踪影。这时地板已经裂开一个可一人通过的口子，一个黑影跃了上来。他没有看床上的二人，只是突然蹲在一角痛哭了起来。

　　剑与拍了他肩头一下，他吓得跳起来，惊叫道：“剑```剑与少爷。”红日和锣星从床上翻身而起。剑与道：“采白怎么了？”一提到他主子，他又开始哭起来。红日皱眉道：“离小子，你先别哭了。你家主子呢？”小离像想到什么似的，赶忙擦了擦眼泪：“啊，你说主子？他啊，他出去了。偏留我一个人看家，你看我还哭起来了。”“他根本没出去。别对我说谎，否则我杀了你。哼，立刻把密室打开。”剑与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小离惊慌道：“为什么要进密室？里面又没有什么。”剑与的脸变得不含一丝感情，举步向小离走去。红日一把拽住他。锣星着急道：“小离，你快点说，他真的会杀你的。”剑与目光盯着小离对红日冷冷的道：“放手。”红日急得一把抱住他道：“你先别急，他怎么说都是采白的心腹，你不可以伤他。让我跟他说吧。”剑与不再有动作，默许了他的话。红日放开了剑与，对小离道：“小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吗？采白他一定是出了事，别否认，否则你刚才不会哭成那个样子。采白可能下了命令，不准你告诉我们。可是，不是已经到了你处理不了的情况了吗？别再隐瞒，否则你会后悔的。”小离以手捂脸，泪流满面的道：“好，我带你们去，就算主子杀了我，那也好得很。况且有剑与少爷在，可能会不一样也说不定。”

　　随着一阵机关的摩擦声，密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突然一声惨叫传入耳中，除了小离之外的另三人同时色变，急忙冲入密室。入目的情景，让四人同时僵在原地。剑与只觉得一股烧心的烈焰从胸口直上喉咙，鲜红的血液控制不住的从他的口中哇的一声喷出。锣星一把抓住小离惊怒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小离大哭道：“你杀了我吧，主子死了，我也不活了。”锣星大吼道：“那他怎么了？”

　　密室的正中摆着一具石床，采白就被五条锁连紧紧固定在那上面。他不停的挣扎惨叫，好像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锁链因为他的挣扎深深陷入肉中，整个身体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小离哭叫着：“不能再流血了，快阻止他，快放开我，快啊。”红日首先反应过来，按住采白挣扎的身体，锣星也急忙按住他的脚，而小离就整个压在他的身上，从怀里掏出粉末状的东西撒在他的伤口上。红日对着剑与大喊：“剑，你清醒过来，别楞在那里，采白需要你的帮助啊。”剑与就像走进一个深沉的噩梦中一样，痛苦的甚至想要狠狠的叉自己一刀。他叫着采白的名字，不停的对他说着他们见面时的点点滴滴。直到采白慢慢平静下来。那微弱的呼吸差点让大家以为他已经死去，但还好最后由小离证实他仍然活着。

　　我竟然活了下来，原本生命会在毒素发作时结束。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按照师傅的剧本演绎。从没有一刻像此时感到生命的可贵。从剑与对我说爱之后，我的心面对死亡时，已经不能保持平静。我想了一个办法以毒克毒，但是我知道生存的机会渺茫。如果我挺不过去，只会以极凄惨的样子死去。我不希望关心我的人看到我那时的样子。如果一切已经不能挽回，就让我在黑暗中默默消失。新旧两种巨毒在我体内剧烈的交战，把我的身体当作战场，把我的经脉当作桥梁。那种非人的折磨，竟让我放弃了求生的意志。我知道，如果没听见剑与的声音，我绝活不过来。但是那时侯我本应该消失的意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样深切痛苦的声音，让我心理凝聚起无尽的悲哀。就是那样的情绪，让我终于死不去。接着我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中。

　　当我终于醒过来时，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我可以听到窗外鹊鸟的叫声，闻到青草清新的气息，有一种获得新生的奇妙感觉。我陷入了那种美妙的感觉中，直到杯子碎裂的声音把我惊醒。小离张大着嘴看着我，眼中的泪控制不住滑出眼眶。直到他清醒过来，喜悦的狂叫着冲出房子。

　　当所有人蜂拥而入时，我几乎吓了一跳。每个人又跳又叫的，就连平日里冷酷的少主，此时也含笑的揽着依长。接着我就看见了那双激动下含泪的眼。他整个人憔悴多了，眼眶甚至深深的陷了进去。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所有人，后来我才知道，我睡了整整一年。

　　一年中，据说我错过了好多事情。他们挣着抢着给我讲我昏迷的一年中发生的大事。红日竟然已经娶妻，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自从我苏醒就天天来串门子，说是要拜我为师。红日总是不好意识的将她拉走，我却挺喜欢她的性格。而小离也在我研究的基础上，找到了治疗依长的药物，我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但是我最关心的却是剑与，他消瘦憔悴的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他，对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后，没有一句解释的就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整整躺了一年。那样纠结在心的委屈，以及害怕失去我的恐惧。在我苏醒的那个晚上，完全爆发了出来。他完全不顾形象的抱着我痛哭。喃喃的说着他这一年来的担心。他怕我醒不过来，也怕我会死去。这一年来，他不知承受着多大的精神负担。本来我决定如果我在这次发作后可以活下来，就给他一个机会，同样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此时我的心却乱成一团。我突然害怕了起来，那样肮脏龌龊的过去，连我自己都刻意的想去遗忘。可毕竟那些事全部都发生过，他怎么可能接受那样的我。在他火一样的心面前，我又一次退缩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从窗口照在身上，感觉即温暖又舒适。我多加了件衣服，决定到外面走一走。因为躺了一年的缘故，醒来虽然有一个礼拜了，还是有一点不适应。烙药轩没有花，有的只是满园的药草。闻起来并不舒服，可是却让我倍感亲切。感觉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没有闻到这种微苦的味道。第一次见到剑与就在这个园子里。那时我已在烙药轩呆了两年。他跟少主同样一身的伤，可药魔却只肯给少主疗伤，对他不但不理还加意嘲讽。剑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只求少主赶快治伤，不肯让少主有一丝为难。可少主怎么会是丢下兄弟自己治疗的人呢。

　　况且少主明知道药魔是冲着他去的，不敢为难他，就拿剑与出气。所以那时候他说：“药师傅，你猜我今天不治伤，明天会不会在我师傅的训练中死掉？或许我师傅会有兴趣研究我的死因呢！”药魔撇了撇眼角，终于不敢造次。当然他可以不给剑与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子治伤，但他还不敢让教主唯一的徒弟出事。他可以玩一些花样，让龙天坐不住少教主的位子，但他决不敢冒承受教主的怒气不给他疗伤。所以他想了另一个点子，他说，剑与不配他出手，让龙天从我们这些学徒中挑一个人来为他疗伤。

　　其实那时我们学的时间并不长，只能记一些药方药理，根本离实践的能力差得远了。师傅完全不安好心，即可让我们拿剑与练手，又可趁机整死他。龙天也拿师傅没办法，只好将希望放在我身上。就做样的从几十个人中选了我，师傅则打眼色让我放胆施为，不要怕弄死人。可他怎么知道，我是只能成功决不能失败的。因为我不可以让少主将来的得力助手在这个时候死掉。

　　那个时候的剑与又瘦又小，圆润的娃娃脸，一幅乖宝宝的样子。可满身的伤，却能挺着一声不吭。虽然那时候我也只不过比他大一两岁，却仍然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怜惜之情，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就有一点欣赏他，否则几年之后也不会着了魔似的，连自己姓命都不顾的硬把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第一次给人治病结果让师傅大为惊讶，我不但可以利落处理他的外伤，甚至可以用柔韧的金针治疗他不轻的内伤。开出调理的药方更让师傅对我另眼相看。从此我才有机会接触高深的医学。可是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的表现，才会让我受到之后的种种折磨。我现在认真的回思，如果一切从来一次，我是不是还会选这条路呢！我好笑的发现，所有的都不会有所改变。我的选择仍然只会是那样。原来，路从来都只有这一条。

　　剑与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微笑道：“在想什么事情？很开心的样子。”我看着现在高大挺拔的他，不禁笑开了嘴：“在想你啊，想你小时侯那么瘦弱，长得一张娃娃脸，好乖好可爱呢！”不可想象的，他竟然红了脸。而我竟然觉得这时候的他要比小时侯可爱得多了。他长着一张斯文儒雅的脸，但不同于小时侯的乖巧。精明自信的神采总会在他的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他是我们的军师呢！是天下间唯一可以把情报网覆盖到所有门派中的人。更重要的，他是头一个那样关心在乎我的人！我忽然觉得我的退缩有些好笑，他已经为我不惜付出所有一切，我为什么不能呢？如果他知道我的过去开始厌恶我，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微笑着拉住他的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突然疯了似的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一种安心的感觉席卷而来。而那种一直环绕在我周围使我窒息的感觉消失了。一直背负那种沉重压力的我，感觉太累了。也许我真的可以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我想以后我都会爱上这种感觉。万一老想靠在他怀中，不知会不会让红日他们吓掉下巴。

　　“为什么你突然肯接受我？”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不为什么啊，不然我们还回去做兄弟好了。”我推开他，转身举步要走。

　　“不要，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怎么还能回去！”他着急的一把拽住我。我顺势将脸埋入他的怀中，身体还轻微颤抖。

　　“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他看我不对劲，连忙拉开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忍笑忍的辛苦，才知道我在逗他。可是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那种忧急如焚的表情，使我感到一阵内疚。他是这么担心我，我实在不应该骗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没生你的气。其实你对我一直那么好，我又不真是冷血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我只怕你将来会后悔。”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并不容易相信别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对剑与的感情置之不理。可是从我醒过来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心中发誓绝对不要再委屈自己。因为我不想错过他，这个世界决不会有人比他还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