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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岁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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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这个周姨娘便是每日按时按点的早晚各来娇苑一趟。
她也曾经以为这就是对当家主母的尊敬,后来发现这个周姨娘实则是做给南岳明和南家老太太看的。
林琳的娇蛮任性不正是反衬了她的懂事大方嘛。这样,就算南岳明不喜欢也对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恭敬,到后来于林琳离心之后便是她陪着南岳明到最后的。
这会,她又是掐着南岳明回来的点过来在南岳明面前刷一番存在感。
林琳按照惯例叫她进来,态度平和的给她赐座,再就是被周姨娘拉着聊了些家常。
南乔到没说什么,就往里屋去试了两套林琳给她新做的冬装,明镜进来招呼她。
就听见外头两个女人的声音。
林琳:“你冷不冷,怎么出门也不带个暖炉,先用我的吧。”
周姨娘笑道:“不用不用。”
林琳没再强求。
周姨娘往里屋愁了两眼,暗自笑了两下,样子温婉贤淑:“夫人你这二姑娘真是越长越是可人儿。此番入了宫,指不定明日求亲的人就会把南府的门槛都踏烂呢。”
她的模样像是丝毫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似的。
南乔:“……”
哪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林琳一提这事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呵,周姨娘我和你说……”
“母亲,你看这套怎么样?我觉得这套好极了,明日我们一同去祈福时我便穿这套如何?”
南乔笑魇如花般的拦住林琳和周姨娘之间的视线。
林琳起身给她扯了两下衣领:“好看极了。”
“咦,后日二姑娘不是要去宫里参加太子生辰宴吗?怎么还去祈福?”
南乔:“……”
非得提这茬是吗?
她转身神色冷淡的瞧着女人的脸:“哦,周姨娘,刚刚柳姨娘带着那么一帮人到娇苑来找事,你该不会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周姨娘:“……”
怎么今天这二姑娘说话这么带刺?
“额我是不怎么打听这些事。”
“那你待会回去便好好打听打听吧。”南乔笑得礼貌,看着也不像是故意为难。
周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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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南岳明会面后周姨娘便又揣着她端庄娴熟的样子慢悠悠的回了自己院里头。
倒是林琳一连串用奇怪的眼神望了她许多眼,南乔心里也郁闷,她都暗示这么明显了,这林琳怎么就不开窍?
南岳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将朝堂之事放在饭桌上碎嘴的,只是今日眉头紧锁,胸膛还上下起伏,平日里爱的那几样菜也是动了两下筷子便又放下了。
林琳察觉不对劲,给他夹了两筷子菜:“朝堂之上可是有什么不顺?”
南乔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南岳明虽然不是喜欢在饭桌上拿朝堂之事碎嘴的,却也是什么话都对林琳藏不住,“哎,还不就是沈妄那个狗贼。推行什么四季换官更迭制,今天皇上给批准了。这狗贼迟早有一天得将朝堂搅得稀巴烂。”
四季换官更迭制?
南乔轻咬筷子回忆了一下这个由沈妄一批人推行的制度。如果没记错,这个制度从开始实行便一直沿用,就连恨极了沈妄的萧致,他当了皇帝也还是在沿用。
这一制度指在广纳贤才,严防贪官。每一年或者每两年,不同的县域轮流进行官员任职变动。而每次进行变动除了皇帝及朝中的一品大臣以外都进行严格保密。
这也就防止了各地官员私底下勾结分派,更有效的防治了官员贪污腐化,同时还能将真正有才有学识的官员挑选出来。
不得不说,这一制度虽然创新且剑走偏锋,但的确让整个大里朝政受益延绵。
只可惜,当时沈妄提出推行这一制度时,朝臣里的以南岳明为首的这些思想保守腐化的高级官员极力反对,前后一年里,连续弹劾沈妄不下百次。
想到这,南乔才真是额头冒汗。
说实话,沈妄这人算是难得惜才的狗,南岳明为人一惯正直清明,当初被萧致恶意“惩治”他却不管不问,想来应该也是多年来被南岳明百般弹劾留了记恨。
这边南岳明不知道是不是和林琳这婆娘待久了,心里冒火的事视线越想越气,提及沈妄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冒。
他将筷子一摔:“沈妄狗贼,我非得再写篇文章弹劾他不可!也不知他对皇上下了什么蛊什么药,每每都是站在他那边!”
“沈妄狗贼,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随意嚯嚯我大里江山!”
南乔:“……”
作为见证过往后历史的人,她肯定沈妄再怎么狗也绝对不是嚯嚯大里江山的人呀!
他不嚯嚯打击了江山,倒是可以嚯嚯你南家。弄死南家,他一根手指即可。
头甚疼甚疼。
如果南岳明面对沈妄一直这么作下去,她就算后面不帮萧致登皇位,不做那些蠢事,她也实在不敢打包票,沈妄会一直心胸宽广。
所以,她该怎么委婉告诉这个南老爹,别老是同东厂狗多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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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劝着林琳将请帖归还给了翠别苑那边,便拉着她往敬安寺去祈福。重活一世的这种事情有违天理,她得去好好拜拜。
一为自己拜,希望这一世别再如同上一世那般愚蠢,二为南家拜,南家是她如今的庇护所,希望消除南岳明平时作死的孽障。
马车行路越往上走越是颠簸,临近寺门马车上不去,她和林琳便下了马车,除了一些香火钱其他累赘东西都留在了那车上。
林琳瞥着眼前还有数百阶梯眉头皱皱,不太高兴,望向后头还在清理香钱祭拜物品的两人:“乔乔,明镜你们两个快点嘛。”
明镜已经习惯自家主母这般脾性,轻笑一声:“二姑娘,你先去陪夫人,我慢点就来。”
南乔无奈看过去:“行,我们前面等你。”
此处为敬安寺山腰,风景极好,配上寒梅腊雪更是美极,放眼望去,所有阶梯都是被这白雪覆盖,虽说两边树木多有枯木,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她牵过林琳的手,好叫她不用如此焦灼。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后就传来刀剑穿过人肉“嚓”的声音。
她脑子里如同扯着一根线,整个后背发毛。
这种声音,在她上一世听得太多了,也让她太熟悉了。
“明镜!”她转身看过去,明镜这丫头脖子上正抵着把白亮的长剑,拿剑之人胡子拉渣,右脸还有一道从太阳穴处拉到下巴处的狭长刀疤,恐怖硌人。
明镜虽说平时机灵鬼点子,但终究也是处在深闺之中陪着一帮深闺女人,见到这场面也是浑身发抖。
南乔冷下一张脸:“你想要什么?”
她们出门也不是没有带人马,南岳明不放心他们专门配了十几个家丁出来,如今却都是被这刀疤脸的兄弟刀划脖子,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刀疤脸俯下身往架在明镜脖子上的长剑上舔舐了一口:“钱。”
明镜听了双手发抖,却还是把刚刚拿出的香火钱往怀里紧了紧。
南乔:“……明镜,把钱都给他们。大个子,我们把钱给你们,但是你们得放我们走。”
刀疤脸半挑眉愣了好半会,心里头又是好奇又是意外。眼前同她讲条件的这女子,看着便是长在深闺之中的,见了强盗却不如另外加两个面露恐慌,反而满脸冷静的同他讲道理。
刚刚她开口的第一句也不似平常那些被劫的人,“你是谁?”“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干什吗?”,问诸如此类的蠢问题。
而她问的是:你想要什么。
“有意思,”刀疤脸看着满脸不愿给的明镜,刀剑抵着她脖子,另一只手蛮力将她怀里之物用力抽出:“小丫头,钱财有你命要紧?”
南乔松了口气,看来这刀疤脸一伙人真的只是贪财而不为杀人。
明镜吓得腿抖没护住香火钱眼泪汪汪被松开后拼了命往南乔边上跑。
南乔扶住她,依旧警惕的瞧了两眼没再动作的刀疤脸一伙人,压低声音:“走吧。”
“等等!”
祸不单行,另一刀疤脸的人长剑挑起地上一个南府家丁的衣服,厉声问道:“你们是南府的人?”
刀疤脸阴了阴眼睛,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缝:“皇城南府?”
南乔暗道不妙:“大个子,你别忘了你刚刚答应的事情。”
刀疤脸冷笑,“我答应放你们走,你们刚刚没走吗?”
南乔一行人:“……”
真他妈不要脸。
南乔再怎么冷静面对很多的事情也还是束手无策,比如眼前的刀剑,比如眼前的这群死无赖。
她偏头压低声音:“母亲,你跑的动吗?”
林琳:“……不跑还能怎么办?站着等死?”
“……好,跑!”
刀疤脸冷哼一声:“无用的挣扎。”
“我也觉得是无用的挣扎。”
刀疤脸的声音刚落某一处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那声音里有讥诮有笑意,更有兴奋。
如同捕猎的猎者看到了自己的猎物时的兴奋。
林琳没站稳摔了一跤,南乔扶住她望向远处的一抹红衣,那人站得离他们很远,白雪皑皑格外刺眼也让她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但是光听着这个声音便不寒而栗。
沈妄言笑晏晏:“你们,跑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