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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雾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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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所以说啊,你们父子真是不屑一击。还妄想……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天真!”桥忍坐下,欣赏着叶绍棠现在的狼狈样儿。
“现在我认了。我父亲到底怎么了?”叶绍棠心里没底,他一定要想好法子。
“哦?那个叶大帅啊!你想知道啊?还是装傻?啊?!”桥忍起身,将叶绍棠的脑袋狠狠踩在脚下,眼里是按耐不住的兴奋。
叶绍棠咬牙道:“有屁快放!别再这里装神弄鬼!”
桥忍狠狠碾了几脚,仍是重重压在叶绍棠的脑袋上。笑道:“你的好父亲,哈哈哈,老当益壮,和总统的千金厮混。一把年纪还玩诱拐!哈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绝对是有人陷害!!!平常叶宋松留连烟花柳巷只是为了营造一个贪图享乐,萎靡败坏的样子来应付总部的监视,怕的就是功高盖主引来祸患。没想到,如此做戏,还是……
叶绍棠怒吼道:“放屁!卑鄙无耻!尽会血口喷人!我父如此为总部鞠躬尽瘁,你们真是不识好歹!”
桥忍哈哈大笑,该是笑他的天真呢?还是该笑他的幼稚呢?
“你不明白吗?啊?没人能取代我的。胆敢对我动心思的人,都得死。你的好父亲向总部多次致电,表示要将你贡献给总部。说白了,不就是向总部示好?彰显自己绝对忠诚,让总部放过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宝贝儿子。哈哈哈……亏你还父亲前父亲后,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叶绍棠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父亲不可能这么做。让他来驻守南京,不是总部提出的吗?父亲为了自己,竟会将他送入虎口,当质子?不会的!叶绍棠近乎失态大吼:“放屁!不可能!休想挑拨离间!你这个下流败类!”
桥忍笑得出了眼泪。本是笑脸,下一秒却变得近乎狰狞,用狠劲重重踹在叶绍棠肚子上。叶绍棠一下子被撞在墙上。咳出几口血来。
“记住了,我最痛恨别人骂我败类。”桥忍揪着叶绍棠的领子,看他痛苦到扭曲的面孔,满意的拍拍他脸上的灰土。好整以暇的站起来,心情大好。继续说道:“你的好父亲主动示弱,总部当然是动心了。不过,这位置都满了。该怎么办呢?”桥忍拖着下巴,低低笑了两声。
“当然是把我这个没背景,不和你们一样有着好父亲的桥忍给踢出去啊!”桥忍眼中布满血丝,满是恨意。
“凭什么?啊?我辛苦努力近十年才有今天。凭什么就你一个新人就把我的一切都抹去了?啊?”桥忍泄愤似的捏着叶绍棠的下巴。
叶绍棠努力挣扎。疯了,这个桥忍一定是疯魔了!
看着对手臣服在自己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桥忍近乎变态的好胜心的到了极大的满足。
叶绍棠几乎可以想象到桥忍狰狞可怖的嘴脸,一阵恶寒。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要惹我桥忍,不是自寻死路吗?哈哈哈哈哈哈……”桥忍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沼房中。这真是让叶绍棠有一种“余音绕梁”之感。
短暂的慌乱过后,叶绍棠开始静静思考起来。这个桥忍明显有些魔怔。竟然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将整件事抖出来,可见心思不为缜密。父亲在怎么不济,也未必会栽在他身上。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叶绍棠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父亲会是为了安逸将自己作质的人。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永远都是他的楷模,战无不胜,顶天立地。不会做这种苟且之事。想来,还是自己刚刚太过慌乱,乱了阵脚,一时竟怀疑起父亲。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桥忍危险系数大,下次来,保不定自己还能四肢健在。现在,得将父亲尽快找到。他桥忍敢绑了自己,肯定不会留活口。不能坐以待毙了。
因祸得福,刚才桥忍动作大,将自己眼睛上的黑布踢的松动了,几番挣扎,眼前才得以解放。
这里果真阴沉闭塞,潮湿阴暗。斑驳的墙皮上处处可见血迹。
唯一的通风口在顶上头,严格来说算不得是窗口,扇叶一下一下将这里弄的忽隐忽现。
叶绍棠深知,如今只能在那里求得一线生机。
可这手上,双腿都绑着绳子,怎样将它们弄开呢?叶绍棠试着挣扎,发现这绳子厚实的紧,靠蛮劲很难将它挣脱开来。
正一筹莫展之时,瞥见这房子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堆刑具,顿时来了主意。
他用那铁钩子磨着手腕处的绳子,那里火辣辣的疼,像是要连带着筋骨一起挑断。
叶绍棠磨的嘴唇苍白,双手血淋淋,才得以将绳子磨断。他也来不得歇息,解开腿上的绳子,跃上高墙,从那通风口处跳了下来。叶绍棠并没有如愿到平地上,而是掉到了湿淋淋的一堆里。
他这是到了臭烘烘的下水道。原来,那通风口不是通风,而是将这下水道的臭气通入沼房中,给沼房提供沼气。
叶绍棠看了看着四周,场景惨烈的不可说。在这潭潭污水中游荡摸索,叶绍棠才寻得一处井盖,揭盖逃了出来。这可真是他叶绍棠生涯中顶大的糗事。
好在这井盖不在这大街中央,而是在一块偏僻处。叶绍棠堪堪环顾四周,才做贼似的奔到了一座破庙中。
身上的哄天臭味实在忍不得,叶绍棠脱下衣服,好好清洗了一番,直到这味道淡了一些。
叶绍棠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腹中实在饥饿难耐,等到天色暗了下来,他才循出去找吃食。
街上小摊贩难觅,看来晚上也不是个好时机。
“叶绍棠?”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叶绍棠下意识就要去挥臂攻击。
“是我,青刺啊!”青刺尖叫躲开,大吼:“你瞎了?我你都打?”
叶绍棠松了口气,将她拉到巷子里,道:“你小声一些。”
青刺这才注意到他说话时的虚弱,借着月光,看到他身上的血痕和伤口,一时愤怒心软,道:“你……你怎么……?这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现在你还行吗?”
叶绍棠见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好笑道:“说来话长,你怎么在这里?”
青刺还在注意着他的伤口,恨不得在上面吹几口气安抚一下。头也不抬,道:“是季子笙告诉我的,我在这儿蹲点,你就来了。”
叶绍棠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初见时的心悸和懵懂全然消失不见。种种事件的发生,他对季子笙只有满满的戒备和敌意。
叶绍棠拍拍青刺的肩,柔声问到:“那季子笙现在在哪里?”
青刺一听这满腔温柔,都酥到骨子里了,全然忘记了之前季子笙的叮嘱,将季子笙的地址全盘托出。
叶绍棠目光变得阴沉郁郁,有些可怖的吓人。
季子笙端坐在桌前读书。有凉风吹进,他堪堪咳嗽了出来,只得将窗户关紧。不一会儿,又有一阵风吹进,只不过,那是人疾行带来的风。季子笙压住咳嗽,抬眼看,是叶绍棠,正阴沉冷漠的盯着自己。
季子笙像是早就料到了,不徐不疾的抿了一口清茶,道:“看完了?叶少不想问我?”
叶绍棠却听着是“叶少不想吻我?”就当这是自己的一点邪念。叶绍棠长腿一迈,躺在了季子笙的床上,嗅着点淡淡的熏香。
“你怎么就那么准?算到我会出现呢?”叶绍棠仰着头,看到季子笙略带嫌恶的目光。他也不怕他多嫌恶一点。
季子笙拉拢了身上的披风,道:“我若是说了,你会信么?”
叶绍棠本是欲言又止,听他说这番话,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错,我可是不一定会信的。”
季子笙低低看了他一眼,道:“今夜你若是想问我什么,数会奉告。以后便不欠你什么。”他这是要还叶绍棠在火车上给他的人情,他不喜欢亏欠着别人,这就算是扯平了。
叶绍棠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季子笙,道:“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就要轮到季子笙好笑了,“我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叶绍棠道:“早该料到了。”
“不然呢?”
叶绍棠没有接话,转而笑起来。似是自嘲,尽是讽刺。
“我父亲?也是你和桥忍练手祸害的吧。”叶绍棠眼神阴郁,直勾勾看着季子笙。
“叶大帅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主要归功于桥忍,我不算什么。”季子笙合上书页,神色平静。
“这是总统的授意吧?嗯?”叶绍棠神色愈发凶狠。
季子笙看着他,道:“不是。这千错万错,都归功于你父亲。”
桥忍和他口供一致,叶绍棠心下怀疑丛生。“莫不是还想挑拨离间?”
季子笙仿佛是听到笑话一般,道:“你们父子如今处境如何,怕没有比你们自己更清楚的了。这还需要挑拨吗?”
叶绍棠一滞,继而问到:“你是什么人?”
季子笙顿了一下,道:“这并不重要。”
“哦?我以后会把你挖出来好好看看。”叶绍棠道。
“拭目以待。”季子笙仍是神色平静,不起丝毫波澜。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上心,都搅乱不了他的心弦。
叶绍棠见他这般风淡云轻,暗暗发狠,一定要将他翻身压下,看着他绝望,看着他求饶,看着他眼里充斥着不一样的颜色。
“我累了。”季子笙这是在向他下逐客令。叶绍棠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内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既然帮了我,就好人做到底,留我一宿?”叶绍棠痞笑道。
季子笙看着他,道:“这里没你可睡的地方。”
“不是有一张床吗?”叶绍棠仰躺在床上,感叹道:“睡着挺舒服。”
季子笙:“……”
屋外青刺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叶绍棠。她不敢直接进去找。因为季子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将对救命恩人的承诺抛之脑后,告诉了叶绍棠他的住址,怎么也没有脸进去了。但是她又实在担心叶绍棠的伤势。他伤的那么重,又没有做及时防护,这可如何是好。
青刺仰天,差点就要长啸出来,发泄自己的苦闷。算了,还是先去买些药物,待叶绍棠出来后好好给他包扎一下。她满怀欣喜的去了,殊不知,屋内又别是一番风景。
季子笙默默将摆放在床头的一个乌黑油亮的罐子提起来,罐子不大,里面却荡晃着药水。叶绍棠仔细闻了闻棉被上的味道,这和那破罐子散发出来的是一个味儿。季子笙从里面舀出几勺药水喝下。那味道闻着很淡,散发着熏香,莫名的让人心安。
“这是什么药?”叶绍棠问道。季子笙没有理睬他,自顾自收拾着东西。叶绍棠也不恼,他本就是有目的的留下来,做的太过,被赶走就得不偿失了。躺了一会儿,季子笙还在看着书,难得叶绍棠没有闹他。
“这屋子真是闷热,窗户关的这么严实做什么?”叶绍棠嘟囔到,将所有的窗子大开,晚风穿堂过,消散了不少热气。季子笙将身上的衣物拢的紧,却还是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叶绍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一脸难耐,道:“身体这么弱?”季子笙仍是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不必如此隐忍,是弱不禁风,还是在等着什么人?”叶绍棠扫视过每一扇窗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人会从哪一个窗子进来。
季子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睡不着,我还是需要休息的。”
其实叶绍棠自乍一进屋,就闻到了这弥漫的药味。叶绍棠频频疑惑,季子笙作为一个男子,却和他完全不可比。看上去十分羸弱,与小姑娘一般。即使病重,瘦骨嶙峋,看这骨架也该知道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但他季子笙看着并未病重,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叶绍棠猜想,这怕是都要归功于他每天必服的药品,用以来掩化身形。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也只是为了制造假象,让人放松警惕。以来谋划大事,给人反咬一口,给予致命一击。
叶绍棠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嬉笑道:“可以啊!一起一起!”
季子笙道:“你不必这样缠着我。纵使你守一晚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叶绍棠道:“不守,怎么能知道有没有结果呢?况且,就这样放过你了,我还怎样去找我父亲?”
季子笙扶额,道:“你可真是对你的父亲容忍有度,不离不弃。”
叶绍棠听的出他话里的嘲讽,反道:“外边的狗随便吠两声就能信?”
季子笙似是觉得他不可理喻,不屑于和他作口舌之争。
叶绍棠心里对叶宋松还是动摇了,他毕竟不是叶宋松的信徒,万事都对他保持绝对的信赖。人和人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特别是在这人人自危之际。前一秒无论有多么亲密,下一秒,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现在,他叶绍棠能依靠的,信赖的,只有他自己,只有步步为营,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第二天,叶绍棠是被热醒的。季子笙额头枕在他手臂上,满脸潮红,额头发烫。
叶绍棠将季子笙抱起,将手帕打湿敷在他额头上。用凉水擦了擦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本就是奶白盈润的皮肤,染上绯红,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引意味。
叶绍棠将他身上的温度稍稍退下来后,有些狼狈的出了屋子。
屋外青刺揣着一袋子药物,靠在墙边还没睡醒。叶绍棠眼尖,拿出几样消炎药品,给季子笙用上。
总不会吹了风,就大烧一场?叶绍棠不管他季子笙是做戏还是怎么着,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他季子笙这一条命就得悬着。
青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叶绍棠在她身旁吞云吐雾,一时欣喜。连忙将自己怀中的药物递给叶绍棠。她这才发现,药物有的洒落地上,还有的不翼而飞,明显是被人翻过的痕迹。
这一急,差点掉出泪来。只得先将地上的药物先捡起,对叶绍棠说到:“这是我给你买的药,你一身伤,该包扎包扎。就是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偷了老娘的药,少了一些。你先用着,我再去买。”
叶绍棠一噎,灭掉了烟,接过药道:“不是什么王八犊子,是我。季子笙突然发烧,就拿了些消炎的给他。”
青刺“啊”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感,擦擦脸。问到:“那恩人好些了吗?”
“恩人?”叶绍棠没有注意到青刺的情绪,只是将重点放在了这句“恩人”上。
“那日你被士兵抓走,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被押到牢里待了几天。后来,是恩人传令将我放了出来。”青刺说到。
“你不记得了吗?我被抓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可是你并没有听到。”青刺颇为失落。
叶绍棠心想,这何止是没听到,他是完全忽视了青刺。从火车那一站后,青刺跟着他,他本来很抵触。可是后来青刺渐渐顺着他,不再出现在他眼前烦他,叶绍棠就遗忘了青刺这个大活人。至于被抓,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青刺会和他一起被抓进牢房。何况,青刺还是会一些拳脚的,那些士兵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叶绍棠也实在不好问她:你当时怎么不逃?不然她追问起来,这可是太伤青刺的心了。
青刺见叶绍棠不做声,继续道:“后来恩人就派人将我接到了他府上。然后他说你定会出现在那儿,我就去了,还真接到你了。”
青刺说这番话时带着喜悦,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叶绍棠看着还在榻上躺着的季子笙,看来他还真是深藏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