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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魏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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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到宫门处,魏倾扶着太监的手往下走,脚刚着地膝盖发软差点跪地上。太监怕再耽搁皇帝动怒,破例传软轿把魏倾抬到御书房门口。
魏倾扯了扯衣领才压低帽檐下轿,踩着轮值太监高声通传的尾音走进御书房。
魏建成正坐在御案后批改奏折,听见通传声抬眼瞟了瞟魏倾不由怔住了。
少年半张脸隐在兜帽下的阴影里,几乎看不见眼睛,厚裘绒斗篷歪斜地挂在身上,衣领最上端的两颗盘扣似乎忘了系,露出里面细白的脖颈和……层层叠叠的吻痕,还有牙齿啃咬过的痕迹。
要多惨有多惨。
“这是怎么了?”魏建成搁下朱笔问,其实心中已有猜测。
果然听魏倾隐忍回答,“陪了萧显一夜。”
拜你所赐,一日一夜,骨头都特么摇散架了!
“赐座!”魏建成将信将疑。
魏倾假意谢过,望着太监搬来的绣墩并不敢坐。
是真不敢!
合欢膏药效一过,除了站立,他只敢趴着。
魏建成终于相信了,训斥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咽下,转而哄道:“我儿辛苦了。等收回北境兵权,朕必然信守承诺封你为镇南王,赐江南膏腴之地。”
魏倾抽了抽唇角,再次谢恩,将话题扯上正道,“父皇召儿臣入宫,可是有事要吩咐?”
想起东厂密报,魏建成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并无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萧显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等的就是这句。
魏倾赶紧接话,“确实有,而且动作不小,否则儿臣绝难迈出那一步。”
“哦?说来听听。”魏建成心往上提。
“前日锦衣卫跟踪五城兵马司的暗探找到一处叫无常观的地方,那暗探不知得了什么消息从无常观后花园的池塘里捞出一具女尸。这具女尸头上所戴金钗并非民间式样,而是内务司特制的。萧显问金钗背面可有标识,暗探说、说……”魏倾故意迟疑起来,兜帽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魏建成。
“说什么。”魏建成拿起朱笔,继续批改奏折,故作不在意。
魏倾轻轻磨牙,声音发寒,“暗探说赤金钗背面刻着一个东字,八成是东宫哪位主子的东西。”
咔吧一声,朱笔折断。
东宫除了太子,只有温筱筠一个主子。
太子钟爱羊脂玉,内务司又极有眼色,东宫钗环多为玉质。而温筱筠爱钗,尤其喜欢样式古朴的赤金钗。
当年魏建成曾花重金将一支江南大师打造的赤金钗送到内务司,刻上东字后由内务司转呈东宫。后来每年除夕宫宴,温筱筠高挽的发髻上都插着那支钗。
直到东宫大火那一日,他提前买通侍女将温筱筠骗至冷宫附近迷晕带走,囚禁在无常观。
当时她头上就戴着这支赤金钗。
所以弑父夺权,谋害兄长,魏建成从未后悔。
只要温筱筠还爱他,就足够了。
可整整五年,温筱筠始终没有苏醒,让人看过都说是失魂症,可能再过几年就醒了,也可能永远沉睡。
他亲手将金钗取下来,安放在妆台的抽屉里,谁这么大胆敢偷那支钗?
无常观只有一个宫女,就是当年被他买通的那个女官,温筱筠的贴身陪嫁。
难道是她?
可无常观里里外外布满东厂暗哨,由督主叶九亲自坐镇,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那女官如何出的了卧房门?
又怎会失足落水?
魏建成压下心底惊涛骇浪,面容平静地把折成两段的朱笔扔到一边,重新选了一支继续批改奏折,貌似随口笑道:“东宫?多少年都没人住了,哪儿来的主子?金钗多半是被早年放出宫的侍女偷盗了去,不足为奇。”
“是,起初儿臣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暗探将金钗呈给萧显,他一眼认出那支钗是废太子妃温筱筠的心爱之物。这些年萧王党始终没放弃寻找废太子余孽,据他们猜测温筱筠和那对龙凤双生子应该还活着。要不是儿臣走出那一步缠住萧显,无常观早被他带人踏平了。儿臣请旨搜查无常观!”魏倾烦躁地扯了下衣领,假装不知道东厂的存在。
东厂与镇抚司职责类似各行其道,且不把对方看在眼中,魏倾无视东厂皇帝并不生疑。
昨夜东厂传来消息,说有两伙人在无常观门口打了一架,其中一方将另一方逼退才算了结。
显然,是锦衣卫拦住了萧王党的人马。
魏倾果然是把好刀,与萧显棋逢对手,不枉当年留他一条性命。
可搜查无常观是万万不能的。
“当年东宫大火,尸体数目与东宫人数完全吻合,怎可能有人还活着?搜集萧显谋反罪证才是镇抚司的首要任务,不要被萧王党混淆视听,乱了主次!至于调查废太子余孽一事,由东厂负责,你不必过问。”魏建成直接点出东厂,借此打消魏倾的疑虑。
魏倾嘴上应是,心里却更加肯定温筱筠还活着,人就被囚禁在无常观。
傍晚,无常观后院某棵古树下,一个面容温婉的白衣少女背靠大树,朝她面前的中年男人伸出一只手,不客气道:“药呢?拿来!”
男人坏笑着将她扯过来揉在怀里,声音凉薄尖细,听起来令人不适,“老规矩,先让爷摸摸胖了没有。”
手掌轻车熟路探进少女胸前衣襟,男人喉结飞快滚了滚,“啧,爷这手艺不错吧。”
少女冷眼看他,拉着他的手腕往下摸,摸到小腹才停住,“手艺是不错,可惜银样镴枪头,到现在才怀上呢。”
正在小腹上乱摸的手忽然顿住,很快又不老实起来,“吓唬谁呢?避子汤喝狗肚子里去了?”
每回亲眼看着她喝下。
谁知怀中少女笑得花枝乱颤,“喝了吐出来不就行了?叶九,你脑子什么时候被狗吃了,还督主呢!”她倏然止住笑,四周落针可闻,再开口声音甜到腻人,“哎,我特好奇,老家伙那八个儿子有没有九爷你的种啊?”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东厂全是太监,皇帝才放心让叶九负责后宫治安。
小腹一暖,魏妍轻轻闭上眼,以为叶九要亲手结果这个孩子。
当然这也是她想要的。
避子汤并没吐,孩子完全是意外。
指尖在小腹上画了几圈,叶九无声笑了,他收回手掌把少女往前一推,从袖中摸出小玉瓶扔过去。
等魏妍狼狈抬头,他早已换上凶戾的表情,居高临下道:“滚!”
其实刚刚魏妍也后悔了,留下这个孩子至少还能威胁叶九几个月,不被他欺负也能拿到药。母亲早已苏醒,她需要叶九给的药帮母亲陷入沉睡避开魏建成的各种试探和骚扰。
“以后不准碰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魏建成那老家伙,看他还肯不肯给你忠心丸的解药。”
叶九笑容阴冷,“你大可试试,看圣上更喜欢我的秘密还是你的秘密。”
“你!”
“我什么?我今天有点烦你是真话,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叶九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再等个把月吧,等孩子显怀了爷要尝尝揣崽儿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干.你娘的滋味!”魏妍朝地上啐了一口。
没错,当初迫于无奈是她自荐枕席求人家帮忙的,可那时候她以为叶九是太监。
谁想……
叶九噗嗤笑出声,“干.我孩儿他娘的滋味。”
日影偏西,今天是十五月圆,魏建成那老家伙用过晚膳必来探视,魏妍不敢耽搁瞪了叶九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魏妍走远,从古树后转出一个人来,叶九沉声问:“怎么说?”
来人低头回答:“金钗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不瞒!宫女偷东西,趁黑逃走,失足落水而亡。”叶九收起脸上缱绻神色,残忍道:“杀两个咱们的人意思意思,圣上顶多治我一个失察的罪名,罚几个月俸禄就完了。”
他并不知道金钗背后的故事,所以当初睡到魏妍后,没细想就答应帮她除掉这个碍事的女官。
“可妍娘肚里的孩子……”来人想说“绝不能留”。
谁知话没说完,被叶九心情很好地打断,“爷的。”
来人:“……”感觉有被冒犯到。
叶九并非假太监,只是净身时没做干净,也曾暗中延请名医看过希望渺茫。这些年他一直服药调治,未见起色,试过的女人不少全都无功而返。
直到某年春日宴,他被借调去内宫负责守卫,在一处假山石后看见一个小美人正躲在那儿起急冒火地撕扯襦裙系带。他没多想,跑过去帮忙,直接把系带扯断了不经意撞见春色无边。
小美人认出他是太监倒也没多惊慌,当着他的面取出襦裙里的束胸扔掉,笑嘻嘻勒索了他一根彩色丝绦系住裙子,又跑出去玩了。
叶九怔在原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
当时以为好了,可真到床上还是不行。
叶九近乎绝望,行事越发狠辣,老督主一死他接管东厂。
东宫大火之后,叶九被皇帝派到无常观秘密看守废太子妃和魏妍。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魏妍,小姑娘极其漂亮的头发烧光了,破衣烂裤,赤着脚怯生生站在无常观衰败的庭院中仰头看他,活像一个小乞丐。
他脱下披风给小姑娘围在身上,围到胸前时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发现她果然没穿束胸,两只小兔子跳啊跳的。
当晚,叶九生平第一次做了春梦。
“九爷,我是说妍娘肚里的孩子……”
来人还不死心,不料再次被叶九打断,“名字我都取好了,男孩叫叶小九,女孩叫叶小妍,好听吗?”
来人:“……”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哎,你说说,妍儿为何这样狠心,她居然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叶九挑唇,莞尔,“我原来也不敢的,现在真有了……天知道我多喜欢他。”
“这孩子他……”
“哎,你再说说,魏妍这泼辣的性子跟我是不是很般配?”
来人:“……”我刚才也没说啊!
来人只好放弃,由衷道:“确实般配。”
叶九敛起笑,换上惯常的凶戾表情,“下次见她叫九奶奶。”
来人:“……”瞧我这嘴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