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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我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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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无眠。
灵泉寺的晨钟在半夜敲响,浑厚悠远,惊醒了所有人的清梦。
萧显躺在床上,到现在还没睡着。
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如果魏倾是魏侦,他该怎么办?
吮手指、喝不醉、字迹分毫无差,萧显根本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催眠自己。
魏侦还活着,只不过改头换面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边。
他爱魏倾,爱到几次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占有他。
可魏侦是太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没有太子就没有今天的萧显,没有太子,他只是镇国公府一个混吃等死的卑微庶子!!!
怎么可以因为私情,让太子一脉绝后?
如果魏倾娶妻生子,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呢?
只要想一想魏倾抱别人,亲别人,萧显几乎窒息。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他知道魏倾误会了,以为他会走镇国公的老路,一边断袖,一边子孙满堂。
可他做不到!!
想起来都恶心!
他顾忌的,始终是太子。
当年太子暗中截下魏侦写给他的信,用意不言自明。
放下吧,萧显。
等有朝一日,把江山还给魏倾,就是你返回北境的归期。
趁魏倾懵懵懂懂,趁所有人还没发现,及时收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把魏倾当成亲儿子,照样可以爱他,保护他。
换一种方式,也许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心疼到无法忍受,萧显深深吸气,他还在等一个结果。
钟声敲响时,沈千严带着一身风霜求见,他告诉萧显搜遍江南终于在深山老林找到了程家人,他们坚称自家大公子被皇帝接走了,却并不认识画像里的魏倾。
程丘是皇帝魏建成在江南时的救命恩人,程丘死后魏建成接恩人长子接进宫抚养,而那个长子正是魏倾。
可程家人并不认识魏倾,也就是说程丘长子在进宫前被人掉了包。
当年魏倾是被东厂秘密接回宫的,能在东厂那群狗太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恐怕只有狗主人了。
兜这么大一圈,皇帝真可谓煞费苦心。
“既然九殿下并非程丘之子,那他到底是谁?”沈千严愁到头秃。
萧显缓缓回神,声音笃定,“他是魏侦。”
沈千严:“……”
魏倾是被狗叫惊醒的,迷迷糊糊听见门外小白在跟谁说话,“这么大动静,想来殿下该醒了。”
“不用叫醒他,本王……本王顺路过来看看,没什么大事。”是萧显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说不出的沧桑和迷茫,像极了梦里的声音。
去过灵泉寺,魏倾已经知道他为什么重生以及重生后为什么总做梦了。
重生是萧显给的,梦是妙法大师成全。
心绪翻涌间听见萧显说要走,魏倾赶紧下床推开房门冲了出来。
月光下,少年一身雪色寝衣,赤着脚,眉心米粒大小的胭脂痣鲜红明艳,整个人异美近妖。
“萧王来看谁?”魏倾明知故问。
萧显费力地挪开视线,压抑道:“路过南园,自然看你。”
“我好看么?”魏倾勾唇。
萧显左右看看,见小白带着侍卫和狗走远了,才说:“好看。”
像赞美,更像叹息。
“好看你为何要走?”魏倾试探着往前迈出两步。
萧显后退四步,“有急事。”
“何事?”察觉到萧显的疏离,魏倾站着没动。
萧显松了口气,“妙法大师圆寂了。”
灵泉寺里的晨钟已有百年历史,除非国丧或住持圆寂,轻易不会敲响。上一次响,还是五年前先帝薨逝,联想到妙法大师最近病势沉重,这一次怕是他老人家的丧钟。
萧显和妙法大师亦师亦友,想着赶过去看最后一眼,可走着走着居然迷路了,再抬眼就看见了南园大门。
魏倾怔住,梦里妙法大师确实在交代后事,可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快就圆寂了。
大师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逆溯轮回太过逆天,若这一世再无圆满,萧显恐怕没有来世了。”
魏倾一惊,“如何圆满?”
大师没回答,苍老的眼皮耷拉下来,然后他就被狗叫声惊醒了。
圆满?
魏倾顿悟。
“萧王当我不识路?”魏倾又朝前走出两步。
灵泉寺在北山,萧王府在城东,南园好像并不顺路。
视线移到少年赤裸的双脚上,萧显没退,转而拧眉道:“回去把鞋穿上。”
经他一说,魏倾确实感觉脚心凉透,瑟缩了一下仍旧固执地站在夜风里没动。
天幕低垂,不知何时风起将月亮和星星吹走了,只留下冰凉的黑。
“进屋说。”对峙中,萧显先败下阵来。
魏倾等他进屋才走进来关好门。
魏倾坐回床上,长腿一收刚想盘起,脚踝忽然被人扯住,低头看见萧显手里拿了一条布巾,正弯腰给他擦脚掌。
有点痒。
“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下床穿鞋还让我教你么?”萧显蹲下,用手给魏倾焐热脚掌。
魏倾眼圈发热,忽然就委屈起来,“小时候没人教。”
萧显抬头看他,一点脾气也没有,“行,我教你。”
“从六岁到二十岁,你打算先教什么?”魏倾知道萧显有顾忌索性说开。
萧显盯着魏倾,眼圈也一点一点地红了,“你也……查到了?”
早听说镇抚司在调查魏侦的下落,所以他让五城兵马司停止寻找魏侦,暗中派人去江南程家打探魏倾的身世。
殊途同归,可没想到两人同时得到了确切消息。
趁萧显还处在震惊中,魏倾拉他起来坐在身边,轻轻嗯了一声,“所以你不敢见我?”他尝试揣测对方的想法,“太子对你有恩,怕我跟你在一起太子会绝后,对不对?”
萧显点头。
是他小看魏倾了。
少年比他想象中更敏感,更聪慧。
“可魏侦早就断袖了呀,他喜欢你太子是知道的。”魏倾对十五岁之前没什么印象,可魏侦信里是这么说的。
魏倾边说边解下萧显的腰带,萧显按住他的手,“那些信被太子扣下了。”
扣下代表不赞成。
“屋里热,解开凉快凉快。”拍开萧显的手,魏倾利落地扯下腰带,帮他脱去外衣。
初秋风凉,寝屋里早早烧起地龙,萧显怕热确实有些燥,也没多想。
“哦,太子好像是不同意,可太子管得了魏侦么?”魏倾手伸向萧显中衣的系带。
萧显似乎陷入沉思,实诚回答,“管不了。”
当然管不了,不然也不会从小让萧显带他,不然魏侦也不敢公然喜提京城第一断袖的光荣称号。
“那你管的了么?”剥开萧显的中衣,露出胸膛,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箭伤,从伤疤大小判断应该被毒箭射中所致。
“管不了。”
魏侦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东宫上下谁也管不了他。
萧显感觉胸前有些痒,下意识动手去摸,却碰到魏倾柔软的唇。
“不可!魏倾、魏倾你等等!”萧显合上衣襟,声音却哑了。
头一回主动勾引人,魏倾脸早红透了,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此生无法圆满,萧显便不会有来生。
既然注定如此,他不想再等免得夜长梦多。
“你管不了,还挣扎什么?”萧显不配合,魏倾只得将唇往下移,经过小腹落到裤腰下,“知道你不喜欢手,我保证不用,还不行么?”
折腾了不知多久,魏倾抹了把唇角,拿开萧显按着他后脑的手,第一次感觉这手力气大到没朋友。
他脱力般趴在对方小腹上,眼圈和眼尾都是红的,还不忘恶人先告状,“萧显,我脏了。你把我弄脏了。”
萧显餍足地把人拉到怀里,低头闻了闻,嫌弃道:“你要不要先漱漱口?”
魏倾干咽了下,仰头去吻他,故意把舌头伸到萧显嘴里搅了搅。
萧显:“……”
是真管不了!
第二天早晨,当浓稠滚烫的羊肉粥摆在面前,魏倾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小白关切地问。
魏倾摆摆手,没说话,萧显让人把两碗粥端下去,才说:“昨夜你们九殿下贪嘴,夜宵吃撑了,有点积食。”
魏倾歪头瞪他。
萧显一脸无辜。
小白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夜宵?吃什么了?”
魏倾差点哇一声吐出来,捂着嘴拔腿往净室跑。
“还恶心呢?”追到净室关好门,萧显略带歉意地给魏倾擦嘴。
魏倾瞪他一眼,“怎么了吧。”
萧显咂咂嘴,“私了,下次换我尝尝。”
魏倾:“……”
妙法大师圆寂,萧显和魏倾参加了灵泉寺的缸葬仪式。若干年之后开启陶缸,妙法大师肉身不腐,容颜依旧,魏倾为大师重塑金身,供奉为肉身佛。
后话不提,等繁琐的六礼过完,魏修和萧曼儿直到秋末冬初才成亲。
前世恩怨魏修根本没参与,萧曼儿又是萧显唯一的亲妹妹,魏倾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仍旧尽心操办两人的婚事。
同在礼部,魏倾先找魏修商议迎亲当日的男傧相人选,魏修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魏倾道:“我们兄弟九个,除了你我都已成亲,男傧相你总要算一个吧。”之后又点了谢家几个尚未成亲的少年。
大魏婚俗,男傧相必须未婚。
兄弟九个?
魏倾有点难受,还是答应了。他与魏修虽不是亲兄弟,却也算堂兄弟了。
转到萧王府问萧显送亲人选,萧显想都没想,“就你吧。”
通常兄嫂送亲,没有兄嫂的堂兄嫂表兄嫂都行,魏倾知道萧母并非正室娘家人不堪用,而萧显跟镇国公府关系紧张,唯一能入眼的只有萧衍。
本来打算推荐萧衍,他虽然是晚辈,好歹占了嫡长,也勉强说的过去。
自己又不是萧家人,怎能给萧曼儿送亲?
“我不合适。”魏倾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脸腾地红了。